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聚會那天正好是周六,頭一天為了接劉玲美,夏秋請了半天假,一想到明天還能睡個懶覺就讓她覺得特別幸福。

她是被小黑叫醒的,工作日的早晨一般都是她早起遛小黑,但周末夏雪鬆會想讓她多睡一會兒。隻是小黑跟夏雪鬆回家後,隻要一洗過爪子就會跑到夏秋的房間,用冰涼涼的小爪子抓她。

這天早晨也是如此,它用鼻子聞了聞,繞過劉玲美睡的那邊,到夏秋跟前叫她起床。

“你回來了?”夏秋半眯著眼睛摸了摸小黑問。

“汪!”小黑歡快地叫了一聲回應夏秋。

這一聲把劉玲美也吵醒了,她嘟著嘴坐起來,頭發亂糟糟的,從旁邊床頭櫃上拿起被子喝了一口水,然後又躺下了。

“起來吧,你不是說白天想到處轉轉嗎?”夏秋晃了晃劉玲美的肩膀說。

見她沒有任何反應,隻好自己從床上下了地。她早就對劉玲美愛睡懶覺的毛病習慣了,對她來說超過九點起床就已經相當幸福了,可對於劉玲美一定要睡過十二點才算得上是懶覺,再加上昨夜姐妹倆個躺在床上相談甚歡,估計她是起不來了。

夏秋吃過早餐後,打算去家附近的小圖書館轉轉,正好把兩周前借的書還掉。從小區出來有一條近路直通那間圖書館,那條路不通機動車,而且一麵是花壇,每次走在那裏都會讓她情不自禁將腳步放慢。

今天再次走在這條小路上,給她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好像這條路是通往妖界的迷徑,再往前走一步就會進入另一個世界,那個屬於他的世界之中。

她還掉先前借的書,打算再借幾本新的,在幾排擺放小說的書架間遊走,信手拿下自己感興趣的簡單翻閱。之前她讀過京極夏彥的兩本小說,正好走到連續擺放了幾本他的作品的地方,打算幹脆將自己沒讀過的《狂骨之夢》借回去。

剛剛把手伸向書架,準備把這本書拿下來,夏秋便直覺對麵剛好有人。在她把書拿開的時候,對麵那個人也剛好拿了相同位置的一本書。隻在刹那間,透過書與書的間隙,她恍惚看見對麵那個人的眼睛。

少見的灰藍色的瞳孔,如同夜晚安靜的深海,又似璀璨星空背後的天幕。夏秋隻覺得自己的心在看見那雙瞳孔的瞬間驟然停止,手中的書也掉落在地上。她快步繞過書架,想到另一端一探究竟,雖然隻是短短幾步的距離,心情卻說不上來有多複雜。

會是他嗎?!!她在心裏問自己。

可當她繞到書架的另一邊,卻並沒有誰在那裏,隻有一本書安靜地躺在地麵上,似乎在證明剛才的一切不單單是她的幻覺。她像發了瘋似地在整個圖書館找了好多圈,卻終究沒有找到她想找的那個人。隻覺得整個人連借書的力氣都失去了,幹脆空著手走出了圖書館。

她的大腦空蕩蕩的,一時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再回過神來時,已經站在離家不遠的七十一裏麵,手裏拿著一瓶可樂。

櫃台後麵負責收銀的男青年大聲衝她喊道:“小姐!小姐!您是要付款嗎?”

她才反應過來,在她身後還排了幾個人等著結賬,連忙把可樂遞了過去說:“不好意思啊!剛才走神了!”

拿著灌裝可樂從七十一走出來,想起十六歲那年坐在爺爺家屋門前的台階上,和歐陽小冷一起喝著可樂,就好像昨天才發生的事。她坐在小區院子裏的長椅上,出門時還晴朗的天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烏雲密布,那些在空地上遊戲的孩子也都開始陸陸續續地回家了,突然周圍就安靜下來。

夏秋覺得差不多也該回去了,心裏卻還是有幾分不舍,她也說不上來自己究竟在等待什麽?理智告訴她,剛才圖書館裏偶然撞見的那雙瞳孔或許隻是她的幻覺,又或許是另一個眼睛長得類似的人,但感情上卻無法接受。

高中三年加上大學四年,再到工作的這裏兩三年時間裏,她的身邊不乏追求者,但卻始終沒有心動的感覺。了解她的人不會勸她,他們知道她在等待著誰,而她所等待的那個人對於她來說,又是多麽的無可取代。但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她卻仍舊將心門緊緊關閉,甚至到了密不透風的程度,卻又令那些關愛她的人不免為她擔憂起來。可也正是因為對身邊人的擔憂心知肚明,才會讓她感覺到矛盾和壓力。

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希望晚上的聚會可以帶走這些不愉快的心情。她打算趁著生日好好地放縱一下自己,畢竟長時間的自我壓抑讓她活得很辛苦。

去往X酒吧之前,她在劉玲美的幫助下花了比平時要濃的妝,再穿上那條劉玲美為她量身定做的白色小禮服和銀灰色亮片高跟鞋,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真的是煥然一新。劉玲美穿的是一件綠色小禮服,用她的話說今晚她是來當綠葉的。

夏雪鬆堅持開車送她們到酒吧門口,其實夏秋本來還有些擔心爸爸看見她的妝容會不習慣,但夏雪鬆卻對她的這個形象非常滿意。

他幾乎看得目不轉睛,然後衝劉玲美擠了下眼睛說:“GoodJob!”

“叔叔真是洋氣,哈哈哈!”劉玲美在得到肯定後,笑得合不攏嘴。

那間酒吧位於一座大廈的頂層,每天晚上都有外國樂隊表演。夏秋在門口報了名字後,就有專門的服務生引她和劉玲美到她預定好的作為上。已經有幾個同事和朋友提前到了,看見夏秋他們老遠就開始招手。

一個中等身材的女孩兒站起來說:“主角果然是姍姍來遲啊!”

夏秋預定的位置是由三個長沙發圍起來的,大概能做十幾個人,中間的玻璃桌兒正中是放在冰桶裏的粉紅色酩悅香檳,圍著它則擺了五瓶紅酒。時間剛過九點,樂隊的表演還沒開始,酒吧裏的人也不算特別多。

剛才率先站起來的女孩兒叫做趙曉玥,是夏秋公司的同事。雖然年紀比夏秋大不了幾歲,但卻已經是人事部門的副主任了,夏秋進入這間公司時,第一個給她麵試的就是趙曉玥,後來兩人的關係就一直不錯。

另外兩個男同事還是在年會上一起準備節目的時候認識的,他們倆個因為合租的關係所以總是共同行動,又因為倆人默契十足,所以時常引得公司裏一眾腐女尖叫連連。

另外還有一個已經到了的戴眼鏡的女生是夏秋的大學同學,因為兩個人都喜歡閱讀所以比較有共同話題。畢業以後,兩個人見麵的次數並不多哦,大都是通過微信交流各自閱讀的書籍和感受,隔了這麽久見麵覺得特別親切。

後來,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基本上不是同事就是大學同學。夏秋看人來得差不多了,就準備叫服務生把香檳打開。

“哎哎哎,等等!男主角還沒登場呢,怎麽能這麽快就開香檳啊!”趙曉玥擺手阻止道。

“就是就是!”

“得等張珂啊!”

那兩個連體嬰一樣的男同事也跟著起哄。

“張珂是誰?”劉玲美突然拉住夏秋,一雙大眼睛不停滴眨動,表情嚴肅地問,“你這是有情況啊,不告訴我!”

“別聽他們瞎胡扯,張珂是我部門的主管。”夏秋有些不好意思地應道。

“張珂說是因為要陪客戶吃晚飯,估計吃完飯回去洗澡換衣服去了,他每次出場都那麽講究,為了給自己的公主殿下慶生就更不用說了!”趙曉玥壞笑著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這時候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突然出現,人還沒到就已經開始連連道歉。大家把視線聚焦在來晚的這個人身上,他左手捧著一束百合,右手拎著裝禮物的袋子。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連體嬰男裏的一個打趣道。

“張珂,來玩晚了啊!得罰你酒!”趙曉玥指了指麵前擺好的三個紅酒杯一招手說,“把這三個杯子給他倒上!”

雖然酒吧裏燈光比較暗,但劉玲美還是看出這個叫張珂的眼鏡男相當俊朗,不禁拍了夏秋一下說:“帥哥啊!”

“沒問題!沒問題!等我先把禮物送上就喝!”張珂衝趙曉玥笑了笑,然後轉向夏秋說,“夏秋,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

夏秋接過張珂遞來的鮮花和禮物,也迎來座位上一片起哄聲。

酒吧的演出恰好也在同時開始,舞台上音響師幫助樂手調試完樂器和設備便走下台去。舞台上的燈光發生變化,身材嬌小、穿著性感的女歌手先走上舞台中央,對著立式麥克風說:“歡迎大家在周末的夜晚來到X,X意味著未知,希望在這個夜晚你們能夠在這裏遇到未知的驚喜。演唱開始之前,我還想祝福一位叫做夏秋的小姐生日快樂!我知道你就坐在台下,HappyBirthday!”

舞台下想起一片歡呼,樂隊的鼓手在歡呼中打響了節奏。表演開始,讓人一想不到的是,這個身材嬌小的歌者一開嗓就是極具震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