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受到琥珀龍王與千騎兩人妖力氣旋的衝擊,在半空中停滯的同時亦在不停地做著自轉,本就發光的球體被太陽反射後更加耀目,晃得底下的觀者都睜不開眼睛。

千騎並未把注意力放在夜明珠上,而是緊緊盯著自己父親那邊的動靜,僵持中的兩條水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們同樣是直麵著夜明珠,最先采取行動的一方很可能會受到另一方的猛攻,並且失去獲得夜明珠的最後機會。

他們彼此之間以妖力氣旋相互衝撞,兩股氣旋在空氣中不斷摩擦生出火花,火與水在妖力氣旋的邊緣處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水火交融的奇特景象,而那顆夜明珠恰好就是他們兩個妖力氣旋的分界點。

“笨龍,快出擊啊,再等下去你們誰也贏不了了!”靈羽把兩手放在嘴邊擴張開,並且大聲向千騎喊道。他看得明白,再這樣下去別說奪下夜明珠,那顆珠子很可能會因這父子二人妖力氣旋的衝撞而爆炸。

千騎的心裏其實比誰都著急,可眼看著對麵高深莫測的父親,他也隻好強忍住自己的衝動,繼續不動聲色地等待時機。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他和父親彼此的妖力氣旋也在不斷地消耗著。老龍王雖然在能力上強於兒子,可畢竟年事已高,眼望著折射出奪目光芒的夜明珠,他也開始感到頭暈目眩。

而他的兒子千騎也是如此,他不但要承受妖力氣旋不斷被消耗的疲倦感,同時強壓住衝動的過程本身對於年輕氣盛的他來說也是種折磨。衝,可能會受到戰鬥經驗豐富的父親伺機強攻,從而失去取勝的機會;原地等待,可能在自己耗盡妖力的時候,父親卻仍有力量獲得夜明珠。

“笨龍,即使有一半兒的機會也該向前衝啊,你怎麽變得越來越不像原來的你了!”

靈羽的聲音再次傳來,千騎才猶如大夢初醒。不知不覺間,他又開始變得優柔寡斷起來,他不由地自問不是早就說了要和思前想後,猶豫不決的那個自己來個了斷嗎?與其在原地耗盡最後的氣力,倒不如與父親來個正麵交鋒,即便輸了,也隻是因為自己實力不濟。

“謝了!”他在心裏默默地對靈羽說道,然後便出其不意地朝著夜明珠衝去。

琥珀龍王沒想到兒子竟會先於自己突然地出擊,頓了半秒後才迎麵飛向他。當千騎試圖咬住夜明珠的那一刻,琥珀龍王以前麵的龍爪朝著他的龍頭踏去,本以為這一招必定會得手。沒想到兒子僅憑下意識便從他爪下晃開,但這樣一來,琥珀龍王便可就勢抓住那顆夜明珠,也等於千騎徹底退出了角逐。

他本以為是兒子千騎大意了,但當他抓住夜明珠的一刻才明白那個輸掉了這場比賽的人竟是他自己。不知在什麽時候,千騎已經依靠假動作取得了真正的夜明珠,不但如此,他還利用控水之術變化出一個水球置於原先夜明珠所處的位置。他充分利用了當陽光照射著夜明珠時,他與父親兩人的視線都有些模糊這點,而琥珀龍王最終抓住的正是這顆水球。當他的龍爪與水球接觸的一刻,那水球便碎開了,化作一場太陽雨,向著下麵觀者的頭頂散去。

那些觀看的城中居民們無不歡呼雀躍起來,張開雙臂迎接這場太陽雨的降臨,他們在雨中跳著、叫著,就仿佛剛才龍王父子間的比試不過是開場的助興節目,而慶典現在才正式開始。

“少主贏了!少主贏了!”一直在底下為千騎捏了把汗的三目激動地摟住身旁的迎賓司鯉蹦跳著喊道。

“哼,琥珀龍王大人一定是有所保留了,一定是!”鯉一麵極力想將三目從自己身上推開,一麵以歌唱似的腔調應著。

“笨龍,好樣的!”靈羽一躍而起,飛向仍是水龍形態的千騎,從水龍口中接過那顆夜明珠,並將它高高舉國頭頂說。

終於贏了自己父親的千騎,興奮不已,一頭將靈羽頂到自己背上,然後帶著他在空中舞動翻騰起來,甚至還直衝向湖麵掀起巨浪。

他利用控水之術將那些水浪幻化成飛天仙女的模樣,並控製著她們飛向仍在岸邊享受著太陽雨的城中居民,讓她們在空中為居民們翩翩起舞,再將更多的花瓣形狀的水滴撒向那些人的頭頂。

經過這場父子之戰,琥珀龍王是真的疲憊了,確定了兒子已在短短的時間內掌握了控水之術的真諦令他欣慰不已。他收回妖力氣旋,變化成本來的樣子緩緩降落在地麵上,落地的同時卻險些摔倒,還好被趕過來的鯉和三目從兩邊架住。

“唉,千騎長大了,看來我不服老是不行了!”琥珀龍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對身邊的鯉和三目說道。

“誰說的?!您永遠都不會老的,剛才您和少主較量時,那身手是多麽地靈活啊!”鯉說這句話時歌唱一樣的語調裏又增添了一絲哭腔,他把臉別到一邊去,用空著的手拭了拭眼角的淚花。

“少主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和妖王狐少年在一起並肩對抗青雲的這段日子裏,少主真的成長了不少!”三目說話時也有些哽咽,他是看著千騎長大的,因他自己沒有子女,所以千騎對於他來說不僅僅是少主那麽簡單,雖沒有血緣關係,但卻和家人差不多。

“就讓他們年輕人開開心心地放鬆一會兒吧,他們倆個馬上就要回王城去了,那裏還有等待著他們的同伴兒們。三目,鯉,你們扶我回琥珀龍宮休息!”琥珀龍王吩咐道,他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兒子千騎真的可以獨擋一麵了。

千騎馱著靈羽從空中降下,幻化回本來的模樣,也融入到人群之中與他們一起唱歌,跳舞,歡鬧……人魚族的男女老少難得地可以放下手頭的工作,不去想自己的身份,而是盡情地和少主共同慶祝他的成長。

“沒想到你看起來笨笨的,竟然這麽快就能掌握控水之術了啊,是我小瞧你了!”靈羽邊與對麵的人魚族姑娘對舞邊不忘向千騎打趣兒道。

“這才哪到哪,我還沒發揮出一半的實力呢!”千騎一臉驕傲地說。

“才誇你幾句就忘乎所以了吧,等再遇到風嵐的時候,你可別拖我的後腿兒!”提到風嵐的名字,靈羽臉上雖仍帶著魅惑的笑容,可眼神中卻暗藏著殺氣。

那個把戰鬥當成遊戲的家夥,還有那個明明占據著夏秋的身體還能那樣若無其事的月琴,本來在聽長琴講起他們的故事時,靈羽心中還多少對他們有幾分憐憫,但一想到他們竟投奔了青雲,他的憐憫就被完全抵消了。

現在,千騎掌握了控水之術,而歐陽小冷也得到了長琴與琉璃的指點,學會了撫魂降魔曲,可自己,卻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能力,雖然表麵上看起來,他仍然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但心底裏的壓力卻絕不比任何人少。

他明白想要成為與他們並肩作戰的夥伴,就必須先做到在戰鬥中絕不變成他們的負累,隻有這樣他才能留在這些人的身邊,才能擁有保護夏秋的資格。在失去了赤嘞米爾地下城裏那個曾被他稱之為家的極樂天國後,他的家或許就是和現在的這些同伴兒們在一起了吧?

作為一隻孔雀妖兒,他就像是一隻小鳥,雖然獨自一個,卻始終在尋找著可以落腳的大樹。哪怕隻分給他一根不算太粗壯的樹枝棲息,哪怕隻給他一片不算太寬闊的樹蔭遮風擋雨……他靈羽都會舍棄自己的性命來回報這份情誼的。

狂歡過後,千騎早早便回屋休息,與父親的比試已經消耗掉了他全部的氣力,所以腦袋才剛沾到枕頭上便打起鼾來。住在他隔壁的靈羽卻在這個時候走出了房間,他沿著長廊向湖底平台處走去,在假山旁早已有個身影正等待著他。

“三目大人!”靈羽走上前說道。

“嘿嘿,叫我三目就好了!”三目笑著說。

“我拜托給您的事情有幫我打聽過嗎?”

“嗯,打聽過了!隱居於王城以西孤鶩山的雕鴞之魔,與琴魔琉璃一樣,他依靠自身的修煉控製著體內的魔性,不但實力非凡,並且他所使用的武器與你的玉袖錦極其相似。”

“看來我該去孤鶩山會會這位雕鴞之魔了,若是能從他那裏學得新的招式,等再遇到四神判他們,我就能起到點兒作用了吧。”

“隻是……”

“隻是什麽?”

“那人脾氣十分古怪,況且畢竟已經成魔,難保他不會害你。”

“沒關係,憑我這八麵玲瓏的性格一定能哄得好他的,實在不行,我就逃跑!”

“可千萬別逞強啊!拿著這張地圖,孤鶩山地勢複雜,第一次去很容易迷路,雕鴞之魔就居住在那座山的最頂端。”

“多謝三目了!”靈羽從三目手中接過地圖,感激地說道。

“那你什麽時候出發呢?”三目抬頭看著眼前柔弱的少年,在他那美麗而纖細的外表下卻也住著一個不服輸的靈魂。

“我想今晚就走!嗯……我就不叫醒千騎了,他已經累壞了,等他醒了您替我跟他說一聲吧,我會盡快趕回王城永川與他們會合的,若是耽擱的久了,我就直接前往第二座神殿。那我這就回房間準備一下,然後出發了!”靈羽向三目點了點頭說道,剛欲轉身離開。

三目卻對他說:“等等,我再讓宮中的妖仆為你準備些幹糧帶著路上吃。”

“好!”靈羽心裏一暖應道,覺得那張三目給他的地圖握在手中沉甸甸的,遠超過一張紙該有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