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岑西舅
時令顏生日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秦戈都沒有再見到過她。
那段時間具體有多長他沒去算,隻知道春去秋來,轉眼他都要三十歲了,他卻失去了一切和她的聯係,而赫蓮*梅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從不在他麵前提及有關她的一切。悌
時光漫漫,他在赫蓮*梅斯的悉心栽培下迅速聚集了黑白兩道各界的大批人脈,通過自身的努力順利入主他的公司,如今已是黑白兩道無人不知的Gavin秦。悌
他想,她大概是去了費城,或者是其他國家的其他城市,卻不曾回來過倫敦吧?
這裏有傷害過她的他,她怎麽還會願意回來。
暮色西沉,名貴的黑色橋車均速行駛在鋪滿積雪的路麵上,手機響起時恰好是紅燈亮起,車子停下來。
是赫蓮*梅斯的來電。
“秦戈,晚上過來一起吃飯。”赫蓮*梅斯的聲音傳來。
幾年時間的相處,兩人的關係情同父子,又同是寂寞的人,所以赫蓮*梅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叫上秦戈聚餐,美其名約吃飯,其實每次兩人都是喝酒喝到想吐。諛
他不知道自己醉後赫蓮*梅斯有沒有醉,反正每次他都醉得一塌糊塗。
而他原本是從不喝酒的人。
“好。”他應聲,隨後掛了電話。
紅燈還在閃,他揉著額,目光不經意掠向窗外,人形道上一抹五顏六色的俏皮身影輕快的一蹦一跳,有一下沒一下的踩著路邊來不及清除的厚實積雪,時而倒退,時而俯身捧一捧白得刺眼的積雪拋向空中,積雪散開來,旁人紛紛躲避,而她卻像個傻子一樣站著原地不動,仰頭笑嘻嘻任雪塊砸下來,落在她臉上,身上。諛
秦戈目光滯住,身體裏原本靜止的血液仿佛瞬間沸騰,鳳眸緊緊盯著那抹俏皮的身影,惶恐自己一眨眼,視野裏變成一片空白。
綠燈亮起,轎車重新駛離。
眼看著那抹身影在視野倒退,秦戈急聲喝止:“停車!”
駕駛座上的魁梧身軀一頓,瞥了眼身後的車輛,將車開到路旁停下。
而秦戈立即打開車門,踩著積雪原路返回。
可視野所及之處來來去去的隻有陌生的各色人種,哪裏還有剛才所見的那抹俏皮的身影?
難道是他剛才產生錯覺?
他盯著路麵被踐/踏過的積雪,因為來往的路人太多,他已經無法分辨她剛才踩過的足跡。
是你嗎?
是你回來了嗎?
“秦先生。”
身形高大魁梧的黑人大步走過來恭敬的稱呼,以一口美式英語詢問他:“您怎麽了?需要我幫忙嗎?”
秦戈望著腳下那片即使滿布腳印卻仍白得刺眼的積雪怔了幾秒,搖頭。
“走吧。”
或許真的隻是他眼花,或者出現了幻覺。
又或者,那隻是一個和她長得像的女孩。
記憶裏她似乎沒那麽高,而且如果真是她,剛才赫蓮*梅斯在電話裏怎麽可能不提起?
他苦笑著返回車上,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原來,他也會想她。
到達赫蓮*梅斯的住處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而雪勢加大,使得整個Mayfair區到處一片銀白。
轎車滑進大門,秦戈下車時隱約聽到裏頭似乎傳出笑鬧聲,心口莫名一跳,想起之前在途中看到的那抹身影。
難道……
念頭剛浮現他又壓下。
不經確認的事情他從來不抱希望。
這樣就不會有失望。
走進大廳,立即有兩名傭人過來一個接過他剛脫下的大衣,一個端著溫熱的水供他洗手順便活絡手部的血液循環。
“秦戈,你怎麽才來?”
耳熟的男中音傳入耳。
秦戈抬眸,望向朝自己走來的王瑞,“雪勢加大,車輛又多,沒辦法開快車。”
話落他忽地‘咦’了聲,“王叔,你怎麽……也在這?”
接過傭人遞來的幹毛巾擦幹手,他聽王瑞說:“今天是往年這個時候大家都會去時瀲聚餐,今天情況不一樣,所以老爺改在家聚餐。”
秦戈一楞,“今天是平安夜?”
王瑞聞言駭笑:“你忙工作忙昏頭了吧?連今天是什麽日子都不知道?”
秦戈不語,心裏卻恍然難怪公司那些女同事各個問候他節日好,而一路上也看到許多家店的櫥窗前裝飾著聖誕樹,以及路上打扮成聖誕老人的行人。
一個星期之前他就知道快到聖誕了,隻是沒想到這一個星期過得這麽快。
“走吧,飯菜都準備好了,大家都圍著餐桌,就等你一個人了。”
大家?
秦戈拉住王瑞,“王叔,除了我們幾個另外還有誰麽?”
“咦?你不知道?”王瑞十分詫異的神情。
秦戈屏息——難道真是她回來了?
“我一時說不清楚,走吧,去看看你句知道了。”王瑞不知是不是故意賣關子,也不管他什麽反應,徑直走向餐廳。
秦戈忽然有些緊張。
赫蓮*梅斯的家的客廳麵積再大,離餐廳也就隻有那麽遠,秦戈卻覺得自己走了許久。
“爹地,我都還沒畢
業就進公司,您不怕我把您的公司弄垮?”
清亮俏皮的聲音入耳,秦戈胸口狠狠一顫,愕然抬眸循聲望過去,隨後定住。
果然是她。
在人行道上看到的那抹身影的主人果然是許久不見的人兒。
她站在赫蓮*梅斯背後撒嬌的摟住他的脖子低語,一頭棕色長發依舊漂亮,五官卻比記憶中的那個小人兒越發嬌俏,已然沒了那份稚氣,而隻有獨屬少女的明媚爛漫。
“秦戈,怎麽不過來坐?”赫蓮*梅斯看到定住的秦戈,意味深長的揚了揚濃眉,指著左側的位置。
而在他開口時,身後的人兒也僵了下,然後才緩緩抬眼看來,美目與秦戈的相對,卻是一片坦然。
“嗨,好久不見。”
她和他打招呼,唇邊逸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秦戈喉嚨窒了窒,勉強扯出一抹笑回應,心裏卻不知怎麽的有些苦澀。
她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除了長高了更漂亮了,似乎……是真的忘記了什麽,幾年後再見麵居然比他還泰然自若的微笑和他招呼。
卻隻是一句對任何人都能說的,嗨,好久不見。
“人都到齊了,上菜吧。”赫蓮*梅斯開口,隨即捉住女兒的手示意她坐下。
“對了,我來介紹一下,畢竟秦叔和僑西沒見過麵。”
秦戈的目光隨著她的身影滑動,在她走到一個年輕俊朗的男孩身邊站定時,他才發覺在座的居然還有這麽一號人物。
他目睹那雙凝白漂亮的手搭上男孩的肩,姿態親昵的用臉頰去蹭男孩的額頭,心裏忽然覺得堵得慌。
而更讓他發堵的是她那句‘秦叔’。
他大她十二歲,以前讓她喊他叔叔,她死命不肯。
如今卻主動這樣稱呼,為的是要在這個男孩麵前清楚劃分她和他的界線,免得男孩誤會麽?
“僑西,他就是我爹地最得意喜愛的Gavin秦,秦叔。”秦戈聽她這樣像那個叫僑西的男孩介紹自己。
而男孩立即一副崇拜的神情,伸手過來:“久仰Gavin秦大名,榮幸榮幸。”
博大精深的中文從這個西方男孩口中吐出實在是有些不倫不類得讓人發笑。
但秦戈卻笑不出來。
他想這句中文應該是這丫頭教這個男孩的,那麽,兩人想必是朝夕相處吧?
這個認知讓他臉色陰沉得可媲美外頭的天色。
時令顏卻似渾然不覺他的異樣,仍自顧自地道:“秦叔,僑西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很崇拜您,希望能跟在您身邊做第二個Gavin秦。”
秦戈聞言自嘲的笑。
以前因為她喜歡他,所以赫蓮*梅斯栽培他成為第二個赫蓮*梅斯。
而現在她要他栽培這個男孩成為第二個他,是因為她喜歡這個男孩?
什麽最好的朋友,直接說男朋友不更好?
風水輪流轉,秦戈第一次體會到這句中文的真正含義。
而她那個‘您’字敬稱,好似一把利刃,將兩人之間的界線完全劃分開來。
她喊他秦叔,用‘您’這樣的敬稱,在她眼裏,他現在隻是她的長輩。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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