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墮落
“嗯，來得還算及時，六月。”
看著四弦青玫倒在地上之後，大陵五郎便好整以暇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嘖嘖歎道：“哎呀呀，本來還想讓你見識一下我帥氣的姿勢呢，想不到自己最後差點陰溝裏翻船啊——嗬嗬，尷尬啊尷尬。”
“是我來遲了，師父。”
六月徽放下手裏的武爾坎，望著四周被四弦青玲殺死的搜查官，半晌無語；大陵五郎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必自責。”
“可是……”
六月徽望著被自己擲出的道恩刺穿在地上的四弦青玲，忍不住說道：“我本可以——”
“這個世界上又沒有後悔藥可吃，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接受好了——況且，這也是我想要的結果呢。”
大陵五郎笑容可掬地走到了四弦青玲身邊，拔出了道恩，丟還給了六月徽；隨後彎腰看著青玲顫抖著的身體，摸著下巴說道：“我差點忘了呢，你的老爸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他的尾赫居然也被你繼承了下來——不錯不錯，把你拿回去給劍銘那家夥的話，他估計會挺高興的吧——哦呀，你還沒死啊？”
“……不要碰……我的女兒……”
四弦青玫掙紮著伸出手，艱難地爬行著，想要到達女兒的身邊。而大陵五郎則輕蔑地看著她的樣子，哼道：“我早就給你指出了一條明路，可惜你非要帶著你的女兒朝地獄狂奔，那可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師父，我們應該立刻向支部匯報，請求增派人手。”
六月徽走到大陵五郎身後，沉聲說道：“這次造成這麽大的上萬，是我一時心慈手軟的疏忽，我必須要承擔起責任。”
“完全不必，六月；另外增援很快就會在路上了。”
大陵五郎說著掏出一把信號槍，朝天放出了一發紅色的信號彈。六月徽有些驚訝地看著大陵五郎的舉動，而後者則沉聲說道：“今次的作戰很遺憾地以4區支部的巨大傷亡告終，目標薔薇最終由你，六月徽三等搜查官及時趕到而被驅逐——你明白我的話了嗎，六月？”
“呃，可是，四弦青玲她——”
“哦呀，你在說什麽呢？”
大陵五郎露出了一副驚訝的表情：“我們的目標自始至終隻有薔薇，也是她造成了4區搜查官的巨大傷亡；至於薔薇的女兒四弦青玲，她現在難道不是下落不明嗎？”
“師父你——”
“他要把小玲送到公司去！N’CES公司！”
地上的四弦青玫忽然朝著茫然無措的六月徽大聲喊道，她流著淚水，哀求著說道：“六月……我知道我該死，但是別讓小玲落到那群惡魔的手裏……殺了她吧！現在就殺了她吧！求求你了，六月！”
“你給我住口！”
大陵五郎一腳踹開四弦青玫的頭，冷笑道：“這麽稀有的試驗品交給CCG那群門外漢簡直是暴殄天物，而我公司卻能夠充分地利用你女兒的赫子。所以你應該高興點，最起碼你女兒還不是死得毫無價值；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她最後還能活下來呢，而不必送到23區當那東西的晚餐。”
“小玲……惡魔……你這個惡魔！你也會不得好死的！”
“切！”
大陵五郎哼了一聲，隨後就準備踩碎四弦青玫的腦袋；然而六月徽突然掣出道恩攔住了他，迫使他退到一旁。
“你這是什麽意思，六月？”
“我不明白您的話，師父。”
六月徽一字一句地說道：“您說的增援，究竟是哪裏的增援？”
“N’CES的機動部隊——別忘了，公司可就是你的監護人；至於我本人，雖然我是CCG的上等搜查官，然而更重要的，我也是公司派駐CCG的顧問人員。”
大陵五郎盯著六月徽，緩緩說道：“把道恩拿開，不要妨礙公司的工作。”
“我拒絕。師父，我是CCG的三等搜查官，那麽我必須遵守CCG的規章製度。我現在要通知宇井準特等派人支援這裏，至於您所說的那個公司，我不希望他們出現在此處。”
“嘖嘖，我說你腦子壞掉了嗎，六月？”
大陵五郎荒謬地看著六月徽，大聲說道：“你以為你是CCG的人嗎？你的命是公司救的！你的房子，職位，包括生活費用，都是公司支付的！當你從教育所畢業的時候，為什麽會是我來負責和你搭檔？因為從最開始你就烙上了公司的印記，CCG的高層早就清楚這件事情了！聽我的命令，這件事情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區區三等搜查官就能夠驅逐S級的喰種，你的前途將會一片光明！”
“……或許如此，但是至少我本人，可從來不覺得自己和那個什麽公司有任何的關係。”
六月徽平靜地答道：“我還是那句話，師父；現在是一位三等搜查官在和一位上等搜查官對話，我希望您能記住我們彼此的身份。”
“哼……劍銘那家夥，怎麽會看上你這麽個死腦筋？”
大陵五郎聳了聳肩，擺擺手，說道：“我懶得和你爭辯了，總之公司的人馬上就到，你去和宇井準特等報告好了，我倒要看看她的人要什麽時候才能到這邊。”
說著，大陵五郎圍著四弦青玲繞了一圈，沉吟道：“嗯，我想想……鱗赫和尾赫，赫包的話，應該在這兒吧？”
他踢了一下青玲的腰部，這種行為讓六月徽皺起了眉頭，他嚴肅地說道：“大陵上等，請不要在這麽做了。”
“雖說我的手藝不怎麽樣，不過取出赫包來還是綽綽有餘的——把道恩給我，六月。”
大陵五郎對六月徽的話充耳不聞，這種漫不經心態度終於激怒了六月徽：“請您適可而止！”
“你給我閉嘴！”
大陵五郎突然一腳踢向了六月徽，在對方閃開之後，冷笑道：“你以為自己拿著兩個庫因克我就沒有辦法了嗎？看好了六月！這就是N’CES公司的研究成果！”
喀咯！
幾道骨骼碎裂的聲音響起，六月徽愕然地看著大陵五郎的右臂變得像是燒紅的炭一樣，黑色的物質從他的右臂中流出，將整條胳膊包裹起來，隨後緩緩形成了一道長長的，暗紅色的劍刃。
“甲赫—螳螂。”
大陵五郎揮舞著右臂化成的劍刃，如穿起青玲小小的身軀，豎在麵前，微笑著說道：“怎麽樣，這難道不比CCG的那些玩具好很多了嗎？”
刺啦一聲，那劍刃猛地裂成三道，將青玲的身體切成了碎塊；鮮紅的血液浸滿了劍刃，然而不過片刻，那劍刃就仿佛饑餓的怪物一般，將覆蓋在表麵上的鮮血，以及一些細碎的肉塊，吞噬了進去。
“……這一點都不好。”
六月徽戰栗地站在原地，仿佛是看著怪物一樣看著大陵五郎，嘶聲說道：“你簡直……和喰種，沒有任何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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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是大陵五郎二等搜查官，對嗎？”
灰色的病房中，病床上的年輕人茫然地轉過頭，看著麵前笑容可掬，醫生打扮的人，眨了眨眼，卻什麽都沒有回答。
“我已經聽說過了，您的英勇事跡。”
醫生瞟了一眼年輕人空蕩蕩的袖口，溫和地說道：“以身為盾，保護普通民眾的安全……實在是非常了不起的舉動。”
“……”
年輕人沒有回答，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醫生似乎知道他會有這種反應，隨後說道：“非常可惜呢，明明是那麽年輕有為的新人，如今卻落到這步田地……我個人覺得，命運對你未免也太不公了，大陵五郎先生。”
“……你來這裏，就是為了看我的笑話嗎？”
年輕人開口說道，壓抑著怒氣，瞪視著醫生；醫生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並非如此，大陵五郎先生；我來這裏，其實是想給你另外一次機會；一次讓你，能夠重返工作崗位的機會，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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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哈哈！”
大陵五郎的劍刃毫不費力地斬碎了武爾坎射出的羽赫炮彈，凶狠地朝著六月徽衝去；六月徽沉著地利用武爾坎阻擊大陵五郎的衝刺，直到估測到雙方的距離已經足夠近了之後，才果斷將武爾坎扔到一邊，舉起道恩迎了上去。
鏘鏘鏘！
六月徽吃力地擋下大陵五郎的斬擊，“螳螂”的每一刀都仿佛有千鈞重一般，衝擊著他的虎口和雙手。僅僅三刀過去，六月徽就已經覺得雙臂一陣陣酸麻，幾乎快要握不住道恩了。
“感覺如何啊，六月？”
大陵五郎放肆地大笑道，他的整條右臂已經完全化作了鋒利的劍刃，與他的肩膀無縫連接在一起，顯然已經成為了一體。
“N’CES公司在Rc細胞應用上的研究可遠遠不是CCG裏那群小學生能夠匹敵的。正是多虧了公司的技術，我才能夠挽回曾經失去的手臂，並且繼續奮戰在驅逐喰種的前線上。”
大陵五郎滿意地看著和自己連在一起的螳螂，而六月徽厭惡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師父，你覺得自己，現在還能算是人類嗎？”
“當然，我毫無疑問就是人類。”
大陵五郎冷冷地說道：“我使用著從喰種身上獲取的武器，用來驅逐喰種，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然後你就變成這種樣子了嗎？”
“你以為公司裏就沒有比我更不像人類的家夥嗎？可笑！”
大陵五郎伸出左手指著六月徽手裏的道恩，譏諷道：“難道你以為拿著庫因克和穿著庫因克從本質上講有什麽區別嗎？五十步笑百步！我們從喰種那裏掠奪走他們的力量，不然我們如何保護自身？”
“那麽師父，為了活化你身上的庫因克，你剛剛不也是像喰種一樣，吞噬著鮮活的血肉嗎？”
六月徽不忍地看著地上四弦青玲早已零碎不堪的屍體，咬牙說道：“掠奪……殺戮……為此你不惜利用我犧牲掉4區這麽多搜查官……喰種為了生存去撕咬屍體，而你呢？你為的隻有欲望和野心！”
“你少在這裏慈悲心泛濫了！別忘了，你的父母……還有無數孤兒的親人是怎麽死的！”
大陵五郎如同狼一樣撲了過來，螳螂仿佛就像是死神的鐮刀一般割碎寧靜的夜幕，重重地擊打在細長的道恩身上。六月徽咬緊牙關招架著大陵五郎連綿不絕的襲擊，然而本就在下水道受過傷的他漸漸已經跟不上了對方的速度，不過片刻，數十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已經遍布了他的四肢，現在他能做的，也隻有勉強抵擋那些襲向自己要害的攻擊了。
“你這家夥還真是夠硬的啊——那麽這下怎麽樣？”
大陵五郎狂嘯一聲，他的左手忽然也碎裂開來，一道同右臂劍刃相同顏色的尖錐猛地伸長，瞬間便刺穿了猝不及防的六月徽，將他高高舉起，隨後丟到了地上。
“啊——咳！！！”
六月徽吐出一口鮮紅的血液，然而他卻沒有停止抵抗，借著大陵五郎甩開自己的瞬間，他將道恩自上而下從大陵五郎的肩膀上刺了進去。這一擊算是他最後的殺招，道恩精準地從鎖骨邊上刺入，避開肋骨穿透了大陵五郎的肺部和心髒。如果是普通人的話，這一擊足以立刻要了他的命。
“呼……還真是厲害啊，不愧是劍銘那家夥看中的人……老實說，如果螳螂在你身上的話，現在的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
大陵五郎舔了舔嘴邊的鮮血，歪頭看著遍體鱗傷的六月徽，挖苦道：“可惜了，你也隻是個凡人罷了。”
“……而你，已經不算是人了。”
六月徽痛苦地喘息著，嘶聲說道：“你看看你自己吧……為什麽你一點事情都沒有……一個正常的人，現在早就應該死了。”
“我懶得和你廢話了，你就老老實實等死好了……公司的部隊很快就會到了，在這之前我要做些什麽來打發時間呢？”
大陵五郎舔了舔嘴唇，轉身走到四弦青玲殘缺不全的屍體旁，彎下腰嗅了嗅，陶醉地說道：“真香啊……我都忍不住餓了——等等，我在幹什麽？”
大陵五郎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他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正用雙臂的螳螂割下來一塊新鮮的肉，就像是在用刀叉切割牛排一樣，一切都顯得那麽理所當然。
“等等……我剛才，是想……吃了這塊肉嗎？”
大陵五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比，他驚恐地看著劍刃上血紅色的肉；他現在毫無惡心反胃的感覺，反而，他的神經正在傳遞著一個激烈的信號：
吃了它！吃了它！
“啊啊啊啊！！！！！”
大陵五郎一下子甩開那塊肉，拚命搖著頭，難以置信地自言自語道：“不會吧，我剛才不會是想吃掉那東西吧……我可是人類啊！我可不是喰種啊！”
他忽然聽到了什麽，一扭頭就看到六月徽正艱難地在地上爬行著；他望著地上蔓延的血跡，忽然怪叫一聲，跳到了六月徽麵前，用錐和劍一齊刺向六月徽，將他釘在了地上。
“你看著我！看著我！”
大陵五郎歇斯底裏地吼叫著，六月徽深吸了一口氣，死死地注視著大陵五郎；大陵五郎的呼吸越來越粗重，饑餓的感覺幾乎透徹在他的骨髓之中，然而當他看到六月徽雙眼中映照出的自己之後，他卻隻能感到如墜冰窟一般的寒冷：
那雙眼睛——六月徽眼睛中映照出的，自己的眼睛——已經完全是一雙赫眼了！
“啊啊啊啊啊！！！”
大陵五郎忽然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了下去；然而他的牙齒忽然被什麽東西咯住了，他低頭一看，六月徽不知何時已經撿起了武爾坎，此時武爾坎的槍口，就已經塞進了自己嘴裏。
“喰種—大陵五郎，已被驅逐！”
轟的一聲，一道絢麗的赫子雲團在六月徽麵前炸開；大陵五郎頭顱就像是氣球一樣碎裂開來；臨死之前，六月徽卻看到了，他最後留下的那一絲半是解脫，半是無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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