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將軍,將軍,不好了,不好了!聶啟公子出事了,將軍!……”帳篷外傳來高昂的叫聲,聲音慌張而淒厲。

阿蠻一下睜開了眼,他也是睡在帳篷中的。猛然聽到叫喊聲,唯恐那不知道所謂的人打擾到了吳棄,當下掀開薄被下了地。才剛拖拉上鞋子,便聽到吳棄還帶這些許朦朧睡意的聲音傳了過來,“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這會兒已經是大半夜了,好不容易吳棄扛過炎熱睡著,阿蠻是真不想讓別人打擾了他。幸好外麵那些親兵也不是吃幹飯的,那人嚎叫了一聲後,現在大概被製住了,所以不曾再有響動傳來。

“公子,您別擔心,沒什麽事的。您接著睡,我過去看看就行了。”阿蠻放低了聲音,道。

吳棄在聽到聶啟兩個字的時候心中就有些頭緒了,所以這會兒哪裏會睡?不過這事他必須繃住,否則摘不幹淨,那就糟了。

當下,吳棄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般,略帶些困意的坐起了身子,而後將一旁的油燈點上,才又道:“去看看,我似乎聽到了聶啟公子什麽的,這事可不能耽擱。”

阿蠻見吳棄還是起來了,心中對外麵來‘亂’闖的人更加不滿意了。但吳棄的吩咐他還是不敢違逆的,出了帳篷,卻見外麵有些雜‘亂’。

三四個親兵死死的按照一個不停掙紮的小兵,而不遠處的許多大帳這會兒竟然都是燈火通明。默默感受了一下空氣中的燥熱,阿蠻這般粗心大意的人,現在也感受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

“你們放開他,讓他去見公子。”阿蠻甕聲甕氣道。

幾個親兵對視一眼,當下就放開了鉗製。那士兵一見沒人再阻止自己,立刻道:“大人,我得見將軍!”

“嗯。”阿蠻應了聲,盯著他全身一看,見他沒有佩戴武器以後,這才領著他往大帳中而去。

一到了大帳之中,這士兵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戰戰兢兢道:“將軍,我家公子不好了,您去救救他啊!”

這士兵應該是隨著聶啟來的人,也知道現下這大軍之中能做主的就隻有吳棄,所以才匆忙趕來。

吳棄一聽這個,噌的就從‘床’上跳了下去,連鞋子也來不及穿。抓著對方的衣襟,眼珠子急的充斥了血液,看上去通紅,“我大兄怎麽了,你說!!?孔行之不是看的好好的嗎?怎麽可能會出事!不可能,不可能!帶我我看看,快走!”

他的神‘色’慌張,眼中‘露’出焦急和不可置信之‘色’。甚至連衣服都來不及穿戴整齊,就這麽匆匆跑了出去。

阿蠻順手抄起了一件外衣,也是立刻跟上。一路上,吳棄的步子邁的很大,由於慌‘亂’,甚至連肩膀都在害怕的微微抖動。身上還穿著白‘色’的褻衣,年紀還小,在濃重的夜‘色’中,從背後看竟然‘露’出了幾分可憐之‘色’。

“大兄,大兄,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不要出事……”路上,吳棄的眼中似乎沒了任何東西,隻是死死的看向聶啟帳篷的所在出,嘴裏無意識的念叨著。

那跑來救助的士兵也跟在後麵,本來他們這些跟隨聶啟的人對吳棄都是有些不滿的。這軍隊是聶家的,你一個外人說接手就接手了?可這會兒見他這番表現,到是心生憐憫了。他不過還是一個少年,這麽重的擔子壓上去,其中的苦又有誰知道?

那些將軍、大臣,真正忠心的又有幾個?這麽看來,還不如把軍隊給這吳棄公子呢,至少他是真心關心聶啟公子的。

一路磕磕巴巴的跑來聶啟的帳篷,吳棄的額頭已經滲出了不少汗水,頭發也有些散‘亂’。大帳外駐紮了不少涇渭分明的士兵,一旁還停了好幾匹寶馬。想來應該是有不少將軍也來了,而且因為著急,直接縱馬過來的。

進了帳篷,裏麵一片亮堂。曹令等有些身份的將領都到的差不多了,一個個神‘色’焦急,不是坐著歎氣,就是滿屋子‘亂’轉。屋中還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藥’味,‘混’合著這麽多人散發的汗水味兒,猛的進來,還真是差點要熏壞了吳棄。

見吳棄來了,這些人都是頓了頓,而後紛紛見禮。吳棄急的也不來虛禮,隨手揮了揮,連忙道:“我兄長這麽樣了,他可還好?孔行之在裏麵看嗎?其他的大夫呢?還不快去找溫涼,讓他打開了曲陵城城‘門’,把裏麵的大夫全部找出來!”

“將軍放心,剛才陳大人已經吩咐下去了。不過將軍也要保重身體才是,這會兒晚上還熱,但大人這般還是要生病的。”白卿上前,恭敬道。

這屋子裏,除了那些將軍,從褚雲國逃出來的大臣自然也來了不少。整個聶家就剩下聶啟一根獨苗苗了,他們自然關心的很。

這會兒聽白卿這麽一說,果然發現吳棄也是全身狼狽的。看來他是一聽問聶啟病重就心焦的匆匆趕過來了,真不愧是兄弟情深啊。

“將軍,你也要保證身體啊。”龐傑非常適時的上前一步,勸說道。

於是眾人又是一陣忙‘亂’,給吳棄拿衣服,鞋子,再給他打盆洗臉水等等。眼看著聶啟就要不好了,雖然有些人走茶涼的味道,但一旦聶啟去了,接下來做主的可就是吳棄了,討好著點為啥不幹。再說,吳棄今日對聶啟也算有情有義,還真收攏了不少忠於聶啟那些分子的心。

等吳棄收拾好了自己,便立刻招來一個醫師,道:“我大兄如何了?”

醫師大半夜的被人從被窩裏撈出來,又見到那些個將軍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早就被嚇壞了。現在看吳棄,年紀雖小,但一身玄衣,通體的氣勢比那些將軍還可怕,差點嚇的沒敢說話。

醞釀了好久,這才戰戰兢兢道:“怕…怕是不好。”猛然,見吳棄狠狠一皺眉,醫師頓時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不停磕頭道:“小爺饒命!小爺饒命!小爺饒命!我家中有兒有‘女’,還請小爺繞我一命!……”

這也是沒辦法,他可是知道,給貴族人家看病。看好了,好處大大的,但看不好,一個小小心就是腦袋搬家的活。他就是一個小小的郎中,裏麵那位快死的公子說是被箭傷了心脈,那箭上又有毒,那真是神仙也難救了啊。

不過起來也有些蹊蹺,他是救不了這麽嚴重的傷,可那位孔醫師可是有名的神醫。他記得前些日子,躺著的那位公子明明有些起‘色’了,這麽一下又不行了?難道真的是傷勢複發導致的?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這些東西不是他一個郎中可以去想的。這人立刻收起了心思,梆梆的將頭磕的更加用力了。

吳棄的臉現在早就黑成了鍋底,眼神沉沉浮浮,讓人不知道他在想寫什麽。嘴‘唇’略微抖動了下,像是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將口中的話說出來:“好了,下去吧。”

郎中如‘蒙’大赦的退下了,而吳棄則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精’氣神,整個人透著一股頹廢倒在了椅子上。

那些將軍大臣們其實心中早就有些數,當初聶啟的傷勢實在太厲害了,他能堅持到如今也是個奇跡。現在看到吳棄這幅大受打擊的模樣,倒是紛紛安慰起他來。

陳叔文現在‘精’神狀態極差,頭發淩‘亂’,下巴長出了一圈胡子。衣服更是褶皺不堪,帶著紅血絲的眼睛旁包圍著濃濃的一圈黑眼圈。他像是困獸一般,帶著最後的掙紮和瘋狂看著吳棄。

他真的不希望這一切都和吳棄有關係,可是,他不是傻子。而且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聶啟曾經在中途醒來過,那時對方死死的抓著他的手,拚勁全力朝他叫了吳棄的名字。

他效忠聶啟,和聶啟是真正的君臣相宜。雖然聶啟說的不多,但當時對方那瀕臨絕境,不解、憤恨的神情,他看的一清二楚!

那一瞬間,陳叔文隻覺得天塌地陷。他曾經那麽喜歡過的一個孩子,竟然是這樣心機深沉的人。他原本以為他是不得已才拜了蕭恩為義父,現在看來,大概也是心有所圖了。想來可笑,蕭恩這樣一個玩‘弄’了整個褚雲國的人,最後也是栽在了一個孩子手裏!

伯息眼神幽幽,隻是偶爾看一眼吳棄,但隨後就沉下了臉。自己旁邊陳叔文的臉‘色’,他自然是看到的。他也不是傻子,若是有證據,伯息二話不說就上去和吳棄拚命。可現在是空口無憑,況且…況且伯息其實也不願做這個出頭鳥。

在眾人沉默、歎氣中,孔行之從屏障裏麵匆匆出來,抹了把汗水,抬頭苦澀道:“聶公子怕是…我用針刺‘激’了他的‘穴’道,能讓他暫時開口說話了。他讓你們都進去,他有話要說。”說完,孔行之低下頭。

他有些懼怕去看吳棄,若是聶啟待會兒說些胡話,可是會對吳棄非常不利的。但是他實在無法忍受看到聶啟苦苦熬著一口氣,眼中透著不甘、憤恨就是不肯閉眼的神情。他是醫師,以舍己救人為準則。可他卻被吳棄的許諾給‘迷’了眼睛,導致犯下大錯。

他後悔了,這幾日一直在做噩夢。罷了,雖然聶啟已經回天乏術,但他還是用金針刺‘激’了對方的‘穴’道,讓他能開口說話。如果聶啟最後真的說出了事實,那也是他孔行之的報應,他認了!

吳棄目光微微一動,麵上卻‘露’出了喜悅之情。孔行之話音才剛落,他便領頭迫不及待的繞過屏障,朝聶啟的病‘床’上撲去。

作者有話要說:這裏有一隻作者,她可愛又‘迷’人,乃們真的不打算理她了嗎?

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