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鋒芒
宸妃見她半邊的重量都倚在侍女的身上,不禁詫異道,“你這又是怎麽了?”
兩人在建章宮見麵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呢!
廉如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小心撞的,叫宸妃娘娘見笑了。”
宸妃擺擺手,“原叫你不必與我見外的,你既受了傷,又何必專門起來?我是來看望你們的,到叫你帶著傷受累!”
宸妃言辭懇切,臉上的表情也是恰到好處的疼惜愧疚,更是親自要扶了廉如意到床上休息。廉如意自然不會讓她扶,就著小陶的力道。躲向一邊。
“娘娘抬愛,臣妾惶恐。”姿態謙恭。
宸妃正欲說什麽,外麵的太監卻是唱道:“明月公主駕到!”
聞言眾人都向外看去。
自從她與慕容禦大婚之後,已經有兩年多沒有見過明月公主了。
明月公主如今還未嫁人,依舊住在宮中。
廉如意是明月公主的嫂嫂,倒是不用去恭迎她,不然她的膝蓋還要再遭上一番罪。
明月公主一陣風般刮進了椒蘭殿,瞧見宸妃也在此,笑著朝宸妃和廉如意見了禮。
“我聽說我的小侄兒生了病,如今怎樣了?”明月公主一邊將自己披風解下扔給後麵跟著的宮人,一邊神色焦急的問道。
“沒有大礙了,已經睡著了。”廉如意正說著。
偏殿裏卻傳出孩子啼哭的聲音,她心下一慌。立即從側門向偏殿走去。
連膝蓋上的傷都顧不得。
宸妃和明月公主也跟著進了偏殿,卻見奶娘已將孩子抱在懷中,楚太醫開的藥已經煎好,放的溫溫的,正好可以喝。
廉如意將一個孩子抱在懷裏,親自拿了調羹,一口一口的喂著孩子。
許是之前發熱啼哭,嗓子又幹又渴,且這薄荷湯亦不算苦,便也喝的十分老實,沒有掙紮。
杜蘭也在一旁,給孩子喂藥。
小半碗藥很快就喂下了肚,廉如意學著杜蘭的樣子,將孩子的頭擱在自己的肩頭,一隻手握成空心掌。輕緩的由上向下拍撫著孩子的背。
待孩子長長的打出一個嗝,方才能平躺。
瞧著廉如意動作熟稔抱著孩子的樣子,宸妃眼中不禁流露出羨慕。
她也嫁給太子一年有餘了,如今卻還沒有傳出好消息,她的手不禁落在自己的小腹上。這裏什麽時候才能有一個小生命的存在呢?
明月公主則是看看杜蘭懷裏的孩子,又看看廉如意懷裏的孩子,一再的比過之後,笑道:“真是一模一樣啊,若是放在一起,我定分不出誰是誰來!”
宸妃聞言抿嘴而笑,“你是第一次見,分不出也不奇怪。我也分不出呢?”
“宸妃娘娘如此聰慧都分不出,看來並不是因為我太笨啊!”明月公主又笑道。
宸妃聞言,笑的十分歡暢。
廉如意的目光卻是停留在明月公主的身上,兩年不見,她似乎很是不同了,身量長高了不少,眉目之間更添幾分少女的顏色,四肢修長,腰身纖細不贏一握,但最是不同的到不是這些外表的變化。
還記得兩年之前,那個有父皇和母後寵愛的明月公主,乃是真正的天之驕女,驕橫跋扈,行事說話肆無忌憚。呆莊醫血。
如今再看,卻是鋒芒盡斂,言語舉止雖還是活潑但卻是沒了以往的張揚,話語裏似乎多少還有對宸妃討好奉承之意。
見明月公主的目光也向她投來,廉如意便微微一笑,轉身將孩子交給念君。
念君高大壯碩,宸妃和明月公主似是十分不習慣如此健碩的奶娘,都不禁多看了念君幾眼,像是生怕她力氣太大,再傷著孩子,但見她寬厚的手掌在接過孩子時,格外的小心輕柔,像是捧著不世珍品一般,才稍稍放心。
“瞧這孩子多可愛呀!宸妃娘娘,你也快為我皇兄生一兩個來嘛!”明月公主瞧著宸妃的眼睛都快長到孩子身上了,便笑著說道。
宸妃臉上微微一紅,“你這丫頭,還沒嫁人呢,說話也不害臊!”
明月公主卻是認真道,“這有什麽可害臊的?我皇兄一表人才,宸妃娘娘你又貌美聰慧,你們的孩子一定是俊俏伶俐,討人喜愛!”
宸妃被明月公主說了從心頭美到眼梢,“這事兒啊,還是要看天意的。”
語氣裏多多少少有那麽點無奈和酸澀。
她怎麽不想有孩子,皇帝也是常常留宿建章宮的,可肚子一直沒動靜,她急有什麽用?不過好在宮裏其他人也沒有動靜,她心裏總算是平衡一些。
如今倒是有個一下子就得兩子的壽王妃住進宮中,難免叫人羨慕。
所幸壽王妃的孩子與她們並無利益上的衝突,她亦是清楚皇帝接壽王妃母子進宮的用意。所以瞧見這兩個一模一樣的可愛孩子,心中也隻有喜愛而已。
宸妃略坐了會兒,想要伸手抱抱孩子,可如今孩子才兩個多月,連頭都還不能自己抬起,全身更是軟綿綿的,她沒有做過母親,完全沒有抱孩子的經驗,且孩子剛剛病過一場,她便不敢逞強,沒敢接過奶娘手中的孩子。
“明月公主倘若無事,便多在這裏陪陪壽王妃吧,我還有事,便不久留了。”宸妃著著就起了身。
廉如意欲起身相送,被宸妃轉身按住,“你腿上有傷,就不要送了,我還跟你計較這些不成?”
“是啊,宸妃娘娘最是大度,向來不在意這些小節的,四嫂就安心坐著吧!”明月公主起身道,“還是我送送宸妃娘娘。”
“你呀,就你這張嘴甜。”宸妃笑看了明月公主一眼,“我也不需你送,我還會不認路麽?”
言畢便提步離去。
雖不相送,廉如意還是起身與明月公主一同行了禮。
待宸妃走出椒蘭殿,卻見一直仰著笑臉的明月公主突然就跨下臉來。精致的眉眼下,哪裏還有一絲的笑意。
廉如意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明月公主卻是上前扶著她道:“四嫂,我不當你是外人,你也不必與我見外,我瞧你的腿上是有傷,你便坐在床上吧,不然我可不敢再久留了。”
見她執意,廉如意便順著她坐到了床上。
適才兒子一哭,她便忘了疼,一路跑來,又那麽僵坐了一陣子,膝蓋早已是生生的疼著。
她倚在床頭,放鬆了右腿,終於舒服了些。
抬眼看向坐在床邊的明月公主,卻見明月公主低落的垂著眼眸,似有心事。
“已經兩年多沒有見過公主了,公主如今真成了大姑娘了!”廉如意輕歎道。
明月公主扯了扯嘴角,卻沒能笑出來,“自從母後走了以後,我就不再是那個有人疼有人嗬護,被人捧在手心裏長不大的小女孩兒了。”
明月公主說完,抬起頭,瞪大了雙眼,深吸一口氣,將心頭眼眶湧上的酸意強壓回去,轉臉看著正被奶娘攬在懷中喂奶的孩子,幽幽的說,“有娘和沒娘的孩子能一樣麽……”
廉如意蹙了蹙眉頭,的確不同,若是在尚未為人母的時候,她或許不明白,如今卻是深有體會的。
“母後走了,父皇也不像往日那般疼愛我,太子哥被父皇禁在東宮,我又不能出宮,若說長大,便是在那個時候,長大了吧?”明月公主說著,突然轉過臉,目光緊緊的盯著廉如意。
“有人告訴我說,母後是四哥害死的,是你和四哥一起害死的!”明月公主的臉色沉入冰霜,一字一句道:“那個害死母後,又魅惑父皇的蘇荷,是你們指使到父皇身邊的!”
起先還毫無敵意的明月公主,像是突然被人驚醒的刺蝟,瞬息時間就豎起滿身的尖刺,目光灼灼利如刀鋒,毫不退讓的逼視著廉如意。
廉如意淡然的回視著她,看著兩年前那個飛揚跋扈,如今卻鋒芒內斂的明月公主,內心卻是出奇的平靜,“告訴你這些那人,難道就沒有告訴你,蘇荷為什麽要那麽做?你的母後撫養慕容禦長大,慕容禦又有什麽理由如此對她?”
明月公主抿著嘴,冷冷看她,“你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