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岑西舅
“關小姐,你知道我是誰麽?”
關夕張了張嘴,望著一臉嚴肅的席文絹,一時糾結不知道要怎麽稱呼。
她和梁宥西雖然是夫妻關係,可梁宥西稱呼她的父母一直是伯父伯母,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夫妻關係而改口。
況且那句關小姐……
關夕輕咬了下唇,勉強彎了彎嘴角,衝席文絹扯出一抹淡笑。
“進去坐吧,阿姨,他一會就回來了。”
關夕說完走去廚房給席文絹倒水。
席文絹蹙眉打量她纖瘦的背影,想起她剛才那句阿姨,撇了撇嘴角,走向客廳,然後看到茶幾上和沙發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禮物,以及一個寫著生日快樂的水果蛋糕。
關夕端著水過來,就聽席文絹問了一句,“今天你生日?”
在心裏琢磨席文絹找她是因為什麽的關夕聽她這麽問後回神點點頭,把水遞給席文絹,又動手把沙發上和茶幾上的禮物放到地上。
“那我改天再過來。”她再不喜歡關夕,也不會無禮到挑在她過生日這天說些讓她傷心難過的話。
關夕卻一楞,然後說:“阿姨,您想說什麽直說吧,沒關係的。”
反正改天她還是要來的,還不如今天就把事情說清楚,免得她提心吊膽,心神不寧。
“今天是你生日,你不怕我說些什麽難聽的壞了你過生日的興致?”
關夕搖頭笑笑,目光純淨清澈,“阿姨,我知道您不喜歡我,可是您是梁宥西的媽媽,所以不論您要說的事情是好是壞,我都會認真聽。”
席文絹一楞,望著淡笑的關夕,有些詫異她竟然明知道自己不喜歡她卻還能這麽心平氣和的和自己說話。
到底是她純真還是城府深?
“我要你和我兒子離婚。”她開門見山將來意挑明,然後看到那當俏麗的小臉血色頓失,笑意僵在嘴角,而眼瞳裏滿滿的震驚和錯愕。
關夕雖然猜到席文絹找她是來者不善,但絕沒想到她竟然是要自己和梁宥西離婚。
她以為席文絹隻是怨她給梁家帶來的種種難堪而不喜歡她,原來不止是不喜歡,簡直就是巴不得她和梁家早點撇清楚關係。
“我兒子那麽優秀出色,那做他妻子的那個人也一定要和他一樣優秀出色,這樣的婚姻才算匹配,才能走到最後。你懂我的意思麽?”
關夕傷心得說不出話。
她知道自己一無是處,所以在梁宥西麵前一直覺得很自卑。
她害怕梁宥西會嫌棄她這也不會那也不會,所以相處的這段時間裏她盡可能的逼著自己去學習做更多的事情。
“阿、阿姨……”關夕艱澀開口,語氣有些顫,“我,知道我配不上梁宥西,可是我現在每天都很努力的在學習如何做一個匹配得上他的妻子,我希望您、您能……”
“關小姐,我想你沒弄懂我的意思。”席文絹打斷她,隨即撇開眼,怕自己看到那張泫然欲泣的臉會心軟。
“我知道你對光過敏很嚴重,所以這些年一直足不出戶。而像你這種情況,大概這輩子你都沒辦法在太陽底下生活,而永遠隻能呆在不見光的屋簷下。可是我兒子不同,他是個正常人,你如果喜歡他,怎麽可能忍心讓他的未來都因你而遠離陽光,陪你躲在不見光的屋簷下生活?”
所以不管她多麽努力的學習做更多,她都永遠沒法匹配得上梁宥西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晚即將降臨的關係,關夕忽然覺得有些冷,手腳都不自覺打哆嗦。
良久得不到回應,席文絹蹙眉看向關夕,室內越發昏暗的光線讓她看不清楚那張小臉上的表情,但那哆嗦得厲害的身子卻讓她眉頭蹙得更緊,心裏竟然湧現一絲罪惡感。
她向來不是心狠的人,即使是那時兒子為了救岑歡險些中槍喪命,在見到瀕臨崩潰的岑歡時,她也散了所有對岑歡的怒氣,轉而反過來安慰她。
可如今她怎麽就狠得下心說那麽重的話來傷害這個孩子呢?
她撫了撫額,想說些什麽來緩衝自己剛才那番話帶給關夕的難受,這時開門聲傳來,隨即一道高大的身影旋風般刮進來。
“媽,您跑來做什麽?”梁宥西扔下手裏的車鑰匙和房間鑰匙,目光銳利的望向母親,眼裏噙著一絲怒氣。
席文絹被兒子一副要發怒的樣子震住,一會才回神,皺眉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難道就不能來看看她?”
“您來看關夕?”梁宥西挑眉,一百個不信。
得知今天是關夕的生日,他掉轉車頭去市中心的奢侈品專賣店打算給關夕挑選生日禮物,可剛到那兒還沒來得及下車就接到梁劭北的電話,說母親突然跑去他的公寓找關夕,還稱呼關夕關小姐,說要和她聊聊。
他諳知母親對關夕的排斥,趁他不在突然跑來找關夕一定不會有好事,所以當即駕車趕回來。
“不然你以為我來做什麽?”兒子懷疑的眼神讓席文絹心裏很不舒服。
她沒想到兒子竟然為了關夕懷疑她,這太出乎她的意料。
難道……
她搖搖頭,沒再看兩
人,也不說再見,神色黯然地徑直朝玄關走去。
梁宥西瞥了眼母親離去的身影,直到關門聲傳來,他都沒有開口說什麽。
良久後,他才側頭去看關夕,她瑟縮著肩一副隱忍的姿態,半張臉被掩在淡咖色的長發下,哆嗦的身子讓人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哀傷。
他聳動下喉嚨,去摟她的肩,關夕卻忽地搗住嘴急急走向臥室,然後聽見‘嘭’地一聲關門聲響起。
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會他才從愣怔中收回。
目光觸及茶幾上的生日蛋糕和地上那些生日禮物,他長籲口氣,走到沙發上坐下,頭仰靠著沙發背,手肘撐在扶手上掌心托腮,閉目假寐。
也不知過了多久,室內完全暗下來,而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起。
又是梁劭北。
他直接關機,然後站起來走向臥室。
扭動門把,還好門沒鎖。
走進去摸索到門口的開關,打開一盞釋放出蒙朧光亮的壁燈,然後看到關夕悄無聲息的趴在床上,而雙肩**。
什麽樣的委屈竟然可以讓她哭這麽久。
“關夕?”
他去拍她的肩,可是沒得到回應。
於是他不再叫她,卻用力扳過她的身子,拉她坐起來麵對自己。
而那張小臉滿布淚痕,眼眶紅腫。
濕潤的眼眸望向他時,他忽然感覺心疼了一下。
“我媽說什麽了?”他開口,拇指撫上她的眼角拭去剛滑落的一串淚珠。
關夕搖頭,隻是淚眼婆娑的望著他,而眼淚不停滾落。
她要如何說她不想和他離婚?他母親說的那些話雖然刻薄,但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
如果她這輩子都見不了光,豈不是連累他跟她一起遭這份罪?
可是舍不得怎麽辦?
她不自覺去握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卻還是覺得不夠,又把身子靠過去,臉貼在他胸口。
不知道貪婪是不是人類的本性,她抱著他和他十指緊扣,卻怎麽抱都覺得不夠。
“梁宥西,你可不可以親我?”她仰頭望他,濕潤的眼底噙著的哀求讓梁宥西呼吸一窒,刹那間有中想對著那張粉亮誘/人的唇吻下去的衝動。
可是不行。
他不允許自己犯錯。
所以他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關夕淚如泉湧。
她鬆開他的手,退離他的懷抱,嗓音壓抑而哽咽地道;“麻煩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呆一會。”
梁宥西凝視了她一會才點頭:“我去做飯。”
“你做一人份的,我不想吃。”
梁宥西皺眉,“關夕,我不喜歡你這樣。”他喜歡她凡事對他坦誠,而不是隱瞞他。
關夕抬眼看他,邊流淚邊笑:“沒關係,反正你本來就不喜歡我,你們全家都不喜歡我,因為我是個見不得光的人,就算我再努力討好你,我也配不上你,因為我沒辦法和你一起在陽光下生活。”
梁宥西眯眸,“這是我媽對你說的?”
“是誰說的很重要麽?難道你心裏不是這麽想的?”關夕哭出聲,“小時候我偶然聽到一個老傭人說關家三小姐像鬼一樣隻能躲在陰暗的地方見不得光,那時我隻是感到生氣……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這句話有多傷人,我竟然活得像個鬼……梁宥西,我真的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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