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回到學校,夏秋連落下的已堆積如山的功課都還未來得及向其他同學請教,就被告知校秋季運動會即將召開。

劉玲美作為班長之一,負責女生參賽項目的報名工作,看她嬌小的身影在班會上拚命地動員著班裏的女孩子踴躍參賽,讓夏秋不得不身體力行地支持她一番。因為忌憚著自己現在體內的妖力會有作弊的嫌疑,反複研究了一遍可以參加的項目後,她隻選擇了一千五百米長跑和四乘一百米接力,初中三年的時間,她都會和劉玲美一起參加接力項目,這似乎已經成為她們之間的一種默契。

男生那邊,由杜鶴負責報名,各個項目都為了歐陽小冷爭得不可開交,特別是籃球隊,作為隊長的董浩凡更是無論如何都要把他這元神將攬入旗下,似乎有了他就有了勝利的保障。歐陽小冷向來不善於應付這些,一心隻想著能夠盡快讓這幫人不再糾纏自己,於是富有喜劇色彩的一幕發生了,登記表上竟然有十個項目都被簽上了他的名字。後來大家商議後,又覺得這樣有些不妥,權衡之下,留下其中的五個。

這周的體育課就變成了各個班的賽前特訓時間,過去跑上四百米都會氣喘的夏秋,不費吹灰之力就跑完了一千五百米,又配合了幾次交接棒的技巧練習後,她就被另外幾個女生拉去看男生們的籃球訓練了。

第一次看歐陽小冷穿著正式的籃球服和籃球鞋,還帶著護腕,或許像他那樣俊美的人無論怎樣打扮都會很好看吧,在球場上帶球,奔跑,跳躍著揮灑汗水的他是那樣耀眼,場邊的女生不時發出一陣陣尖叫,夏秋也跟著心跳加速起來。

訓練結束,他很自然地後仰躍起將球最後一次投入籃筐,然後轉身在眾人的目光中走向夏秋,問:“覺得怎麽樣?”

夏秋看著他,帶點調侃地問:“嗯,確實打得不錯!你是天才吧?”

“當然!”

歐陽小冷如此理直氣壯的回應,讓她忍不住笑起來。

男子籃球項目在運動會前就開始循環賽,夏秋班上的籃球隊果然一路過關斬將,殺入決賽。決賽在運動會當天下午舉行,這天天氣好的出奇,充分體現出什麽叫作秋高氣爽。最先舉行的是短跑項目,接力也在其中,劉玲美跑第三棒,夏秋第四棒,兩個人又練習了幾次交接棒的動作,可謂是胸有成竹。

誰知在真正比賽的時候還是出了狀況,在劉玲美之前跑第二棒的女孩兒趙安即將遞棒的時候衝得太過用力,以至於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場邊想起一陣驚呼聲,所有人都為她捏了一把汗,成績已經不再重要,大家更關心的是她的傷是否嚴重。

但她卻堅持著站了起來,盡管腳踝疼痛難忍,她還是一瘸一拐將手中的接力棒交給劉玲美,並且對她說:“拜托了!一定要堅持完成比賽,要不然我們的訓練就白費了!”

劉玲美把接力棒緊緊握在手裏,對她點了點頭便衝了出去,即使和其他班的選手已落下了相當一段距離,她也要竭盡全力和夏秋一起完成這場比賽。這樣的念頭越強烈,她的速度也跟著提了起來,她從不記得自己竟然能跑得這麽快,嬌小的身體馳騁在巨大的環形跑道上,這一百米像是被放成了慢鏡頭。

接力棒終於到了夏秋的手中,她的身體如離弦的箭一樣彈了出去,心裏除了不斷向前奔跑以外沒有任何雜念,這不再是和任何人之間的比賽,而單純是她們四人對彼此的一種承諾,直到衝過終點的那一刻,她的耳朵才聽見跑道周圍坐著的同學們的呐喊聲,趙安在劉玲美和跑第一棒的那個女生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小秋,你怎麽會跑得那麽快?”

“我們贏了,知道嗎?我們贏了!”

“嗯!贏了!”

幾個女孩由語無倫次,到喜極而泣,最後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夏秋的一千五百米和男子籃球決賽的時間衝突,等她跑完全程以後,男生在籃球館裏的比賽已經打完了半場。對手是是高三年(5)班,隊裏五人都是校籃球隊的,並且已經連續兩年拿下這項比賽的冠軍,無論從身高還是技術上都占據著絕對優勢。即使歐陽小冷非一般人類,但不管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也好,還是單純為了對比賽的尊重也罷,他都不會依賴他那奇異的力量去贏得這場比賽。

比賽過半,歐陽小冷作為隊裏的小前鋒,被對手死死盯住,根本沒有得分的機會,越心急著想突出重圍越容易造成帶球撞人這一類的犯規。場邊的夏秋為他捏了一把汗,她最了解他的性格,讓他戰勝自己心理這關,把球傳給其他隊友並不容易。

但她還是衝著場內大聲喊道:“加油!”

她的聲音穿過球場內外的喧鬧傳進了他的耳朵裏,他用餘光掃向場邊的人群,她就站在其中,身上還穿著長跑的白色運動衫,被汗水浸濕的劉海貼在臉頰兩旁,眼睛裏映出他的影子。

看見她,他的心情一下子就輕鬆了,同時思維也變得敏捷起來,他一口氣將球帶到籃下,做出了躍起投籃的假動作,果然麵前出現了對方山峰一樣的身影意圖蓋帽兒,隻見他在空中改變手的方向,將球鬼使神差的傳到了董浩凡的手中。他正是利用了自己視覺靈敏,視野開闊的優勢,看準了董浩凡身邊防守的空當,董浩凡接住他傳來的球後輕鬆投出。所有人都屏息矚目,那籃球在籃筐上旋轉了一圈,最後掉了進去。

一片歡呼聲後,比分被改寫成58:68,還有十分的差距,時間卻已所剩無幾。夏秋和身邊高一(1)班的同學們拉起手來,一邊助威,一邊在心中默默為隊員們祈禱,還有許多其他班級的人也慕名而來,為了一睹天才選手歐陽小冷的風采。

“什麽啊,也不見他投籃啊!”

“沒他們吹的那麽神啊!”

“沒勁!”

看見他總是把投籃的機會讓給其他隊友,場邊那些為他而來的人變得有些掃興,議論聲此起彼伏。

如果是過去的他一定會因為這樣的聲音而煩躁,但此時此刻的他卻出奇地平靜,在經曆過了這一年的種種冒險以後,他已從青蔥少年成長為妖界之主。幾天的比賽下來,他開始喜歡上了籃球這項運動,場上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大家各司其職,相互配合才能打好一場比賽,在這種人類發明的運動裏竟然包含著這樣的哲學,讓他不由地讚歎起人類的智慧。

由於他不再追求獨自投籃,而是更多的帶球過人,再將球傳給隊友得分,自認為將他研究得很透徹的對方反而亂了陣腳,配合上屢屢出現失誤,而董浩凡和歐陽小冷的合作就變得更加有效。

還有兩分鍾的時間,比分被追成72:74,對方改變了戰術,開始一對一盯人防守,勢在將比分定格,拖延至比賽結束的時刻。在這種情況下,一向在場上以穩重著稱的董浩凡也失去了耐性,竟然出現了低級犯規,給對方造成了罰籃的機會。

隻剩一分鍾的時間,比分又被拉開兩分,董浩凡為自己的冒失徹底陷入了絕望,其他隊員也跟著他一起失去了信心。看著垂頭喪氣的隊友們,歐陽小冷竟然做出了驚人的舉動,對他們說道:“想想上午接力比賽時女生們的堅持,她們現在就在場下看著我們呢,我們也不能丟臉!”

一句話重新激起董浩凡和其他隊友作為男子漢的鬥誌,連女孩子們都可以堅持到最後一秒,他們更不應該就這樣放棄。比賽的意義在於,在有限的時間裏公平的競爭,而一場精彩的比賽,更取決於參賽的每一個人都盡最大努力到最後一刻,這是對比賽、對手和觀眾的尊重。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對方的一次進攻被董浩凡攔截,並將球快速傳至歐陽小冷的手中,在全場的注視下,歐陽小冷飛速帶球穿過半場,一個飛躍將球灌入籃筐,也將一線希望帶回給隊友。

最後二十秒,對手帶球來到籃下,球高高拋出後被歐陽小冷以不可思議的跳躍蓋帽兒,當他將球帶過半場後竟巧妙地傳給了董浩凡,董浩凡毫不猶豫在三分線外輕鬆躍起將球拋出,球以漂亮的拋物線飛入籃筐。

隨著裁判的一聲哨響,比賽結束,77:76,他們終於以一分的微弱優勢贏得了這場比賽,全場也響起經久不衰的歡呼聲。

喇叭裏響起解說員最後的總結:“首先恭喜高一(1)班,正是因為他們直到最後時刻都沒有放棄,才能取得這場比賽的勝利,他們是當之無愧的冠軍!另外也要祝賀高三(5)班,今年雖然沒有延續接連兩年取得冠軍的神話,但在畢業之前他們還是為大家獻上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比賽!”

董浩凡帶著他的隊伍如英雄一樣走向場外,那裏有手持毛巾和礦泉水等待著他們的女生,按照慣例他們可以選擇接受一個女孩手中的慰問品。董浩凡當仁不讓地衝向劉玲美,並同時展開雙臂阻擋也同樣想走向她的擔任中鋒的男孩兒,劉玲美瞟了他一眼,然後嘟起嘴來。

“求求你了,給我吧!我們好不容易才能獲勝,也算給班級爭光了!”董浩凡央求道。

劉玲美終於敵不過他,將手裏的毛巾和礦泉水塞到他懷裏。

歐陽小冷並不了解這些規矩,他是自然而然地走到夏秋麵前的,若不是她在場邊的支持,他一定不能如此順利地完成這場比賽。他對她的感謝又何止這麽一點兒,十年前得她相救,還有這一年來與她互相支持,共同成長的點點滴滴,都已烙印在他的心裏。

夕陽由體育館的窗戶裏照進來,給他們年輕的臉上鍍上一層金黃,雖疲憊卻充滿歡樂的運動會終於告一段落,可這樣無憂無慮的時光究竟還會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