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道阻且艱
一隻腳剛落在階梯上,便見岱不慌慌張張的奔了上來,我一陣心慌,忙問道:“怎麽了?”他躬身回道:“小王爺他們……出事了……”
心下一緊,拓雅急忙扶住我輕晃的身子。我靠在她懷裏,幾乎要昏厥過去,“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什麽叫做出事了!”
原來,是尋迪古乃的金兵們派人回來報告情況。他們一路尋至西夏,還未見著迪古乃,便聽西夏的百姓說有幾位女真人和一西夏貴族發生了過節,雙方發生了一場械鬥,但後來如何卻無從得知。經人描述,確定是迪古乃一行人。但尋找半月後仍無消息,這才派人回來報信,請示下一步該如何是好。
“馬上備車,我要去夏國!”我拍桌而起,廳中的人皆露出惶恐之色。岱不張嘴欲說,我揮了揮手,斬釘截鐵道:“不要再勸我了,立即備車,半個時辰後出發。”拓雅道:“要不再等等吧。”我心急難耐,咬唇道:“已經等了幾個月了,不能再等了!拓雅,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情,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她露出一抹苦笑,點了點頭。
隨行侍衛有二十人,拓雅也要和我一同去。她一個人在這裏也無趣,我便答應了她。隻是提醒她這一路亦是漫長,少不了會再吃些苦。
雲中離西夏很近,但道路卻不怎麽好走,地處黃土高原,又要橫渡黃河。此時正值北方初冬,估摸著過不了多久,風雪便會一齊襲來,更增加的行路的難度。
“郡主別急,咱們很快就到夏金交界了。”岱不在地上坐著歇息,其他侍衛也兩兩三三下馬坐在石頭上喝水。我和拓雅坐在車廂前,望著前方蜿蜒的山路,心裏的焦急又添了一分,不知何時才能走上寬敞的大道。不過,這山林裏的路雖險峻,卻也是最近的路了。
突然一陣狂風吹過,林子裏傳來一聲聲奇怪的響動,我驚得抬頭,生怕蹦出來一隻老虎。岱不和其他侍衛紛紛起身,拓雅緊張道:“怎麽了?”說著將我的胳膊拽得緊緊的,我睨她一眼道:“你膽兒不是挺大的麽,隻身一人都敢在雍古城招搖撞騙,這會子怎如此膽小。”
她不理我,警惕著看著四周。我本來還掛著笑臉,但見所有人忽然都握住了兵器,眼睛來回掃著叢林深處,不禁也生出幾分擔憂。這是什麽情況,難不成還真的有猛獸?
寂靜深林中,一聲尖銳的哨響乍然驚起,岱不猛地回頭喝道:“郡主快進車裏去!”我還來不及搞清狀況,拓雅便一把將我推了進去。隨後有陣陣呐喊吆喝聲從四麵逼近,拓雅拔出匕首,掀簾往外看了一眼,“不好,咱們是遇上山賊了!”
果不其然,透過簾縫望去,叢林之中有數名衣衫隨意的男人持刀衝了過來。我暗叫不好,這個時期的山賊,不論是為了混飯吃、還是出於愛國之心,多半參加過抗金的起義軍。如今見了一批金人隊伍,恐怕就不隻是劫財這麽簡單了!
車外很快響起打鬥聲,拓雅急道:“我們區區二十人,如何與這麽多山賊對抗?”我不比她鎮定多少,盡管這二十人都是凶猛有力的正規猛安謀克騎兵,可麵對眾多的山賊,到底是吃不消。而且也無法確定,這裏是不是山賊的大本營,說不定他們還會有援軍!
“快走!掩護郡主離開!”岱不的叫喊聲傳進耳中,拓雅罵道:“這個糊塗東西,怎麽把‘郡主’二字給喊出來了!”說完她欲打開車門,我拉住她道:“你想做什麽?”
“自然是駕車了!總不能被抓去當壓寨夫人吧,我可不願做小,看你臉色喔。”我哭笑不得,都什麽時候了,她還能開玩笑。
馬車很快狂奔起來,我一下子從座位上跌落,接著便開始在車廂裏滾來滾去,撞得我眼冒金星。拓雅高揚的聲音傳了進來,聽在耳邊竟有幾分雀躍,“不愧是大金國的猛安謀克騎兵,竟然能抵擋這麽久,給我們爭取了足夠的逃離時間。郡主大人,回去後你可得讓你義父好生厚賞他們家眷!”
我聞後默默不語,雙手緊緊握拳,岱不他們……怕是活不了了……
“顏歌,我們應該安全了。”不知狂奔了多久後,拓雅推開車門,示意我下車休息。她見我抱著雙腿坐在地上,語氣擔憂道:“怎麽了?逃出來了還哭喪著臉。”我沒有回答,扶著她的手跳下了車子。
四下一片平地,遠處分散著零星的村寨,正值傍晚,炊煙嫋嫋。
我朝後望去,卻什麽也望不到,拓雅行至我身側道:“我們跑了很遠,那座山早已看不見了。”我蹲在地上,抱頭道:“都怪我,若不是跟著我,他們也不會有事。”拓雅聞後淡笑一聲,拍著我的肩膀安慰道:“怨不得你,他們本就是軍人武將,保護你也是他們的職責。死在戰鬥中,是光榮的……你不必自責。”
不必自責嗎?我坐在地上,良久無語。
馬車裏裝著不少幹糧以及錢財,拓雅仔細算了算,幹糧雖不多,但錢財足夠我倆維持一年的基本生活了。而且各自身上還有些首飾,樣樣都能當個好價錢。
駕著車往附近的村寨裏去,我坐在門邊問:“你有什麽計劃沒?雖說盤纏夠多,我還是希望能盡早尋到迪古乃的。”她抽著馬鞭笑道:“你的小情郎叫迪古乃?還真是個好玩的名字。”
我輕輕打了她一下,“這是他的女真小名,他有自己的漢名,喚作完顏亮。”拓雅回頭嬉笑道:“你也算是老牛吃嫩草了。”我臉一紅,嗔道:“說什麽呢,我們目前還不是你想的那樣。”她不依不撓道:“那你說實話,他有沒有親過你?”
“拓雅!”我羞紅著臉大叫一聲,她吐了吐舌頭,不再取笑我。
在村子裏的小客棧歇了一夜後,繼續駕車前行,沒過多久,便來到了黃河岸邊。幸好這段黃河還未開始結冰,沒有流淩威脅船隻的安全。但船家們又說近日風浪甚大,不宜渡河。問了幾家都是這樣說的,隻好又在附近的村莊裏停留了幾日,方才可以渡河。
時值金天會十一年十一月,距我離開會寧已經有七八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