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針鋒
兩年多沒有見過沈老夫人，沈梓喬很難想象眼前這個老態畢現，瘦得隻剩下皮包骨的樣子就是記憶中那位精神抖擻，圓潤白皙的老夫人。
簡直換了個人啊有木有！
唯一讓她覺得熟悉的，大概就是她盯著自己的那雙充滿厭惡仇恨的眼睛，好像自己挖走了她的心頭肉似的。
好吧，當年她拿走潘氏留下的嫁妝，確實像挖了老太婆的肉。
從門外走進來的少女有著一雙明亮清澈的大眼，本來圓圓的臉龐變成尖尖的瓜子臉，秀巧的鼻子下是不點而朱的唇瓣，嘴角微微翹起，帶著俏皮可愛的笑，當年那個看起來傻乎乎的小姑娘已經長成鮮妍明麗的女子了。
沈老夫人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什麽掐住，她好像看到年輕時候的潘氏。
同樣被沈梓喬的容貌怔住的還有沈二老爺夫婦。
沈二老爺更是輕輕說了一句什麽，站在他旁邊的周氏立刻變了臉色，雙手緊拽著，在衣袖裏輕輕顫抖著。
“祖母，皎皎回來了。”沈梓喬將眾人的反應收在眼裏，麵上卻不動聲色，中規中矩地給沈老夫人行了一禮。
潘立澤亦是拱手一禮，“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死死地瞪著沈梓喬，那神情仿佛是想撲上前撕裂了她。
難道時隔這麽久，老太婆還是那麽恨她？沈梓喬默默地憂傷了，她明明是個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美人，為什麽在沈家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是個超級大反派，人見人恨鬼見鬼憎。
“娘？”沈二老爺很快就回過神，他自是明白老夫人失態的原因。
連他都無法克製叫出了潘氏的名字，更別說是老夫人了。
沈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平複翻湧上來的恨意，“怎麽回來也不讓人先稍個信，一點準備都沒有，萬一招待不周，不是讓舅老爺看笑話嗎？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不懂得做事要周全嗎？”
聲音雖然很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就一點都不溫和了。
這才剛回家呢，老太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壓她嗎？這到底是不是沈梓喬的親祖母啊。
“祖母，我讓人給家裏寫信了，不過，看來我們的速度比較快，實在是很想早點見到父親，所以大部分都是走了水路，日夜趕路，倒是忘了家裏……隻是，我的喬心院原就有林家的在打理，難道家裏的下人連收拾一間客房都要先提前說了才能做得好？”沈梓喬一臉無知疑惑，難不成家裏的下人都是廢的啊，收拾客房能有多難。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這個臭丫頭一回來肯定會氣得她心肝肺都疼起來，瞧瞧她說的是什麽話，想說她走了之後，家裏的下人也不成樣子了嗎？
潘立澤早就聽說沈家的老夫人不待見皎皎，他還想著畢竟是親孫女，就算不喜歡，也不至於刻意刁難，沒想到才回來第一天，就見到這樣針鋒相對的一麵，沈家的老夫人果然不好相與。
“舅老爺，讓你見笑了，我這個孫女自小就被寵壞了，性子野得不像話，也不知道在東越有沒有闖禍，讓親家傷腦子。”沈老夫人不想在潘家的人麵前丟臉，隻好強行按下不快，笑著對潘立澤說，
“沈老夫人是愛孫心切，其實皎皎在東越乖巧聽話，不止家母喜歡她，就連東越許多老夫人和夫人都喜歡跟她在一起。”潘立澤笑眯眯地說。
敢說他的外甥女不好？你沈家覺得不好，潘家可將皎皎當寶貝一樣對待，他們的皎皎長得好看不說，對誰都是禮貌溫和，潘家上下誰不喜歡她啊，更別說那些經常到潘家作客的女眷了，要不是老太爺擋著，多少人想上門提親了。
想當著他的麵羞辱皎皎？自個兒找打臉吧。
沈老夫人笑了笑，臉上的笑容猙獰勉強，“是嗎，那就好。”
“娘，舅老爺和皎皎一路風塵趕來京城，想必是極為疲倦，有什麽話不如稍後再說。”沈二老爺急忙低聲說道，再讓老夫人和皎皎說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他回來就聽說皎皎伶牙俐齒，跟當年的潘氏如出一轍，如今一看，才知所言非虛。
潘氏的女兒……又怎麽可能不出色？
聽說她在東越的天寶行就辦得極好，京城的商鋪就更不用說了，潘氏的東西到了她手裏，比在老夫人手裏的時候更能發揮作用。
而且做得更好。
沈老夫人掃了沈梓喬一眼，刻意想無視潘立澤，對沈梓喬淡淡地說，“那你就先回去吧。”
潘家的人每一個都那麽討厭！
沈梓喬才懶得理這個老太婆的心思，她對潘立澤說，“三舅父，那您也先休息，有什麽事我們明日再說。”
反正沈蕭還沒回來，他們也不能打聽到更多的消息。
潘立澤笑著應是，他這次除了相送沈梓喬，其實也是為了之前老太爺在京城留下的商鋪和酒樓而來。
……
……
林家的等人已經在喬心院等著沈梓喬他們了。
沈梓喬這一離開就是兩年，管家大權早已經落到周氏手上，好在人手方麵早已經安排妥當，才不至於讓周氏在這兩年裏將人都給換成她的心腹。
“三小姐！”紅玉迎了上去，眼角一下子就濕潤了。
“大家好啊，我回來了啊。”沈梓喬高興地跟在她麵前矮下身子的人打招呼，“哎呀，紅玉，你漂亮了很多啊，平兒也長高了……”
大家簇擁著沈梓喬進了屋裏，孟娘子忙說道，“知道你們大家都念著三小姐，不過，三小姐舟車勞頓的，有什麽話想說的，留著明日再說。”
沈梓喬臉上難掩疲倦，不過笑容燦爛，看著一屋子忠心愛護她的丫環，“好了，好了，知道你們就是想要我從東越帶來的小手信，紅纓，去給她們派去，不然今晚她們準賴我這兒不肯走了。”
“哎喲，大家瞧瞧，咱們三小姐是越來越能說了，本來還想在三小姐麵前討個好呢，如今看來啊，饒是我們怎麽討好，三小姐也能一眼看穿。”林家的故意說道。
大家都笑了起來。
說笑了一陣，紅玉已經吩咐小丫環準備好了熱水，林家的帶著眾人退了下去。
沈梓喬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熱水將她身上的倦意都衝走了。
吃晚膳的時候，沈梓喬將紅玉和林家的叫來，讓她們說一說家裏這兩年來發生的事情。
“……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經出嫁了，大小姐嫁的是劉禦史家的四少爺，二小姐嫁的是李侍郎家的大少爺，那陳雪靈聽說半年前也成親了，是續弦……自從聽說大老爺那件事後，家裏上下打點花銷了不少，二夫人也不知去跟老夫人說了什麽，老夫人讓奴婢打開庫門，說沈家發生這麽大的事情，要三小姐也拿出些銀子補貼，替大老爺疏通……奴婢不肯開門，好在有二老爺阻止，不然老夫人都要強行搶走了……”林家的低聲說著。
紅玉在一旁補充。
待他們說完，沈梓喬已經吃完了，拿著絹帕慢慢地拭嘴。
“打點？打點什麽啊？父親當初被彈劾的是勾結金人的罪名，就算將沈家都搭進去，也打點不出什麽來。”沈梓喬嗤之以鼻，要是打點有用，盛家至於全家被抄斬嗎？
孟娘子忙示意沈梓喬不可亂說，“大老爺是被冤枉的，就是盛家在冤枉大老爺。”
沈梓喬笑道，“我就是說一下。”
老太婆就是對她的嫁妝還沒死心，時刻想著再挖點回去。
“三小姐，老夫人最近還相看了不少姑娘，聽說是要給大少爺定親。”紅玉說。
沈梓喬啊了一聲，“給大哥定親？她這是想毀了我大哥吧。”
就那老太婆的眼光能有多好，找的女子肯定都配不上大哥的，她堅決要保護沈子愷純潔幹淨的心靈，絕不讓別的什麽女子隨隨便便給毀了。
好不容易才將沈子愷拉出盛佩音這個狼嘴，可不能落入別人的虎口了。
“老夫人這是什麽意思？她不知道夫人已經替大少爺定親了嗎”孟娘子聽到紅玉的話，怒火重燒，沈老夫人是越來越過分了，這是要夫人死了也不安心，朱家萬一不知實情，還以為是夫人沒有信用自毀承諾。
沈梓喬瞪圓了眼睛，“哈？大哥定親了？”
書裏從來沒有提過沈子愷已經定親的事！連是哪家的姑娘都木有提起過！
“是啊，是北珺的朱家，夫人當時還送了她一塊玉佩給朱家姑娘，今年朱家姑娘也該及笄了，兩家說好了待朱姑娘及笄就成親的。”孟娘子說。
沈梓喬隻覺得天雷滾滾，是她忽略了劇情，還是因為她的穿越改變了劇情的變化？“我哥知道嗎？”
“大少爺一直都是知情的，不然怎會到如今都還沒成親？”孟娘子回道。
“我看老夫人的意思，就是想要在大少爺沒有回來之前定下親事，到時候……根本就不能反悔。”林家的哼道，對老夫人的用心感到憤怒。
沈梓喬輕輕一笑，“大哥應該很快就回來了，這幾天……老夫人見了什麽人都要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