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外頭兒,我會再仔細查看一下他的傷勢的。”

歐陽紅葉對由歐陽小冷背著的月琴說道。

他與望月一邊一個架住風嵐,其實他之所以會這樣說隻是為了暫時穩住月琴的情緒罷了。因為風嵐早就沒有了呼吸,身體也開始發冷,他應該是在中了青雲的偷襲後就喪了命。

“嵐哥哥,你再堅持一會兒!很快就到安全的地方了……”月琴反反複複念叨著差不多的話。

走在他們旁邊的冬卿默默地低著頭,腳步時快時慢。她心裏除了恍惚更多的是痛苦,沒想到才剛剛與生身父母相見,就遭遇了這麽多的事情。她已經看出歐陽紅葉他們是在故意向母親隱瞞著父親的情況,但看著不斷絮絮叨叨地呼喚著父親名字的母親,她又怎麽忍心拆穿呢?!

千騎攙扶著受傷較重的靈羽跟在他們幾個後麵,再往後是抱著小小的初禾。小小雖然傷得不輕,但好在沒有性命之危,並且還已經恢複了知覺,她僅僅地用雙手摟住初禾的脖子,全然不顧這樣初禾的呼吸會因此而變得艱難,像是害怕他會再次從自己身邊消失一樣。

夢耳悄無聲息地跟在隊尾,一瘸一拐走的很慢,誰也沒太留意他,而他自己也仿佛是與所有人格格不入。他還是無法接受吟箴的靈魂已經消失的事實,時不時在心中呼喚著她,但卻始終沒有得到她的回應。

他想:吟箴一定隻是太累了,所以才暫時無法說話的,既然她不能回答,那我就代替她回答好了。反正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她在想些什麽我怎麽會猜不到呢。對吧,吟箴?對對……

鬆山神殿外,夜已經很深。

與神殿內相比,外頭的空氣要清新得多,令每個人都禁不住想暢快地呼吸幾口。

“等等,是狼群!”歐陽小冷將背上的月琴往上托了托說。

“我就覺得奇怪,黑隕怎麽會反過來幫助我們呢?!原來外麵早有埋伏啊。”

千騎重又喚出了玉蟬劍,對準從遠處席卷而來的黑色狼群,準備隨時迎接來自它們的攻勢。

烏雲一樣黑壓壓的狼群在他們麵前停住,卻絲毫沒有想攻擊他們的意思。打頭的一隻走了出來,向他們低頭行了個禮說:“之前多有得罪了,但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黑隕大人吩咐過,若是我們能夠在神殿外遇見妖王狐等人,就由我們來護送你們到達隱鬆山門外!”

千騎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於是問道:“他真是這麽說的?!”

“千真萬確!”打頭的黑狼畢恭畢敬地回答。

“那就有勞了!”

歐陽紅葉決定賭一把,他本來就覺得黑隕這個人有些不同尋常之處,而這樣一來,也可以進一步地證明那黑隕的確沒有欺騙他們。

打頭的黑狼抬起頭,仰天嗷嗚地叫了一聲。它身後的狼群聞聲突然自動分來,留出一條通道,隨著略顯沉重的腳步聲響起,由那條通道中走過來幾匹身材高大,體型健碩的狼。

“這幾匹山狼平日裏就是被訓練來搬運重物的,承載一到兩個成年人也應該不成問題。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將你們送離隱鬆,青雲的其他手下很快就會趕到的。”打頭的黑狼向歐陽紅葉他們解釋道。

“是說讓我們騎到狼背上嗎?這倒是夠新鮮的!”

千騎扶著靈羽試探著走到一匹山狼跟前,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大腦袋,確定它沒有要攻擊自己的意思,就大膽地跨到了它的背上,然後轉身將靈羽也一把拽到他身前。

“就你話多,結果動作比誰都快!”靈羽搖了搖頭說。

被千騎像這樣摟著讓他感覺別扭極了,趕緊把他的手往邊上推了推。

歐陽小冷也幫助月琴翻上山狼背部,自己則坐在她身後。待大家都坐好後,他突然反應過來好像哪裏有些不對,於是向歐陽紅葉問:“夢耳怎麽不見了?”

“剛才從神殿中出來時,他就在隊尾,後來狼群出現後也就沒人關注他了。”歐陽紅葉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夢耳是真的不見了後應道。

“時間緊迫,趕快抓住山狼脖子後麵的長毛,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打頭的黑狼說完又仰天嚎叫一聲,狼群便開始快速行動起來。

當他們處於這群黑狼當中,才真切地感覺到它們的速度究竟有多快,就好似一陣從地麵平移過的狂風。而且它們選擇的道路和之前小小指引他們所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一條,這條路除了有一段因高低不平,而比較難走些外,竟要比他們事先走的那條近了不少。

這讓他們不由地感歎,這青雲真是神通廣大,甚至能開辟出連鬆山神殿神主都不曾知曉的道路來。這群黑狼非常善於在山石間跳來跳去,即使是從陡峭的懸崖穿過,也仍可以保持速度不減。好像隻在轉眼間,他們就被送至到隱鬆山門外。

待他們從山狼背上下來後,打頭的黑狼說道:“那我們就在這裏告別了,黑隕大人的情況似乎不妙!”

還未等到歐陽紅葉他們對它表示感謝,它便和其他黑狼一起消失不見了。

“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啊!”望月向著黑狼們消失的方向歎了一句。

現在他應該是幾人當中最為感謝黑隕的一個了,他已經計劃好離開隱鬆後就直接趕往青壤,求藥巫芳萋為小雪兔配製解藥。一想到小雪兔身上的毒很快就能解開,不但可以保住性命,還會恢複如初,他心中就有無限的感動,這種感動讓他恨不得立刻大哭一場。

“嵐哥哥,嵐哥哥,怎麽樣了?快幫我救救他!”

歐陽小冷一個不注意,月琴就已跌跌撞撞地來到風嵐跟前,她拉住歐陽紅葉的手懇求著。

“娘,您別再為難他們了!爹已經死了!”冬卿挽住月琴的胳膊,放聲大哭。

“胡說……你爹怎麽會死呢?!嵐哥哥不會死的,是不是?!嵐哥哥,你回答我啊!”月琴對明明已經擺在眼前的事實,仍想裝作視而不見。

她抱起風嵐的身體,搖晃著,哭喊著,女兒冬卿則緊緊地抱住她,直到她終於安靜下來。

“這都是命,我卻非要拉著你爹陪我再經曆一遍這種痛苦,是我錯了。”月琴的眼神漸漸暗淡,那本該毫無表情的臉上,此刻卻掛滿了悲傷。她將風嵐放下,轉向身邊的女兒,握緊她的手說,“冬卿,不要恨任何人,否則你就會變得像我一樣,活得這麽痛苦,即使死了,也得不到平靜。你和我們不同,你一定會獲得幸福的,照顧好外祖父和外祖母。”

“娘,您這是……”冬卿聽出母親像是在對她做最後的交代。

可月琴卻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麵衝歐陽小冷和歐陽紅葉他們說:“我和嵐哥哥犯下的錯和欠下你們的債,就由我們的女兒冬卿來償還吧,她繼承了我和她爹的神魔之力,一定會對你們有所幫助的。我希望她的力量會被用來拯救他人,而不是被用來毀滅。”

“娘……”冬卿投入月琴的懷抱中哭著喚道。

月琴就像冬卿小時候每次做了噩夢時那樣,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撫摸著她的頭發,然後捧起她的臉龐,吻了吻她的額頭說:“娘走了,你要保重,記住娘說過的話!”

“好!”冬卿用力地點著頭。

隻感到在她懷中的母親突然就失去了全部力量,朝她倒了下來,她知道她已經從這個身體裏離開了。

歐陽紅葉雖然明白此刻冬卿的傷懷程度,但他們已經耽擱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才救出夏秋,若是再讓青雲的手下出現給破壞了那就糟了。於是,他拍了拍冬卿的後背,輕輕說道:“我們必須走了!”

“好!”

冬卿謹記娘交代的話,讓她今後協助歐陽小冷等人,所以決定不再遲疑下去,而是順從地站了起來。

眾人喚出各自的妖馬後,歐陽紅葉向冬卿問道:“你是否要同我們一起回王城呢?”

“我想先回雲霧山幽蘭洞府,把爹和娘的事情告訴給外祖父和外祖母,然後我會去王城和你們匯合的!”

“正好,我要先去青壤找魔靈族的藥巫為小雪兔配解藥去,不如我送她一程吧!”望月撓了撓頭說,想到要和一位姑娘單獨趕路還是讓他有些靦腆。

將冬卿安排好後,歐陽紅葉又轉向初禾說:“初禾,鬆山神殿暫時肯定是回不去的,你和小小不如就隨我們回王城好了!”

“我正有此意!小小的傷勢還需要調養,也不便帶著她四處奔波!”

“王城有最好的醫師和藥材,她很快就能夠痊愈的。”歐陽紅葉笑著應和道。

眾人隨後暫時告別,分為兩路踏上各自的旅程,風嵐的屍體也被帶回王城埋葬。

冬卿坐在望月的身後,剛隨他走了沒多久,突然覺得好像有兩束光芒從自己頭頂不遠處一閃而過。她抬頭一看,竟是兩隻螢火蟲,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螢火蟲,但更為奇特的是,它們雖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卻又跟著她和望月走了很遠,就好像是在為他們倆個送行一樣。

“您看,那兩隻螢火蟲會不會就是我的父母呢?”她指著天空問。

“哦?”

可就在望月抬頭去尋的刹那,那兩隻螢火蟲已開始不斷上升,最終變成兩個極小的光點,一晃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