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心事

茗兒試問道:“娘娘的意思是……”

我輕描淡寫地說:“來人,將烏延氏遣送至浣衣院,何時改過自新何時再回來。

烏延氏柳眉倒豎,驚怒道:“元妃你敢!”

我邁出一步,聞得此言,不覺失笑,“本宮如何不敢?你莫不是以為,陛下寵愛三弟,就會愛屋及烏,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你以下犯上?”

茗兒假意勸道:“娘娘息怒,陛下要娘娘保持心境通暢,否則一旦動了胎氣,傷及皇嗣,王妃如何吃罪得起呀。”

烏延氏臉色一白,當下不敢再猖狂。我揮一揮手,樹林中走出三名護衛,恭恭敬敬地向烏延氏道:“王妃娘娘,這邊請吧。”

光英拽著我問:“元娘娘,他們要把嬸娘帶去哪兒啊。”

他剛說完,烏延氏眼睛一亮,伸手就把光英往懷裏抱。茗兒機靈地推開她,嗬斥道:“王妃,娘娘麵前,請您自重。”說罷向護衛們使了個眼色。

護衛們不再客氣,烏延氏漲紅了臉,掙紮著叫囂道:“元妃你不要太得意,你敢動我一根手指試試!”

正在此時,廊下突然傳來一句:“動了你會如何?”

眾人吃了一驚,急忙轉身步下台階。光英乍然見了迪古乃,早把他的嬸娘拋在了腦後,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兒子給父皇請安。”

迪古乃摸一摸他腦袋,親善地笑了笑。烏延氏掙脫掉護衛,撲跪上前,淚花盈盈地喚道:“二哥……”

我冷眼旁觀,扶著茗兒出了遊廊,淺淺笑問:“郎主這會兒怎麽不在昭明宮?”

他握一握我的手,說道:“朕聽說你在花園。便想來尋你一同遊瓊林苑。”說完,瞥了眼烏延氏,冷語道:“三番五次地折騰事情,朕看你是閑得慌,還不快向元妃磕頭請罪!”

烏延氏委屈地撇一撇唇,杏眸中藏著一抹赤裸裸的嫉恨,倒叫我更加確定了她的心思。

這些女人,都是前赴後繼的要和我搶丈夫啊。

這究竟是我的悲還是我的喜?

烏延氏終究不敢違逆迪古乃,不甘願地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妾烏延氏愚昧無知。s173言情小說吧望娘娘寬恕。”

我淡淡道:“行了,去浣衣院呆上一個月吧。”

她猛一抬頭,神色劇變。怒道:“我賠罪也賠了,元妃你別欺人太甚!”

迪古乃眉心一皺,二話不說揚手就要打她,卻被小小的光英出聲攔了下來:“父皇,嬸娘打不得。她可是三叔叔的妻子。”

此語一出,烏延氏哭哭啼啼地說:“到底是一家人,還是英兒疼嬸娘。”說完眼含期盼地望著光英。

光英卻移開目光,抬頭望著我,催促道:“姨娘,去晚了先生要打手心的。”我哧地一笑。說道:“好啦,姨娘和父皇親自送你去承華殿好不好。”

光英聽了拍手叫好,迪古乃無奈地睨我一眼。淡淡笑道:“行了行了,這就走吧。”說罷不再理會烏延氏,帶著我和光英向東邊去。

一路上,光英顯得很興奮,不時仰麵瞅瞅我和迪古乃。然礙於迪古乃的威嚴。又不敢直接開口講話,生怕迪古乃嫌他吵。隻一個勁兒地眨著睫毛。好奇地追問我:“姨娘,小弟弟什麽時候出生啊?小弟弟取什麽名字啊?我要送小弟弟什麽呢?”

我笑問:“光英不喜歡小妹妹嗎?”他小臉微紅,回道:“當然喜歡啦,無論弟弟還是妹妹我都喜歡。”

我心微動,給他拂去肩頭的落花,繼續道:“那姨娘問你,將來光英當了皇帝,會如何待弟弟妹妹?”

光英一邊比劃一邊道:“我要給他們修這麽大這麽大的宮殿,還要把全天下最好玩的寶貝弄進宮給他們玩,誰要是敢欺負他們我就砍誰的頭!”

我抿唇一笑,側身望向迪古乃,卻見他神情冷峻,似有所思。

我咳嗽幾聲,迪古乃回過神,關懷道:“怎麽咳起來了?”我嗔他一眼,說道:“臣妾倒想問問郎主為何心不在焉。”

他笑道:“就那麽一瞬間,偏偏被宛宛逮住了。”說罷,他環顧四圈,對光英說:“已經到鼓樓了,剩下的路自己走吧。”

光英“哦”一聲,眼中露出幾分失落,乖乖地告退行禮,跟著宮人們下去了。

我不解地問:“說好要送到承華殿,為何又讓他自己去?”

迪古乃淡淡道:“承華殿太遠,你懷著身子,不宜太累。”說完又吩咐道:“把轎子抬過來。”

我不便多說,扶著他的手鑽進轎輦,又試問道:“迪古乃,今天我責罰烏延氏,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他攬我入懷,輕笑道:“敢直呼皇帝名諱,卻又害怕皇帝會不高興,愛妃是否忒矯情了些?”

我臉一紅,軟軟地捶他一下,“討厭,就愛打趣人家,以後休想親近人家的寶寶。”

迪古乃哈哈一笑,低頭親一親我,笑著說:“都是要做母親的人了,怎麽還像個小女兒似的,弄得朕心裏癢癢的。”說罷輕輕撥開我衣襟,露出雪白的鎖骨,重重地吻了上去。

我咯咯一笑,伸手去推他,“別鬧,再鬧我就生氣了,不給你生孩子了。”他懲罰似的咬住我耳垂,熱乎乎的氣息把人撩撥得心魂俱醉。我死死地抱住他腦袋,輕輕呻吟一聲:“人家……說真的啦,別鬧了,再鬧我真的受不住了……”

懷孕期間身子無限敏感,如何禁得住他這樣挑逗,迪古乃見我秀臉酡紅一片,已是動情之兆,便好心地放過我,嘲笑道:“原來愛妃這樣渴朕啊。”

我氣呼呼地瞪他一眼,低頭整理衣衫。迪古乃笑一笑,稍稍掀開幃簾,向茗兒道:“去,給娘娘倒一杯水來。”

我心裏一陣嘀咕,鬼使神差地道了句:“你想要的時候,可以找旁的女人,我就隻能自己忍著了。”

迪古乃猛咳一陣,嗆得半天說不出話。我頗覺羞愧,隻垂著頭不說話。他緩過氣來,哭笑不得地望著我說:“愛妃這話,莫不是想讓朕給你尋幾個麵首?”

我沉默不言,隻拿手肘輕輕撞了他一下。迪古乃笑了半會,擁著我溫柔地道:“好了好了,朕已經下定決心,在宛宛養胎期間,絕不碰一個女人。”

我微驚,瞪大眼問:“真的?”

他鄭重頷首,伸手捧起我的臉,微笑道:“君無戲言。”

我卻板起臉,冷漠地回道:“哦,你的意思是,平常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旁人歡好。”

迪古乃又猛咳一陣,唇角一抽一抽,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張嘴欲說。我抿一抿唇,伸出食指按住他的嘴,“行啦,這種誓言,說出來可就不管用了。”

他眉心一動,牢牢地抱住我,像撒嬌一樣發牢騷:“宛宛就別再折騰朕了,一嗔一怒的,朕都快被你弄瘋了。”我笑而不語,枕在他肩頭偷樂。

臨近正午,疲憊感慢慢襲來,體內的瞌睡蟲一股腦全蹦了出來。迪古乃見我麵色困乏,便引我入寢殿,說道:“看宛宛這樣,先吃幾塊點心墊墊肚子,醒後再用膳吧。”

我輕嗯一聲,隨他向寢殿去,卻見茗兒止不住的笑,賊頭賊腦地推開了寢殿的門。我鼻翼微微一動,吸入一縷香氣,脫口道:“點的什麽香,聞起來倒有些陌生。”

迪古乃引我入室,朗聲笑道:“宛宛的鼻子真靈。”

展目一瞧,卻發覺寢殿的布置有所變動,牆壁好似重新粉刷了一遍,空氣中迷漫著一股說不上的香氣。我似乎有些明白,望著迪古乃脫口道:“椒室?”

迪古乃微笑頷首,目光灼灼,“朕幼時讀古籍,得知以椒和泥塗牆壁,既有助於婦人身心青春,又寓意多子多福。本想從一開始就為宛宛築椒房,又恐宛宛觸景傷情,便暫時壓了心思。如今宛宛有了身子,朕馬上就吩咐人來重新粉牆,想給宛宛一個驚喜。”

我咬唇輕笑,伸手摟住他的頸脖,動容道:“謝謝郎主,我很喜歡這香氣。”

豈料他又補了一句:“而且太醫說,常常聞此香,益於保持心氣順暢,穩定情緒,對宛宛來說,最好不過了。”

我小臉一沉,嗔怒道:“什麽,你是指我情緒多變,難伺候?”

迪古乃愣一愣,忙道:“哪有哪有,你這小脾氣,朕喜歡都來不及。”

我哼哼兩聲,他扶著我坐下,又幫我脫了繡鞋,諂媚地笑道:“走了一上午,累不累,朕給你揉揉。”我轉嗔為喜,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來。

秋風漸起,天高氣爽,最緊張的前三個月終於過去,害喜的症狀也慢慢減弱,無波無瀾。隻是連日連日的困乏,身子愈發懶怠了。

隻是,我望著窗外的芭蕉葉,塵封已久的心事又慢慢打開了。

突然懷孕,令我原本沉痛的心情霎時變得鮮亮,自然而然將孛迭的離世暫時忘在了一邊。而如今,激動的心慢慢沉澱,一波一波的傷感與內疚又重新占滿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