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她意料的,對方大方地點頭,算是承認了。

顏九卿更加不解了:“為什麽?”

對方突然給他來了一句:“做徒弟的,自然是應該讓師父先走的。”

顏九卿:“???”

“那日,在月光鎮的市集上,你的那句點撥後,我便突破了當時在刀法修煉上的桎梏,悟出了刀意,所以我該尊稱你為一聲師父。”

段長空眉眼銳利,是那種冷酷大帥哥的類型,加上他向來人狠話不多,周身散發出一種無形的冷意。

而此刻,他就盯著他那一張冰山酷哥臉,一本正經地喊她“師父”。

這誰頂得住啊。

不是,關鍵是他還比她大上個好幾歲,而且那天她也沒說啥呀,咋就成人家師父了?

顏九卿當即出言婉拒:“不用,不過是回答你的一個問題。而且那天你也用瀝血和靈植來換了,我們是錢貨兩訖了。”

“不論如何,你教了我,你就是我段長空心目中的師父。”少年依舊執拗。

顏九卿:第一次發現,這孩子咋這麽軸呢?

緊接著,她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所以那天在客棧,當我們與李雪婷發生衝突的時候,你是為了我們才出手的?”

“是,但也不全是。”段長空解釋,“為你們出手是其一,其二我看丹陽宗的人也不爽很久了,而且那姓李的也確實吵到我了。”

回想那天丹陽宗的事情,確實能發現很多疑點:段長空對丹陽宗的恨意,段簷飛的阻攔和段長空的憤怒。

千刀門和萬劍宗雖然不和,但他們也都是南域正道宗門之首,從宗主長老到門下弟子個個都很正氣,怎麽會養出他這種一言不合屠人家滿門的修士?

但如果他不是千刀門的人,怎麽理解那日段門主的異常態度?

顏九卿想不明白。

但畢竟這些都是他私人的事情,她也不欲多問。

他們接下來又聊了一些別的事情。

比如此刻他兩並肩站在山巔,麵前是一個黑色的空間旋渦,估計是通往劍塚的大門。

然而顏九卿卻沒有急著邁進去,段長空問道:“為何不走?”

顏九卿則瞅了眼身後的山路,道:“這不是在等某個比試輸了的家夥嘛。”

“那我陪你一起等。”段長空抱著手,冷著一張冰山臉站在她旁邊。

若是換了別的修士,恐怕早就嚇得腿軟了。

這跟身邊站了個活閻羅有什麽區別?

然而顏九卿卻和他旁若無人地聊了起來。

並且聊下來一段時間後,她還發現段長空,其實也沒有看起來那麽不近人情。

此時,一道熟悉的大嗓門從他們身後的石階上傳來:“阿卿,你什麽時候和他認識了?”

此人正是施洛安。

他在爬石階的時候,受夠了那些刀芒的困擾,然而顏九卿卻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讓他鬱悶不已。

直到顏九卿把他甩開一大截,連一道人影都沒有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於是他燃起了鬥誌,為了追趕上顏九卿,他直接放棄了對刀芒的抵抗,任憑他們一刀刀割在他身上,也無所畏懼。

那時候的他的眼中隻有一個目標:追趕上顏九卿。

以至於後麵,他混身都是血窟窿,像是從血海裏麵撈出來的一樣。

以至於他在碰見李雪婷那群人的時候,他們都被他這副樣子嚇了一跳,沒敢阻攔。

可等他快要登頂的時候,卻看見了顏九卿和另外一個少年。

他們渾身上下不僅沒有半個傷口,就連衣擺都是整整齊齊的,好像他們爬的僅僅是一個樓梯,而非刀山。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兩個竟然談笑甚歡!!!

她什麽時候和他認識的?!

難道她要背棄他們偉大的友誼了嗎?!

於是他當即質問道:“阿卿,你最好的朋友,難道不是我嗎?”

可不知道為什麽,顏九卿竟然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委屈。

顏九卿摸了摸鼻子,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

段長空的回應則是:“她是我師父。”

他的話直接堵住了施洛安的嘴,並讓他消化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但是他那該死的占有欲卻上來了。

“那進秘境之前,那些人說的傾玖是誰?”他紅著眼睛質問,看起來有點像一隻委屈的大狗狗,“你到底背著我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朋友?說好了要做最好的朋友呢?”

“我可沒有和你說好。”顏九卿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我不管!”施洛安無理取鬧。

顏九卿覺得他這副樣子,有點像無理取鬧的小媳婦兒,有點有趣。

但當施洛安想靠近她的時候,她卻不著痕跡後退一步,然後從拿出了一瓶丹藥和一些備用水,丟給了施洛安。

“擦擦。”

施洛安這才發現,此刻自己的狼狽模樣。

而顏九卿有潔癖。

施洛安閉了閉眼,他這是被嫌棄了。

這麽快就被嫌棄了,她以後會不會就不要和他當朋友了?

唉,女人心海底針啊。

施洛安這邊把自己搞定之後,他們三人才終於將目光齊齊放在了麵前的黑色漩渦。

他們目光一凝,緊接著便毫不猶豫地踏了進去。

...........

眼前一陣空間轉換帶來的眩暈之感,等三人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出現在了一片廢墟之上。

此處的天空的是一片不正常的暗紅之色,仿佛下一刻便要朝著大地傾軋而來,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入目所及是一片泥土與砂礫,以及一些斜插在地上的黯淡無光的刀劍,有的已經生了鏽,有的本身便殘缺不全。

偶爾有一兩陣風吹過,滾動地上的石子碎屑,其中還夾雜了些許低沉的哀鳴之音,似有亙古的荒涼從中傳來。

“這便是所謂的‘劍塚’麽?”施洛安不僅喃喃,“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那你想象中的是什麽樣的?”顏九卿斜睨了他一眼。

施洛安走過去,對著地上幾把參見拍了拍,有的甚至拿起來看了看。

“這劍雖然看起來已經殘破,但從他們的品相來看,它和它們的主人生前定人不簡單,至少也是鎮守一方的高手,風光無量。名劍應該供奉於高閣,可如今卻........”

段長空和他的看法不同:“劍與人並沒有什麽區別,若落於強者手中,自然可以揚名天下,風光一時。可隨著強者逝去,千年萬載之後,又有誰人記得它們呢?”

兩人觀點就此出現了分歧,他們下意識將目光轉向了顏九卿,想問問她怎麽看。

顏九卿看著麵前之景,眼中浮現出幾分傷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