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岑西舅

梁宥西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錯愕,心裏冷笑了聲,扔開筆,身體往後靠去,雙手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十指交叉,麵無表情的望著關夕,姿態說不出的慵懶和不羈。

“關夕?”他輕輕喚她,尾音上揚,有點疑惑的味道。

關夕垂下眼,身子幾不可察的顫了顫,點頭。

“你和關氏傳媒什麽關係?”

關夕到底是年輕,加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社會曆練,所以聽不出梁宥西話中的另一層意思,還以為他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妻子關夕,於是又撒了個謊。

“我不知道關氏傳媒是什麽東西。”

梁宥西目光一閃,又把身體往後靠了一些,辦公桌下修長的雙腿交疊。

“你不知道?那我來告訴你,關氏傳媒的董事長關景之和ceo關耀之有一快滿二十一歲的妹妹,名字恰好和你的一模一樣,也叫關夕。”

關夕大眼骨碌一轉,有些心虛的嗬嗬笑了幾聲:“是麽?好巧哦~”

他應該不是知道她就是那個關夕了吧?

“你沒聽說過?”梁宥西目不轉瞬地望著她,黑眸噙著一絲讓關夕感覺危險的流光。

關夕又笑:“沒、沒聽說過,我怕光,沒機會出門,幾乎是與外界隔絕,哪裏會曉得這些事情。”

“哦,對了,”梁宥西屈指輕敲了下頭,一副才想起什麽的表情,說:“關家小姐和你一樣怕光,也是沒機會出門。”

關夕心裏咯噔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梁宥西勾起一絲‘溫和’地笑:“你知道我和關家小姐是什麽關係麽?”

關夕眨巴下大眼,聽他說:“她是我老婆,我們結婚半年,婚後住在一起,但我們各自分房睡,我從來沒見過她,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不過我猜她大概也不知道我長什麽樣子,也不在乎,因為我們的婚禮隻有我一個人。”

梁宥西望向她,漂亮的鳳眸波光流轉,“你見過聽過或者想像過一個人的婚禮麽?”

關夕迎視他的目光,活了快二十一個年頭,第一次體會到心痛這個詞的涵義。

“那天天氣很好,陽光充足,全場衣香鬢影,賓客雲集。”梁宥西將目光調向窗外,似乎在回憶,眼底卻掠過一絲陰冷,“每個人都說身為新郎的我很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帥了,所以每個人都喜歡盯著我看,那時候我就想,或許他們是在看一個人舉行婚禮的新郎如何狼狽,如何難堪,如何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你別說了。”關夕急聲打斷他,眼眶控製不住盈滿淚意。

“你不好奇和你同名同姓那個女孩的故事?”蘊著冷意的鳳眸瞪來,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梁宥西……”關夕視線模糊的喊他,梁宥西神情一震,一時有片刻的恍惚。

——梁宥西。

是誰在喊他?

“對不起。”關夕無措的道歉。她想他是知道了她是誰,所以才會故意說這些給她聽。

可事實不是那樣的,她不是故意要讓他一個人舉行婚禮。

“梁宥西,我——”

“誰準你連名帶姓的喊我!”梁宥西忽然開口喝止她,臉色有些憤怒。

關夕呆了呆,瞠大眼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連名帶姓叫他犯了他什麽大忌,不過一個名字而已。

“關小姐,你是吃飽了撐得慌跑來尋我開心是不是?”梁宥西瞥到她眼眶裏轉著圈的淚水,怒氣更甚,“哭什麽?你穿成這個鬼樣子來消遣我你還覺得委屈?你不是怕光沒辦法參加婚禮麽?那現在怎麽敢出門了?”

關夕被他的怒氣嚇到,下意識的搗住嘴,拚命的搖頭,否認自己是在消遣他。

“還不承認?那敢情是我冤枉你了?你是真來看病的?你頭痛?”梁宥西冷笑,“你是腦子有問題,不過看錯了科室,你應該去看精神科!”

關夕難以置信他竟然拐彎抹角罵她腦子有問題!

她驀地站起身,顫著聲對梁宥西怒吼:“梁宥西你混蛋!”

梁宥西見她氣得身子發抖,念及她是個病人,身體不好,於是強行壓下心頭那股沸騰的怒氣,深呼吸數次後問她:“你是怎麽來醫院的?你父母和你大哥二哥知不知道?”

關夕咬住唇不回他,隱忍了許久的淚水卻終於控製不住落下來。

她長這麽大還沒被人這樣欺負過,就算是在家和父親鬥鬥嘴,父親也隻是擺擺架子嚇嚇她,不會真舍得把她弄哭。

她是家裏的寶,他們都疼她,可為什麽他這麽討厭她?

她都說了不是故意想帶給他那些難堪。

眼淚一顆顆往下墜,她沒去管,低著頭抽泣了會,也不和梁宥西打招呼,轉身就往門外走,

梁宥西有些訝異她竟然不像別家的千金小姐那樣跋扈驕橫,以他聽聞關家兩老和關耀之兄弟對這丫頭的寵愛程度,即使沒把她慣得無法無天,也必然是大小姐脾氣十足,受不得半點委屈,不然就要哭天搶地鬧個天翻地覆的。

可她竟然沒有。

他望著她走出去的背影,白白的一團刺得他的眼球有

些發澀。

他不知道這個丫頭的廬山真麵目到底是不是像傳聞的那樣姿色平平,也不想知道。隻是此刻看著她離開時的背影流露出的那抹孤單讓他似曾相識。

他想起自己剛才惡劣的語氣和傷人的話語,自認是過分了些。

他懊惱的拍額,大步追出去。

“你去哪?”

他耐著性子在她身後問。

關夕滿懷喜悅跑來看他,可是現在她很受傷。

她想她不要理他。

她埋頭繼續望前走,可是又不知道去哪。

二哥聯係好沈主任把她送到梁宥西的診斷室就急匆匆走了,讓她在梁宥西這兒等他來接她回家,現在梁宥西不容她,她沒地方可去,又沒有手機打電話給二哥。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和悲傷中,任梁宥西在她身後跟著。

耳邊聽到‘叮’地一聲,有電梯打開,走出來一對母子。

四五歲的小男孩看到關夕,楞了一下後尖叫著又哭又嚷:“媽媽,外星人來搶小孩了,好可怕~”

關夕錯愕地撓撓頭,心想她沒有要搶他啊,這個小孩太難看了,嘴巴那麽大,哭起來那麽恐怖,她才不要搶這麽醜的小孩。

小男孩的母親見兒子被關夕嚇得又哭又鬧直往自己懷裏鑽,心疼得不行,也不管青紅皂白劈頭就是對關夕一陣惡罵:“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穿成這副鬼樣子出來嚇人,神經病!你以為你穿成這樣就是外星人了,有特異功能了!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吧!”

關夕被罵得傻眼,她瞥到小男孩母親看她時眼裏的厭惡,一氣之下忍不住反唇相譏:“我是腦子有問題,剛從你家跑出來。呐,我的手指有特異功能,它指一下你兒子,你兒子不哭不鬧不說話,我不讓他開口你這輩子都被想再聽他叫你一聲媽媽!”

關夕本來說的是氣話,手指也是配合著隨便指了一下,沒想到她話一落,效果立竿見影,哭鬧的小男孩立即止住了所有聲音,嘴巴閉得緊緊地瞪著關夕,目露恐懼。

小男孩的母親這下傻眼了。

“兒子?”她輕拍小男孩的臉蛋,“別嚇媽媽,你怎麽了?說話呀?”

詭異事件發生了,小男孩不論母親怎麽逗怎麽拍他的臉都沒有反應,一雙眼睛隻是瞪著關夕。

關夕震驚——她沒有這麽神吧?還真不會說話了?

目睹這一幕鬧劇的梁宥西啼笑皆非。

他走來,關夕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他,也忘了之前的不快,自來熟的過來拉他的手。

“梁宥西,他……”

“你的手不是有特異功能?再用你的手給他指一下他就會說話了。”

關夕囧,認為他是在尋自己開心,可小男孩的母親卻當真了,臉上立即流下了兩條熱淚。

“我求求你讓我兒子開口說話吧,他下午還要做手術。剛才是我胡言亂語得罪了你,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別懲罰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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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猜到小男孩為毛突然不說話了~難道關夕童鞋當真有特異功能?哈哈哈~~~誰猜到明天就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