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翔見朱溫聽從勸諫,便問道:“仆料大王若不向蒲人言明欲表王珙為蒲帥,明日一早此人必來麵見大王……不知大王對蒲帥人選之事,究竟作何打算?”

朱溫皺起眉頭,微微發愁道:“原本我從王珙之意出兵河中,並帶他來蒲州,是打算以備萬一蒲人不服,則以他為帥,安定蒲人之心。誰曾想今日王珂逼我拜祭王重榮,竟而使蒲人歸心,如此一來,有無王珙,並非礙難,如此再令我以蒲帥之位相贈,實在……”

敬翔道:“河中兩池,歲賦數百萬貫,若許之王珙,其能供我汴州幾何?鹽池所產,為天下所嫉,世人以我得鹽池,歲入則必為王珙所製,則大王出兵為何?”

朱溫點頭道:“這道理,我自然是懂的,隻是事已至此,卻少個說法答複王珙。”

敬翔嘿嘿一笑,道:“大王無須煩惱,隻消私下與王珙言,蒲州今日易幟,民心未定,更有李克用隨時來戰,此時誠不宜先議帥位,待擊退李克用,再請他為蒲帥便是。”

朱溫眼珠一轉:“子振之意,拖延時日,待大局已定,王珙自不能對我說三道四?”

敬翔笑道:“不錯,正是此意。王珙,誌大才疏,以王重盈嫡子自負,實則碌碌之輩耳,城府全無,大王親自安撫,還怕他不乖乖就範?”

朱溫哈哈一笑:“子振妙計,某知矣。來人,速請王陝虢前來議事!”

當夜,朱溫說服王珙,先退李克用軍,再表其為蒲帥,王珙以為朱溫親口承諾,必然無誤,振奮非常,主動請命為擊潰李克用之前鋒。朱溫並不相信陝虢軍之戰力能與河東軍對陣,隻準其固守蒲津渡口,王珙領命。

王珙一走,朱溫與敬翔相視而笑。朱溫滿心歡喜,道:“隻消擊退李鴉兒,兩池巨利,便為我有!有此聚寶盆在手,便是那李正陽再如何生財有道,我又何懼之有?”

敬翔也笑道:“當年大王求兼鹽鐵,為朝廷所拒,如今隻消得到河中,必為傕鹽使,卻看朝廷再如何拒絕!”

朱溫聽了,眼中寒芒一閃,恨恨道:“不錯,兩池到手,我看朝廷再如何應答!當日田令孜無智,竟對王重榮動武相逼。如今我若為傕鹽使,不兼鹽鐵(鹽鐵轉運使)又有何妨,倒要看朝中劉季述之輩可敢與我叫板!”

唐朝傕鹽使的設置乃從德宗起,這是專門為處理河中解縣、安邑兩大鹽池而設立的特別職務。榷鹽使的派設事實上提高了鹽池機構的級別。兩池生產、運銷一向自成體係,且具有一定的封閉性和地域特殊性,這使之管理也必然自成係統。特別是,鹽池周邊所在旁及數縣,而營銷範圍更遠,其所管理的業務自較一般巡院為廣。有記載稱“蒲鹽田居解邑,下歲出利流給雍洛二都三十郡,其所會貿,皆天下豪商滑賈,而奸吏踵起,則解之為縣益不能等於他縣矣”的複雜情狀。《新唐書》中,在說明元和中鹽鐵使李巽對東南進行鹽法改革後,也指出其時“兩池鹽利,歲收百五十餘萬緡”和“四方豪商猾賈,雜處解縣”的事實。可見無論是從擴大營銷業務和利潤,還是從加強緝私出發,榷鹽使的設置都是必要的。

榷鹽使級別既高而權利範圍又較一般巡院為大,則在其領導下必然形成相對獨立的管理,據史料記載,史牟在任使的同時即對鹽池進行“變法”,但這一點並沒有改變鹽池隸屬度支的性質。後至元和中,度支使皇甫鎛又針對“盜鬻兩池鹽”者恢複死刑及增加團保連坐之法;大中初度支使盧弘正並派判官司空輿為榷鹽使整頓池法,可知度支使正是通過榷鹽使而強化緝私和鹽池管理的。

不過,榷鹽使雖與度支使同有使名,但地位則介乎度支使與巡院之間,實相當於東南地區的揚子、江陵等大鹽鐵轉運留後。實際上他們的官職遠遠低於度支使。如史牟職為金部郎中,而司空輿僅為“檢校司封郎中兼侍禦史”。晚期官職雖有提高,如大中十年前後的榷鹽使錢義方是“右庶子”、鹹通中的李從質是“守太子右庶子、兼禦史中丞”,但是仍然低於以尚書、侍郎甚至是宰相兼任的度支使,其與度支的關係是明顯的。

朱溫爵封郡王,職為中書令,為何看得上這一職務?要知道兩池榷鹽使隸於度支,因而榷鹽使由中央派官充任,兩池鹽利也完全“利係度支”,這隻是唐末以前的情況。《唐會要》說“(太和)三年四月敕,安邑解縣兩池榷課,以實錢一百萬貫為定額。至大中元年正月敕,但取疋段精好,不必計舊額錢數。及大中六年,度支收榷利一百二十一萬五千餘貫”,能夠製定定額並按照定額完成榷利,正是中央政府通過度支——榷鹽使完全控製和擁有鹽利的充分體現。

但是問題是,再往後就不同了。中和元年,僖宗幸蜀,到光啟元年,車駕還京時,已是“江淮轉運路絕”,“郡將自擅,常賦殆絕”。時以田令孜為神策軍使,招募新軍五十四都,都千人,由令孜總領其權。

時軍旅既眾,南衙北司官屬萬餘,三司轉運無調發之所,度支唯以關畿稅賦,支給不充,賞勞不時,軍情谘怨。舊日安邑、解縣兩池榷鹽稅課,鹽鐵使特置鹽官以總其事。自黃巢亂離,河中節度使王重榮兼領榷務,歲出課鹽三千車以獻朝廷。至是令孜以親軍闕供,計無從出,乃舉廣明前舊事,請以兩池榷務歸鹽鐵使,收利以贍禁軍。詔下,重榮上章論訴,言河中地窘,悉籍鹽課供軍。

《唐會要·宦官傳》說:時關中寇亂初平,國用虛竭,諸軍不給。令孜請以安邑、解縣兩池榷鹽課利,全隸神策軍。詔下,河中王重榮抗章論列,言使名久例隸當道,省賦自有常規。令孜怒,用王處存為河中節度使,重榮不奉詔。令孜率禁兵討之,重榮引太原軍為援,戰於沙苑,禁軍大敗。京師複亂,僖宗出幸寶雞,又移幸山南,方鎮皆憾令孜生事。

這說的是:光啟元年,宦官田令孜與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爭奪鹽利,以致引起朝廷和藩鎮間的戰爭。但此事上,各史料所記微有不同。《紀》和《會要》稱田令孜是要求將鹽利依“廣明前舊事”、“廣明故事”隸鹽鐵使(應即指度支)而轉用供軍,傳則謂其請以兩池鹽利直接“隸神策軍”。從田令孜生事是因“親軍闕供”分析,此事在後者更順理成章。《資治通鑒》記光啟元年“夏四月,令孜自兼兩池榷鹽使,收其利以贍軍。重榮上章論訴不已,遣中使往諭之,重榮不可”,與此正相吻合。田令孜以神策軍而兼兩池榷鹽使,是為宦官幹預鹽政之最。不過就重榮所言“使名久例隸當道”和其他記載表明,唐廷以河中節度使領鹽池,及由宦官居中幹預,都不是始於此際而是其來有漸。

早在乾符四年,王仙芝、黃巢進陷沂州、鄆州等地,並攻圍宋州。受其影響,陝州、河中相繼發生軍亂。河中的軍亂應是其地不安定的開始。朝廷遂以竇璟鎮之,次年九月,複以戶部尚書判戶部李都同平章事兼河中節度使。與此同時,兩池的管理也發生相應變化。《舊五代史·李襲吉傳》說:襲吉,乾符末,應進士舉。遇亂,避地河中,依節度使李都,擢為鹽鐵判官。

李襲吉當年就曾被擢為鹽鐵判官,說明這時的榷鹽使已由李都兼任。唐廷以節度使兼掌鹽池,大約是借助其兵力以保護鹽池,這種情況也許是自竇璟即開始了。但既以地方掌鹽利,與中央的關係將如何協調呢?

其實很簡單:由宦官任副使。比如宦官吳承泌充“解縣催勘副使”是在乾符之末,正與竇璟李都等任使同時。“催勘”的意義是對榷鹽使應上繳的鹽利加以催促、檢稽,這是對節度使主掌鹽利實行監督的作法。吳承泌是朝廷的代表,換言之是勾通藩鎮與朝廷關係,以保證鹽利無失的人物。吳承泌的任使,也許是宦官直接操縱掌管鹽利之始。他的任使是從乾符末一直到“蒲帥王重榮盡占鹽租”之前。甚至在“關河失守”僖宗幸蜀之後,他所催征得的鹽利還被用為“傳檄諸道”、“責官司奔問之儀”的本錢和號召,並被用於供給易定節度使王處存勤王的軍隊。由此可見,在黃巢亂軍占領長安之前,朝廷仍能基本擁有鹽池之利,隻是這時的主掌者已不是度支隸屬下的榷鹽使,而鹽利的獲取實際上已需轉借藩鎮之力和宦官之手。

進一步的變化是在王重榮任河中節度使之後。廣明元年十一月,王重榮以河中都虞候作亂,不久即得到朝廷承認,命為留後,次年四月複被詔命為河中節度使。重榮任留後及使同時,大約即“盡占鹽租”,故田令孜請兩池鹽利,有“廣明故事”之說。《資治通鑒》綜合諸史料,稱廣明元年黃巢入華州,“河中留後王重榮請降於賊”,但不久即發兵相拒:黃巢遣使調發河中,前後數百人,吏民不勝其苦。王重榮謂眾曰:“始吾屈節以紓軍府之患,今調材不已,又將征兵,吾亡無日矣!不如發兵拒之。”眾皆以為然,乃悉驅巢使者殺之。

王重榮抗拒黃巢,正是因其不欲將鹽利供黃巢隨意索取。此後王重榮與王處存結盟,營於渭北,但仍不足以抵抗,故始有與沙陀李克用軍的初次聯合。《資治通鑒》記載其事曰:

黃巢兵勢尚強,王重榮患之,謂行營都監楊複光曰:“臣賊則負國,討賊則力不足,奈何?”複光曰:“雁門李仆射,驍勇,有強兵,其家尊與吾先人嚐共事親善,彼亦有殉國之誌;所以不至者,以與河東結隙耳。誠以朝旨諭鄭公(鄭從讜,時河東節度使)而召之,必來,來則賊不足平矣!”東麵宣慰使王徽亦以為然。時王鐸在河中,乃以墨敕召李克用,諭鄭從讜。十一月,克用將沙陀萬七千自嵐、石路趣河中。十二月,李克用將兵四萬至河中。

往後讀者諸君盡知:李克用於次年正月領兵出河中,不久即打敗黃巢兵將,與諸鎮兵會於長安,並大戰渭橋,乘勝追擊,“京師平,克用功第一。”

真要說起來,李克用的沙陀兵雖為平黃巢的主力,但他所以能夠順利濟河入關,實賴有王重榮的全力支持。司空圖對此寫過:“但既逼寇仇,且當津要,車徒遝至,竟赴齊盟;戎夏駿驅,共匡京室;慮風迴於原燎,竭日費於雲屯;輯睦允諧,供儲克贍,棟持廣廈,鼎鎮厚坤;始以一城之危,抗移國之盜,竟以數郡之力,壯勤王之師;勳複舊都,慶延殊渥”,其對王重榮興複唐室不無溢美。但說到借道諸鎮,使“戎夏駿驅,共匡京室”,及竭財贍軍,“竟以數郡之力,壯勤王之師”未必不是事實。所以說,河中兩池鹽利在其中的意義也是不言而喻的。

唐廷相繼以李都、王重榮為河中節度使兼兩池榷鹽使,最開始或出於鹽池武裝保衛之需,繼則出於無奈。王重榮的任使並非出自朝廷意願。但王重榮任使前期,仍對鹽池有所建設,並因與黃巢作戰及與李克用聯合而間接地將鹽利贍給了朝廷。

那時王重榮“既總兩河之務,值多事之秋,檢吏通商,機能製用,矯時阜俗,儉以率先,凡立科條,皆能刻勵”;並記其興築解縣新城事:“自中和二年冬十月,奏請興役,至明年夏六月,凡計工五十萬,城高三丈,圍繞一百六十步。”當時形勢,“城陷馮翊”與“□(烽)舉隰川”都使解縣陷於孤立和遭受威脅,舊有關防不足“枝梧”,而解池之饒也是“所患者,素無城守,難固人心”,所以“既納款於帥臣,仍撫安其新附”,以得“交獲利濟,並致成功”,也即修建新城與“納款帥臣”都是為了保衛鹽池。

但十分具有諷刺意義的是,碑文稱城築好後,王重榮竟“旋陟上台,懇辭劇務”,以致“榷鹽使韋雍,檢律在公;巡官王慤,琢磨效用,與植將及商人等,聯狀同詣所居,瀝懇至於垂涕”。此榷鹽使與巡官不知是否仍為朝廷虛設,但他們聽命於王重榮卻是肯定的。“懇辭劇務”不過是姿態,王重榮仍是鹽池的主宰者。

王重榮在中和中年,同意結好李克用自有其“交獲利濟”、保衛城池的考慮,而促成二者交好的則是行營都監楊複光。《舊唐書》之《宦官·楊複光傳》載其“受詔充天下兵馬都監,押諸軍入定關輔”時即與王重榮會合。及勸王重榮與李克用聯合,並稱“及收京城,三敗巢賊,複光與其子守亮、守宗等身先犯難,功烈居多。”是以《資治通鑒》曰:

乙亥,製以中書令、充諸道行營都統王鐸為義成節度使,令赴鎮。田令孜欲歸重北司,稱鐸討黃巢久無功,卒用楊複光策,召沙陀而破之,故罷鐸兵柄以悅複光。

本書前文有述,楊複光是使王重榮與李克用結盟的策劃者、中間人。因此,他與河中鎮及王重榮關係良好。在鹽利方麵,他的作用或者不能與乾符中的吳承泌相比,但他在處理河中與朝廷關係方麵既能成功,則在鹽利的使用方麵必會有所協調。雖然此事需以姑息和承認王重榮的權力為代價,但既能將鹽利用於平定黃巢,則如果說唐廷此時仍能通過宦官——藩鎮而間接獲取鹽利,應該是不錯的。

然而光啟元年此平衡即被打破,這不僅是由於僖宗還朝南衙北司的供應增加,也是由於楊複光的死亡。《資治通鑒》記楊複光卒於河中,“複光慷慨喜忠義,善撫士卒,軍中慟哭累日。八都將鹿晏弘等各以其眾散去。田令孜素畏忌之,聞其卒,甚喜,因擯斥其兄樞密使楊複恭為飛龍使。令孜專權,人莫之與抗,惟複恭數與之爭得失,故令孜惡之,複恭因稱疾歸藍田。”

楊複光之死與其兄複恭被斥,斷絕了朝廷與河中的聯係。田令孜作為楊複光兄弟的對立麵,與王重榮關係惡劣,故有鹽利之爭並迅速升級。光啟元年七月,令孜勾結邠寧節度使朱玫,鳳翔節度使李昌符討王重榮,致王重榮與李克用再度聯合,以討田令孜為名抗拒朝廷。其年十二月,李克用與王重榮合兵打敗朱玫、李昌符之軍於沙苑。令孜奉僖宗出奔鳳翔。危難之際,朝廷不得不起用楊複恭為樞密使以緩和與河中、河東的關係。《舊五代史》記載:“光啟二年正月,僖宗駐蹕寶雞,武皇自河中遣使上章,請車駕還京……朱玫於鳳翔立嗣襄王煴為帝,以偽詔賜武皇。武皇燔之,械其使,馳檄諸方鎮,遣使奉表於行在”,這一段記載之後,清人有注說案《舊唐書·僖宗紀》:“楊複恭兄弟於河中、太原有破賊連衡之舊,乃奏諫議大夫劉崇望齎詔宣諭,達複恭之旨。王重榮、李克用欣然聽命,尋遣使貢奉,獻縑十萬匹,願殺朱玫自贖。”說是克用之奉僖宗,因詔使宣諭而改圖也,與薛史異。

《資治通鑒》亦稱:

是時,諸道貢奉多之長安,不之興元,從官衛士皆乏食。上涕泣,不知為計。杜讓能言於上曰:“楊複光與王重榮同破黃巢,複京城,相親善;複恭其兄也。若遣重臣往諭以大義,且致複恭之意,宜有回慮歸國之理。”上從之。

以上可見楊複恭與複光同樣,在勾通朝廷與河中、河東的關係方麵,起了頗為重要的作用,所以才會有王重榮、李克用幡然改圖及獻縑朝廷之舉。宦官的能量不可謂不大。但楊氏兄弟既與田令孜為朝中對立的兩派宦官勢力,則由他們與河中、鳳翔等的關係,知宦官勾結藩鎮,致其派係矛盾已演化為朝廷與藩鎮,及藩鎮與藩鎮間的戰爭。這些戰爭既以鹽利為導火索,則從某種意義上說已是鹽的戰爭。

而自此後,唐廷在鹽利方麵外則受製藩鎮,內則聽命宦官。光啟二年楊複恭代田令孜為神策軍使後,同樣占取了朝廷鹽利大權。“始,張濬判度支,楊複恭以軍貲乏,奏假鹽麴一歲入以濟用度,遂不複還。”相反張濬“欲倚外勢以濟楊複恭”,於昭宗大順元年竟勾結朱全忠及河朔三鎮,挑起與李克用的戰爭。昭宗光化中崔胤代張濬,“乃白度支財盡,無以廩百官,請如舊製。”宦官韓全誨卻請割三司隸神策軍,“帝不能卻,詔罷胤領鹽鐵。”崔胤與韓全誨關於鹽利的爭奪,仍發展為藩鎮戰爭,並為朱全忠最終代唐鋪平了道路。

這是敬翔微微點頭,不過想想還是道:“不過,大王欲要朝廷承認此事,隻怕還需下點本錢。”

朱溫問道:“什麽本錢?”

敬翔道:“大王若再領河中節度,則是以一人之身,身兼四鎮,與玄宗朝王忠嗣同,朝廷心中定有顧忌,大王不如將上供鹽利由三千車增至四千、五千,好在朝中有個交代。”

朱溫眼珠一轉,沉吟片刻,道:“無妨,給他五千車,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不過此事暫且不急,擊退李鴉兒之後,再論不遲。”

敬翔剛剛點頭,外間忽然匆匆跑來氏叔琮,這老將急得不顧禮儀,直接拱手道:“大王,斥候發現鴉軍斥候!”

朱溫一驚:“這般快麽?什麽時候的事,消息可準?”

氏叔琮急道:“一隊斥候遇見鴉軍斥候,死得隻剩兩人回來,全身是血,還能有假?若非鴉軍斥候,天下誰有這般能耐,有這般精騎?”

朱溫頭皮一麻,大聲道:“快快,連夜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