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失眠 (二更)
“你用沒用腦子?讓你問她話,你竟將她給關在大門外,我就算再怎麽不喜歡她,她也是沈家的嫡女,你這威風是耍給誰看?大老爺回來了,知道你不讓三小姐進門,你當以為他還念著你是我身邊的老人給你薄麵嗎?”沈老夫人指著李媽媽破口大罵,直覺今日若是不能壓一壓沈梓喬,往後就更別想了。
李媽媽心底萬分委屈,卻一句話都說不出,適才老夫人吩咐她去打壓三小姐的時候,明明是說若是不能讓那個臭丫頭服軟,就不許讓她進門,怎麽轉了個身,話就不一樣了。
“你吃了幾十年的鹽,竟然還應付不了吃幾年米得小丫頭片子,前麵的下人以後還當你是個人?”
“平時教訓小丫環你倒厲害,遇到個比你狠的,你就啥都不懂說了!”
沈老夫人沒有給李媽媽辯解的機會,巴拉巴拉一通大罵,將心口的鬱氣紓解了大半才停下。
李媽媽被罵得老臉漲紅,羞愧地直想死去,特別方才她一路走回內院,底下那些丫環媳婦看著她充滿鄙夷嘲笑的眼神,這麽多年來,她在沈家的臉麵在今日是徹底沒了。
“老夫人……”李媽媽幾欲落淚,跪著上前捧茶。
沈老夫人結果茶碗喝了一口茶潤喉,冷冷地瞥了李媽媽一眼,讓她站了起來,“她當真在眾人麵前那樣說了?”
李媽媽拿著絹帕摁去臉上的淚水,咬緊牙根將委屈吞回肚子裏,將沈梓喬在門外高聲說的話一句一句地告訴沈老夫人,“……家下人都聽見了,不但不知悔改,還不將您放在眼裏,老夫人,怕是她都知道了。”
“她以為自己有底氣了?”沈老夫人聽完李媽媽的話,氣得臉色忽白忽青。
“老夫人,咱們該怎麽辦?”李媽媽的語氣多了分焦急,這些年她一家子替老夫人在外頭做事處理潘氏的嫁妝,當然有份昧了些好處,若是鬧開了,她一家子怕是到頭了。
沈老夫人這個人沒什麽才學,隻靠一點走到今日,那就是一個勇字,她什麽都不怕,什麽都敢豁出去,反正沈梓喬還沒出閣,該遮掩的應該是她,若是鬧出個不孝長輩,那沈梓喬這輩子都不用想嫁個好人家了。
“去把她叫來。”沈老夫人決定親自出馬了。
李媽媽精神立刻醒了過來,清脆地應了一聲是,便出去打發丫環去喚沈梓喬。
不多時,丫環就回來了,稟道,“三小姐說她累了要睡覺,有什麽話明日再說,若是老夫人要訓她,也請明日再訓。”
這話簡直是大逆不道!
沈老夫人氣得心肝肺都疼起來。
李媽媽忿忿道,“老夫人,您瞧瞧,這還是當晚輩的嗎?私自回來不說,連請安都懶了,您都還沒歇下,她竟說要睡了。”
“她金貴。”沈老夫人隻是從嘴裏冷冷吐出三個字,滿是皺紋的眼角仿佛一道道深壑,令她本來就不怎麽慈祥的臉龐看起來更加陰沉。
“老夫人,莊子裏那邊的人……該怎麽辦?”李媽媽並不擔心沈梓喬會在沈家鬧出什麽,最緊要的是不能讓老爺見到夫人以前的丫環,否則麻煩就大了。
沈老夫人淡淡地說,“找幾個人去一趟,該怎麽做就怎麽做。”
總之就是不能留下了。
安排一通之後,沈老夫人才終於上榻歇下,隻是翻來覆去,心口總有一口氣哽著,怎麽都無法入睡,模模糊糊間,她仿佛見到潘氏一臉鄙夷不屑的嘴臉出現在眼前,接著潘氏的臉換成了沈梓喬的樣子。
沈老夫人猛地睜開眼睛,急喘幾口氣才平靜下來。
在外麵守夜的翠柳聽到動靜急忙進來,“老夫人,可是要喝水?”
“李媽媽呢,去把她叫來。”沈老夫人叫道。
翠柳見老夫人的臉色不好,不敢遲疑,馬上轉身就走。
剛走到門邊,又聽見老夫人叫住她,“罷了,不必去了。”
縱使心中疑惑,翠柳也不敢問出來,轉身服侍老夫人重新睡下。
和沈老夫人的失眠不同,沈梓喬吃飽喝足之後,張開大字型在床榻上躺下,全身舒服得想要喟歎幾聲。
紅玉憂心忡忡地站在一邊,“三小姐,您怎麽也得去跟老夫人請安,這……您要是不去,理兒就不在你這邊了呀。”
沈梓喬不屑地搖頭,“我若這時候過去了,隻怕立刻就被扭回莊子裏。”
“難不成能避著不見?”頂多就到明日,老夫人肯定要將三小姐叫過去訓話的。
“待我想好個法子,明天去對付拿起子妖魔鬼怪。”沈梓喬翻了個身,拿著後背對著紅玉,聲音幽幽地說,“紅玉,就算我怎麽討好老夫人,她也是不會喜歡我的,我又不需要靠她養活,她要說我不孝就不孝好了,就這麽著吧。”
紅玉卻覺得這是沈梓喬心灰意冷的話,心中憐惜,“三小姐,老爺不曾娶填房,老夫人便是家裏的主母,將來您選夫嫁婿,還要老夫人替您做主,何必做絕了,適才在門外您已經得罪了她,再不去請安,隻怕……”
沈梓喬輕笑出聲,這個世上會強忍心中委屈伏小做低的人必是有所求有所顧忌,她求什麽顧忌什麽?
她根本不屑嫁人,反正不可能嫁給自己想要嫁的人,至於她如今所求……便是能夠替本尊討回嫁妝,然後帶著一大筆銀子跟孟娘子她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安安樂樂地過一輩子,總比在京城跟別人算計來算計去的強。
那老虔婆隻要將嫁妝給吐出來,管她喜歡與憎惡,沈梓喬一點都不在乎。
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這種事情她不會做的。
“紅玉,你以為老夫人讓李媽媽到門前訓我,真是因為我擅自回家的事嗎?她是想要震嚇我,讓我沒有膽量跟她提我娘的嫁妝。”想到潘氏那麽辛苦為女兒籌謀一切,結果卻被這個老賊婆截糊,這就算了,卻一點不知內疚,不但沒有用心管教孫女,還任由她野著性子到處惹禍,這還配當人家的祖母嗎?
“可三小姐如何跟老夫人對抗……”紅玉低語,家裏一切都在老夫人的掌握中,三小姐除了她們兩姐妹,根本無人可依啊。
“無論如何,都要再見一見齊錚。”沈梓喬說。
(第二更上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