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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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拓雅和木普爾進城,但晉王府處於監禁狀態,我隻好安排他們在長春樓住下。而木普爾方落腳後,便去遼王府找他昔日的主子迪古乃去了。

長春樓後花園中,我和拓雅坐在亭中喝茶。她早已聽說了完顏宗翰如今的境況,言語上頗為小心翼翼,怕勾起了我心中的愁苦和悒鬱。

聊了彼此這幾個月的經曆後,拓雅很認真地問我:“那小王爺怎麽辦?你不會打算放棄他了吧?”我靠在她肩頭,無奈道:“放不放棄也不是我說了算,估計再過一兩個月,他便要成親了,難道我還要去大鬧婚宴不成?”

她推了推我腦袋,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顏歌,幾個月不見,你真的是變了很多。如今我真是後悔,當初真應該把你和小王爺一起綁走,省得你們回來後要麵對這麽多事。”?? 帝王歌113

我聞後輕笑,歎道:“我現在也『迷』茫的很……不過眼下,隻有他盡快娶妻,才能打消皇帝對我們的疑慮。而且他也需要借助嫡妻的母家勢力,來為自己的前程鋪路,所以……理智上來看,這件事越快越好……”

拓雅喃喃念道:“前程?他想要個什麽樣的前程?他是個王子,出身尊貴,父親又是目前金國最有權勢威望的人……無論如何,他總歸是一生富貴的。”

我笑而不語,心裏不知是驕傲還是悲愴。我愛上了一個注定不能完整屬於我的男人。他雄心勃勃,他豪情萬丈,他要成為帝王,他要坐擁江山美人……他存在的意義。從來都不是單純屬於我一人。這一切,我早就明白不是嗎?既然明白,還要墮入愛河之中,不是我貪戀那一晌的歡愉,而僅僅是因為我愛他!

既然決定要愛他的那一刻。我已經給自己打了一劑強心『藥』。隻要他決定踏上險途,我顏歌宛必定會默默支持他……至少,我不能讓自己成為他的軟肋……

忽然想起一事。我問:“木普爾去找迪古乃,他是想以後就在遼王府做事嗎?”拓雅點點頭,嗔笑道:“他一來就往那裏奔。可不是把我都給忘了。”我嗤笑說:“你說這話都不慚愧。當初他可是把迪古乃丟下,巴巴的跑去找你了。”

拓雅臉一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恰時有腳步聲急促而至,我舉目一看,奇道:“答離如何來這兒了?”

許是跑得很急,答離滿頭大汗。方靠近,他忽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郡主。您趕快回去吧,出大事了!”

我一驚,示意他起身。答離撐著腰斷斷續續的說:“王爺他……又被下獄了……”

“什麽?”我目瞪口呆,上前揪住他衣領。“怎麽會這樣?”他喘了口氣,我卻未等他回答,急忙往外衝。拓雅見我如此神情,也焦灼的跟在我身後。

匆匆回府,周遭仍圍了大量的侍衛,而完顏宗翰卻已經被帶走了。府門前,秉德與幾個侍衛起了爭執。我上前急切發問:“怎麽我就出去一上午的功夫,又出了什麽變故?”秉德一甩袖,兩眼被怒火燒得通紅,“早上宮裏來人,稱當年二爺死的蹊蹺,不知從哪裏冒出了幾個人,說此事與爺爺有關,皇上下旨要將爺爺帶至大理寺審訊此事。”

秉德的二爺,不就是完顏宗望嗎?他不是因為打球後衝涼,而引起風寒病死的嗎?那個時候他身在涼涇,完顏宗翰並未和他在一起,怎麽會扯上關聯?死得蹊蹺?這不是荒謬嗎?

我的笑容冷然悲苦,罷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完顏合剌,這是鐵了心要把完顏宗翰置於死地!

拓雅雖不太清楚個中紛擾,但也是個明白人,她道:“我雖是廣吉剌人,但也曉得當年的粘罕名動天下。如此霸主,怎會暗害一個被人稱為‘菩薩保’的二太子?完全沒有必要啊!”

“拓雅,你也在這兒?”

背後有馬蹄聲靠近,我扭頭,迪古乃和木普爾一同策馬而來。他完美如刀刻般的俊臉,在逆光中顯得虛幻而飄渺。我緊咬嘴唇,一步一步,艱難的挪了過去。

他翻身下馬,扶住我問:“臉『色』怎麽這麽差?”我苦笑道:“你覺得我此刻,還能笑如桃花嗎?”他低頭看了我幾眼,淡淡道:“都知道了?”我點頭,吸氣。

迪古乃鬆開我,側身道:“該做的已經做的,之後就得看粘罕自己的造化了。”我一聽,不免急了,喝問:“難道就這樣看著義父被陷害?你也覺得是義父害死了宗望?”

他雙肩輕顫,半晌才道:“是不是已經無所謂了,隻要皇上認定是,那便是。”我胸口一悶,眼前一黑,本還想讓他去求求宗幹,此刻聽他如此說,看來也是沒這個必要了。

可是,就真的沒法子了嗎?除了眼前這個人,我真不知還可以去求誰。宗賢嗎?他雖也是女真顯貴,但地位遠不如宗幹,也沒有什麽說話的分量。而希尹,如今完顏宗翰下獄,他們本是一派,估『摸』著他自己過不了多久也要遭殃了……?? 帝王歌113

我失神的看著他,喃喃道:“真的隻能這樣了嗎?你不肯再幫我了?”

迪古乃回身,表情有幾分僵硬,“事已至此——”我心底一痛,悲憤的扭過頭,悵然一歎:“我早知你如此狠心——”

“我狠心?我若狠心,就不會為了你一再求見父王,不會為了你的義父得罪先帝眾子!”迪古乃倏然大怒,神『色』劇變,“顏歌,你簡直傷透了我的心!我實話告訴你,粘罕此劫,萬萬不可能再逃過了!你最好安安分分,做你的上仙郡主,其他的,你根本無能無力!”

我惶然大驚,他眼神裏的恨意和哀痛,如一隻鋒利的匕首,狠狠『插』入了我的心髒。拓雅從遠處奔過來,扶住我虛晃的身子,急道:“你倆吵什麽呢?顏歌身子一向不好,你還舍得厲聲吼她,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這最後一句話,多麽熟悉,仿佛還是錢家農莊那溫情一晚。如今想來,一切又何嚐不是從那一晚開始的。隻是那時的我還太天真,以為高慶裔不可能會被殺頭,到底是我低估了權力場的狡詐和無情。

迪古乃麵『露』悔意,盯我幾秒後,道:“好好保重身子。”說完,轉身上馬,也未等木普爾,直接打馬飛快離開。

拓雅扶著我往回走,秉德看著迪古乃離去的方向,輕聲問:“你是想讓他父王再次為爺爺求情?”我未答,隻是怔怔的隨著他的目光追上那個背影,“他父王已經幫了我們一次,再來一次,可能連他父王也承受不起了……他會拒絕你,也是意料中的。”

“顏歌。”秉德側身,見我的視線依然未收回,繼續道:“旁人都猜你倆好上了,不然他也不會幫我們,是這樣嗎?”

我苦笑一聲,抬頭看了他幾眼,吸氣道:“旁人說什麽,是旁人說的。我們現今,該好好想法子了。”

他笑著搖了搖頭,語氣悲涼無限,“想法子,想什麽法子?翁翁他,是不可能再得救了……說不定,整個晉王府,也要刮來腥風血雨了。”我心中大驚,睜大眼望著秉德,他方才那是什麽意思?難道合剌……要徹底斬草除根?

這怎麽行!晉王府上上下下百來口人,兒子女兒孫子孫女,還有懷孕四個月的玲巧!不可能,不可能,合剌不會的,不會的……

我緩緩蹲在了地上,抱緊雙腿,每一寸肌膚皆是冰涼。

軟轎落地時,我渾身一震,有那麽一瞬間,我想退縮。

轎簾被人掀開,一雙白淨的手伸了過來,“郡主,請下轎。”我定了定心神,艱難的握了上去。

眼前這個臉塗得比麵粉還白的女人,是宵衣殿的掌事女官,名繪秋。

而宵衣殿,是當今皇帝,完顏合剌的寢宮。

低頭一路隨著繪秋而行,有斷斷續續的笛音飄進耳朵裏,繪秋隨意道:“這是陛下在吹笛子。”我未答,思緒『蕩』出了皇宮。想著七年前,在完顏宗磐壽宴上,我追著他美妙的笛音,撞見了圖克娜和塔塔烏。吵架,落水……

年少,真好……

有一抹明黃,突兀的映入眼簾。我心狂跳,一步步朝他走去。

合剌淡淡道:“都退下吧,沒有朕的傳召,任何人都不得入殿。”繪秋低頭應是,領著殿內的其他人靜靜退了出去。

我屈膝行禮:“陛下萬福。”他隨手一揮,算是讓我起來,“坐著說話。”?? 帝王歌113

殿內掛滿了字畫,禦座後矗立了一方很寬的書架,上頭整整齊齊的放滿了書冊,看來應是他日常處理政事的地方。

坐定後,合剌靠在椅子上,望著我說:“朕等了你好久,終於把你給等來了。”我淺笑道:“皇上若是召奴婢入宮,奴婢豈有不從的膽子。”他一笑,那笑容是得意的,是胸有成竹的。

“啪啦”一聲,我腳邊多了一堆折子,合剌緊跟著道:“自己好好看看吧。”

這……我指尖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