羅輕容一心兩用,自然聽得到張蘭和薑氏的竊竊私語,梁元恪和史良箴的親事定下來,她也算是鬆了口氣,從收到史良箴見過梁元恪的消息後,羅輕容還破天荒的主動邀請史良箴到自己的重華院做客,忍著反感跟她虛與委蛇了一番,目的隻是希望梁元恪看到,史良箴真的和她是知心朋友,沒有哪個男人不希望妻妾和睦的,雖然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羅輕容自然知道張蘭收到了寧王妃皇上欽點了史良箴的消息後十分不高興,可她根本不在乎,因為她沒必要為張蘭那說不出原因的執拗買單,隻是這些日子張蘭借著過年的理由,頻頻見外院管事肖山,這一點讓羅輕容驚心,若是在孝期張蘭又鬧出什麽亂子,父親起複時就麻煩了。

“你說這皇上到底是怎麽想的?寧王殿下的王妃都定下來了,可明王殿下愣是沒有消息,我聽說現在京城裏十三四歲的姑娘都亂了營了,就看哪個飛上枝頭呢~”薑氏繼續賣弄她從嫂子龍氏那裏聽來的八卦。

看來這永安朝的曆史真的是要照著康熙朝的路來走了,康熙可不就是立了自己皇後生的二皇子麽?隻是清朝是太子一出生就立了,那是因為當時皇後要死了,這永安朝的皇後好像是梁元忻不到一歲時才沒的,難道是因為這個有了出入?“這人啊,真是勢力,以前大家看到明王恨不得躲著走,現在,生怕皇上忘記了他們家裏有女兒,聽說這些日子,各府夫人進宮給太後請安,帶的都是未及笄的女兒。”

薑氏嚼著丫頭剝淨了的各式幹果,冷笑道,“像咱們這樣在府裏守孝的人家都聽說了,那些人會收不到消息?寧王殿下在清江的差事又辦砸了,你說,就算是皇上給他機會,他也要有本事抓住才是啊?”她仿佛很替梁元恪苦惱一般嘖了兩聲,“可人家明王爺,在哪兒幹都能出彩兒,這人比人氣死人啊,現在皇上將寧王殿下放到禮部去了,那地方明王殿下剛呆過,嫂子你說皇上這是什麽意思?”她已經徹底忘了,自己曾經想把女兒送到良王府做側妃的事。

梁元恪也算是飽讀詩書,如今又留在京城,想來不會再出什麽差錯了,張蘭歎了口氣,自己這個學生畢竟年紀太小,這樣也好,現在多栽幾個跟頭,看清楚自己的差距和自身的長處,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左右聽羅遠鵬的意思,至德帝身體好著呢,隻要像康熙皇帝那樣活個六七十歲,就一切皆有可能。隻是自己,張蘭懊惱的搖搖頭,當初真的太理想化了,以為羅遠鵬是自己的王子,可以跟自己執手白頭,可現在,姬妾成群的他,不過是牆上那抹蚊子血。

羅家孫子輩的除了羅旭陽這個要承爵的嫡孫,其餘的人都出了孝,英國公夫人俞氏索性派人將羅輕容直接接到自己府上,想讓她好好放鬆一番,在高家她不必再顧及依然沒有出孝的父母,趁著春光正好,還可以跟著她們出去透透氣。

羅輕容這個時候也是極願意的,梁元恪的婚事定下來了,可是跟梁元忻的婚事卻像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刀,讓她覺得自己這幾年的綢繆都付之東流。

她在府裏與父親閑聊時也暗示過羅家不宜涉東宮之爭,隻要守好本心,一心跟著皇上走,羅家自然能夠屹立不倒,但她同樣知道,依父親的忠心,若此事是至德帝親口提出,他肯定不會拒絕,何況梁家這三位王爺中,他最看好的就是這位明王殿下?

既然父親那裏沒有必勝的把握,而她也不可能走自毀聲譽這條路,因為羅家還有兩個女兒沒有出閣,她不能因為自己而連累了兩個妹妹,因此羅輕容隻得將目光放在高家來了,若是舅母可以幫自己在短期內挑上一門婚事,並搶在至德帝開口之前訂下來,那事情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這許久沒見你,又長高了,”俞氏看到羅輕容,心裏也很是歡喜,尤其是想到丈夫隱隱露出的意思,麵上又親熱了幾分,“這次過來,就在舅母這裏多住上些日子,也自在些。”

“那好啊,我可要好好在舅母這裏住上一陣兒,舅母可不能嫌我煩趕我走啊,”羅輕容倚在俞氏身邊抱了她的手臂。

“放心,隻要你不說走,誰來接你我也不放,”俞氏在羅家住了小一年,羅輕容日日到東來院請安,色色周全,若不是因著守孝三年,自己兒子年紀過大等不起,俞氏真的要定了她做兒媳婦了。

“你就在你姐姐的院子裏住下,她那裏離我這兒最近,”高雪盈臘月裏已經嫁為人妻,曾經住過的芳凝院空了下來,“過幾日我再命人將她接回來你們姐妹好好聚聚,還有沉魚,我也是極喜歡的,一道兒都接過來。”

俞氏的提議羅輕容自然是一百個願意,她起身道,“我先去跟嫂嫂見禮,這半年多也沒有見到她和小侄兒了。”

俞氏的長子高修武娶的是山海關當地大戶之女年氏,這次高家舉家入京,她自然也跟著過來了,此前羅輕容也隻是高長鬆回京後到羅家拜望,見過她一麵。

“你坐著,她在前麵忙著呢,我已經讓丫頭過去送信兒了,忙完了自會過來,”俞氏將羅輕容拉坐在自己身邊,“你這個嫂子是個沒嘴的葫蘆,又是邊關長大的,見識少些,不過心腸還不錯,你就當這裏是你的家,有你舅舅和我在,誰的臉色也不必看!”

兒子是英國公世子,當初以為要一輩子留在山海關,想著就算是在京城裏尋親事,有頭臉的人家也舍不得將女兒嫁到那種荒涼之地,所以就降低標準娶了年家的女兒,可世事難料,誰會想到幾十年後,高家又回京了呢?這年氏一進京,跟京城女子往處一站,高下立見,俞氏心裏便有些不足之意,可他們是有頭臉的人家,年氏又是生下嫡子的媳婦,自然不能隨便休離,隻是這態度上,到底有些輕慢了。

“那怎麽成?我還是到嫂子那裏去一趟吧,還想順便看看小侄兒呢,”俞氏對年氏的不喜羅輕容自然是品到了,但年氏到底是世子夫人,未來的高家女主人,她過來做客又是晚輩,怎麽可以大咧咧的坐著等年氏過來?

“你啊,就像你娘,處處都講規矩,好啦,你去吧,一會兒過來陪我用飯,”俞氏擺擺手,不再堅持。

“女兒陪表姐一起去吧,”高雪姍也站起身道。

“我這個嫂子是在西邊長大的,其實人挺好的,”高雪姍領著羅輕容穿過迎春滿眼的石徑,輕聲道,“其實我們不也是在西邊兒長大的麽?”隻是她們自小就跟著京中的嬤嬤學規矩,學官話,而年氏沒有這樣的機會罷了,“大哥也很敬重嫂子的。”

這是在提點自己了,羅輕容輕輕拉了高雪姍的手,笑道,“那就好,以後咱們在一處也不寂寞了~”

年氏比普通的京城女子要高挑,鵝蛋臉上一雙斜挑的鳳眼,年紀也不算大,頂多二十歲的樣子,羅輕容她們去時,正聽到她在花廳裏處理家事,她話雖然不多,但開口就問到點子上,語速也不快,仿佛有意給管事娘子們留下思考的時間。

這是個仔細人兒啊,羅輕容心裏略安,高家是她的外家,外家和睦自己也是她樂見的,“咱們在偏廳等一會兒再過來吧~”

從清江回來後,梁元恪的日子也沒有他想像的那麽難過,至德帝並沒有想他想像的那樣大發雷霆,隻是讓他交割了清江的事兒,回自己王府休養,而跟著自己到清江去的柳家兄弟,因都是科舉出身,便被皇上直接散到下麵的州縣,從七品做起,梁元恪對這樣的安排挺滿意,出了兩趟門,他算是真正明白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的道理,自己那幾個表哥,說穿了也隻是會些紙上文章,這樣的人以後如何讓他放心的將政事交與他們?下去曆練一番,對他,對他們,對柳家,都是好事。

之後他又說服了母親,在梁元忻迎娶了黃婉玉之後,跟太後提及自己的婚事,畢竟男人隻有在成婚之後,才能真正算得上大人了,而自己,也太需要一個儀式讓對他失望的父皇重新正視自己,而且隻有自己跟史良箴成親了,史家和蒯家,才會對自己死心塌地。

再加上他還收到了張蘭的傳話,讓他莫爭一時,還讓人跟他說他還年輕,路還長著,張蘭的做法在梁元恪看來,就是一種變相的承諾,看來羅家還是會支持自己的,當然,為了讓羅家對自己放心,娶羅輕容也是勢在必行的,對這一點,他也是心甘情願。

自與史良箴的親事議定之後,梁元恪的心思也算是定了下來,隻等著今年娶了史良箴,明年再納了羅輕容,他就不相信,羅輕容嫁給自己之後,還會像以前那樣冷冰冰的?

“你還笑,有什麽可高興的?”柳貴妃看著看著茶碗滿臉是笑的兒子,心裏有些惱怒,“這禮部呆著有什麽意思?真不知道你父皇是怎麽想的,你竟然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