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答應
沈梓喬被周氏喝了一句，委委屈屈地站到一旁，抬起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看向沈蕭，眸色無辜可憐，小聲嘟嚷，“這是要替我找後娘，怎麽我不能提意見了。”
陳雪靈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這裏，隻好曲膝一禮後，急忙退了出去。
她還沒有進沈家的門，沈家的家事輪不到她旁聽。
何況，還跟她有關。
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的貼身媽媽瑾娘迎了上來，“大小姐，您臉色怎麽這樣差，發生什麽事情了？”
陳雪靈將沈老夫人的所作所為說給乳娘聽，“這老太婆欺人太甚了，沈蕭如今還不知怎麽看我？沈梓喬更是不好相與……”
瑾娘吃了一驚，“瞧著沈家是百年世家，怎麽這沈老夫人一點大家的做派都沒有，忒不要臉了。”
“她不要臉，無非是想逼著沈蕭就範。”陳雪靈在長榻上半躺下來，眼睛微闔，嬌媚的臉龐凝上一層薄霜，眼中沉澱著一抹算計，如何有在沈老夫人麵前時的嬌弱。
“大小姐，那該怎麽辦？”瑾娘問道，她知道自家姑娘向來是個有主意的，相信已經有法子了。
陳雪靈幽幽地說，“在周氏那裏，我已經跟沈梓喬結下梁子，她是不可能會喜歡我的，沈蕭為人正直，孝順老夫人，如今便看老夫人能不能讓他……改變主意了。”
“您何必早早跟沈三小姐較真，不過是個草包。”瑾娘不讚同地說。
“草包？”陳雪靈冷笑一聲，“我若是不跟她較真，如何讓周氏幫我？不過是挑一方對自己有利的而已，你看沈梓喬是草包，那是因為你不了解她，這位沈三小姐……精明著呢。她是草包？我看沈家其他人才是草包，都看不穿這位三小姐的真正麵目。”
瑾娘吃驚地問，“難不成將來最不好對付的人是她？”
陳雪靈懶懶地換了個姿勢，看著自己纖細白皙的手指，不屑地說，“我為何要對付她？她一個外嫁出去的女兒，我犯得著跟她過不去嗎？大家相安無事相處幾年，以後她嫁人了，難不成還要回沈家跟我計較嗎？”
“大小姐您想的明白就好。”瑾娘欣慰地笑道。
陳雪靈麵上卻沒有笑容，她仍覺得這事沒有那麽簡單就完了。
德安院的屋裏。在陳雪靈告退離開後，沈老夫人終於發作了，她坐起來指著沈梓喬罵道。“你這是安什麽心，那劉家姑娘如何能跟陳姑娘相比，你是不是想要看著你父親孤獨終老才安心。”
“我沒這個意思。”沈梓喬淡淡地說，“我是替祖母您著想，陳大小姐長得跟我娘這麽像。您天天看著不是膈應得吃不下睡不好，您一天看著陳大小姐，就要一天想著我死去你不喜歡的媳婦，那多難受啊。”
“皎皎！”沈蕭喝住她，“你太放肆了。”
沈老夫人被氣得搖搖欲墜，本來隻是裝心口疼的她這會兒真覺得心口疼得難受。“把……把她給我趕出去。”
“不用您趕，老夫人不喜歡看到我，我自己走就是了。”沈梓喬平靜地說。她還不想自己真的氣死這個老太婆，“不過，我還是想說，爹，我不喜歡那個陳大小姐。就算跟娘長得一樣，她也不是娘。”
說完。她不等沈蕭說話，已經轉身走了出去，連跟其他人行個禮都沒有。
沈蕭猛然發現，他一直以為還沒長大的女兒似乎在不知不覺地改變了，這樣不馴的性子，跟潘氏簡直如出一轍！
他滿心的苦澀，不知是喜是憂。
“娘，這件事容後再說吧。”沈蕭低聲說，他雖然驚豔陳雪靈長得跟潘氏十分相似，但還沒有要迎娶的人。
他所鍾愛的潘氏，並不是她嬌媚的容顏，而是她跟他契合的性情。
沈老夫人咬牙切齒地叫道，“你是想真的氣死我嗎？”
“娘，我還要進宮一趟，有什麽事，過些天再說。”沈蕭沒辦法，隻好找了借口逃走。
“石修！”沈老夫人叫道，卻隻看到沈蕭的背影出了門。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沈老夫人直捶著胸口，“他們父女這是要氣死我了。”
周氏忙安撫她，“老夫人，您別氣，我看大伯的意思不是不想娶，他隻是被那臭丫頭給唬住了，我們把愷哥兒找來，三丫頭想來最聽愷哥兒的話了，讓愷哥兒去教訓她。”
若不是沈梓喬忽然前來，隻怕沈蕭早就答應下來了。
沈老夫人被周氏勸說了一陣，胸口的怒火才稍微平息了些，讓人去將沈子愷叫了過來。
彼時，沈子愷正打算去找沈梓喬，聽到老夫人找他，隻好先來了德安院。
還沒來得及行禮問安，沈老夫人已經一把拉過他坐下，未語先落淚，“愷哥兒，祖母這是沒有辦法了，你母親在世的時候，你父親就不喜歡那三個姨娘，你母親不在的這些年，你父親替她守了多久的活寡，你是沈家的長子嫡孫，你難道忍心看著你父親這樣跟個老頭子一樣活著，皎皎不懂事，難道你還能跟著她一樣？本來，長輩的事輪不到你們晚輩插手，可你父親疼著你們，皎皎不喜歡的，他都慣著……你們得替他想啊……”
沈子愷有些不知所措，“祖母，您這是……這是怎麽回事？”
“祖母要替你父親再找個填房。”老夫人哭著說道，“偏生你妹妹不喜歡。”
皎皎不喜歡隻是陳雪靈而已吧。
沈子愷苦笑起來，竟然找他當磨心，“祖母，這是父親的事，我做兒子的，不好插手。”
哪有當兒子的插手父親的婚事。
這是不願意去說服沈梓喬的意思了？沈老夫人憤怒地推開他，“好，既然你說不好插手，那你就不許插手，你父親娶誰，都跟你們兄妹二人無關。”
沈子愷不知道沈老夫人又想要做什麽，隻好勸道，“祖母，父親若是喜歡，我們自然不敢有意見。”
但若是被強迫的，他們當然不樂意。
沈老夫人哼了一聲，“如此便罷了，你回去吧。”
“祖母……”沈子愷心中有不好預感，總覺得老夫人不是這麽容易就算數的人。
沈老夫人卻已經不耐煩，“我被你們氣得全身不舒服，要歇一會兒了。”
“那孫兒先下去了，祖母，您好好休息。”沈子愷說。
從德安院出來，沈子愷便直接來到喬心院。
“啊？老夫人跟你這麽說的？她又想搞什麽鬼？”沈梓喬無法淡定地炸毛了，“她不會想以死相逼吧？這麽低俗狗血的劇情虧作者想得出。”
“若真是這樣……”沈子愷神情凝重起來。
沈梓喬嗤笑一聲，“就算她這麽做了，老夫人也死不了，她哪裏舍得死啊。”
她要是舍得死，就不會霸著她的嫁妝。
“這件事最後還是要看爹的意思，他不想娶，誰也強迫不了他。”沈梓喬說。
沈子愷比沈梓喬更了解老夫人的性子，並不抱樂觀的看法。
兄妹二人說過話後，眼見外麵天色已經沉了下來，沈子愷隻好先離開，待明日再找父親仔細問問。
沈梓喬今日累了一天，被沈老夫人這麽一鬧，更覺得身心俱疲，梳洗後吃了點東西，剛躺下就睡了過去，到了第二天，才被孟娘子給叫醒了。
正常情況，孟娘子等人是不會打攪她的睡眠，何況大家都知道她昨天忙得多累，所以沈梓喬眼睛一睜開就知道肯定是家裏出事了。
“老夫人那邊發生什麽事了？”沈梓喬第一句話就問道。
“在佛堂裏，不肯吃東西，大老爺和大少爺都在外麵跪著。”孟娘子說。
沈梓喬慢慢地坐直身子，就知道老太婆不會就此罷休，她這次是來真的了。
“去看看。”絕食逼沈蕭娶陳雪靈嗎？
這樣陳雪靈嫁進來還能有什麽好日子過的？沈蕭會喜歡被強迫娶進門的妻子嗎？
哦，這個沈老夫人肯定不會在意，她隻在乎有沒有人進門來壓製自己而已。
沈梓喬帶著孟娘子來到德安院後麵的佛堂時，就見到佛堂外麵跪倒了一片人，沈蕭和沈子愷跪在前麵，都在求著老夫人出來。
真是……
沈梓喬從來沒這麽憤怒過，真想那死老太婆餓死算了。
“娘，您出來吧，有什麽話好好說。”沈蕭說道。
“你讓我餓死算了！”沈老夫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出來。
沈梓喬冷笑，看她能在裏麵呆多久。
可她沒想到，沈老夫人居然一直到晚上都不肯出來，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周氏哽咽地說老夫人身子本來就不好，再這麽下去會支撐不住。
沈梓喬隻覺得膝蓋刺骨的疼，全身的力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
她也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耳邊嗡嗡地聽到沈蕭說道，“娘，您出來吧，兒子什麽都聽您的。”
沈梓喬冷笑，這老太婆真是演了一出好戲。
周氏攙扶著沈老夫人的手出現在眾人視線中，昏暗的光芒中，她看到沈老夫人一臉欣喜的笑。
在這個孝道第一的年代，沈梓喬根本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麽。
她隻是低估了沈老夫人的臉皮，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認床睡不著的感覺太討厭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