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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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家人們滿臉喜悅的表情,完顏宗翰的臉上沒有太多笑容,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我明白,他不想讓家人看見他如今這麽落魄,恨自己往後再無絕對能力來守護自己的家人。畢竟這麽大的一個家庭,從前都是仰仗著這個頂梁柱生活,如今柱子折了,日子也會艱難起來了。

於是,寥寥幾句寒暄之後,便進門了。

因為是監禁府中,所以有很多宮裏派的侍衛牢牢看著,光是在府外巡邏的都有百十來個,更別說近身看守的人了。我覺得好笑又悲涼,先別說完顏宗翰現在毫無反抗之力。就是從前,他也未生過反叛之心。宮裏那個新君,還是如此放心不下他。

行至明珠閣前,完顏宗翰轉身淡淡的說:“都回屋去,歌兒陪著我就行了。”大夫人被人攙扶著上前道:“那郎君先好好休息,妾身退下了。”說罷帶著一眾人步伐沉重的離開了。

“你也回吧,這幾日為了我都忙壞了吧。”完顏宗翰拍了拍希尹的肩膀,他搖頭笑答:“你這是什麽話,咱們都幾十年的兄弟了,再說這話可就生分了。”

完顏宗翰一笑,未再多言,拉著我進門。

屋中照例焚著安息香,花漣她們安靜的端茶倒水,氣氛壓抑得叫人難受,讓人心酸。

坐定後,完顏宗翰拉著我問:“氣色這樣差?可是生病了?”

他的掌心,不再如往日那樣溫熱,冰涼了我的心,“這幾日天氣燥熱。沒有生病,隻是胃口不好罷了。”說完這句,守在一旁的秀娥突然紅了眼圈,眼見她就快哭出聲來,我急忙輕咳一聲道:“把窗子打開吧。屋裏這樣悶。”她這才提步下去了,隻是背影輕顫,想來已經是淚流滿麵了。

我見完顏宗翰麵有疲色,書迷們還喜歡看:。便輕聲道:“去床上歇會吧。”他閉了閉眼,點頭起身。

伺候他脫衣時,才驚覺他瘦了好大一圈。也是。大理寺是什麽地方。任誰進去也不會呆的舒服。雖然完顏宗翰年輕打仗時,吃過的苦數不勝數,但我想他瘦了的原因,不是因為嫌棄牢獄裏的飯食,而是內心苦悶,方才難以下咽。

扶他躺下,我為他拉上薄被,找話題道:“今兒看到秉德。才發覺他已經長這麽大了。眉眼間和你倒有幾分相似,以後定是大有出息。”說罷自己微微一愣,以後?合剌會允許完顏宗翰的子孫有以後嗎?心底一陣發寒。

完顏宗翰半躺在床上。聞後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漢人有個詞叫做‘類己’。這是我一向喜歡秉德的原因。”我笑著搖頭,嗔他一眼道:“秉德也就是長得像你,其他的可不像。”

他頗為感興趣的“噢”了一聲,笑問:“哪裏不像了?”

我想了會兒,伸出手指數了起來,“秉德喜歡讀漢書,而且還主動教弟弟妹妹們學習。這一點,你可就比他要保守多了。”說著腦海中回想起當年為了辦私學,與他在書房爭執辯論的情景,不由得笑了出來。

再看完顏宗翰,他似乎也沉浸在回憶中,嘴角微微帶笑。我一時隻覺心中酸楚,便收了聲,俯身抱住他,默默不語。

他也伸出胳膊,將我攬在懷中,一麵拉過我的手輕聲問:“大熱天裏,手怎麽這麽冰,還是讓大夫過來瞧瞧吧。”我搖搖頭,淡笑,“是這屋裏涼快,我挺好的。”

他默默凝視了我一會兒,閉了閉眼問:“你和他……”

我一怔,隻低著眉,未答。他緩緩歎了一氣,道:“迪古乃那孩子……他對你如何,這些年我都看在眼裏。隻是歌兒,和他在一起,我擔心你以後……這孩子心太大,要的太多……”

完顏宗翰總是這樣會看人,可是他卻未看清自己的結局,書迷們還喜歡看:。若是早能功成身退,隱居山野……不過依合剌如今的做法看來,即便完顏宗翰徹底卸甲歸田,他也不會完全放心……難道這就是開國功臣的命嗎?

我輕聲道:“義父說的我明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心中喟歎,愛了已經愛了,那一瞬的電光石火,我沒能逃得開,該如何?

他執起我的手,盯著指環笑說:“這隻指環……還戴著呢。”我道:“自然戴著,義父送的,又戴了這麽多年,估摸著取不下來了呢。”

他一笑,緊緊摟住我不語。

我和秀娥坐在屋裏剝葡萄,希尹陪著完顏宗翰在床邊說話。秉德來坐了一會,但隻是在一邊看著我們,偶爾會自己動手剝幾個,卻是狠狠扔出窗外,伴著眼底強烈的恨意。

“姐姐。”

屏風邊,個頭已經很高的烏祿走了進來。這是我回來後頭一次見著他,草草一算,差不多兩年未見了。

兩年,說短也不短,說長也不長。隻是一個來回,早已時移世易。烏祿家裏也遭了變故,他父親完顏宗輔,在合剌登基那年,也就是我被思羯按擄走那年,在年僅四十歲的年紀,留下妻兒去了。後被追封為潞王,諡號襄穆。烏祿的母親,渤海人李氏,本該按女真舊俗再嫁,但她自己不願意,便去了遼陽出家為尼。

所以如今的烏祿,也算是一個孤單的少年了。

秀娥給他挪了張凳子擱在我身旁,我見他滿臉是汗,一麵抽出絹子遞給他擦汗,一麵吩咐秀娥端杯茶來,“騎馬過來的嗎?熱成這樣。”

他點頭,猛喝了一口茶,書迷們還喜歡看:。我把葡萄放在他麵前,笑道:“吃幾顆葡萄吧,冰鎮過的,可涼快了。”烏祿朝裏屋看了一眼,輕聲道:“粘罕在嗎?”

我道:“希尹在裏邊和他說話,你要去看看他嗎?”心想烏祿還真是不避嫌,如今旁人都不願再和完顏宗翰沾上半點關係。就連迪古乃、常勝他們,也不願往這兒跑,來看望昔日一手遮天的伯父。

花漣領著烏祿進去後,秀娥感慨道:“不枉王爺疼愛他一場,確實個好孩子。”說罷又往我嘴裏塞了個葡萄,遲疑道:“若是當年千裏迢迢去尋娘子的是他,能得到娘子芳心的,就不會是遼王家的小王爺了吧。”

因為失子的事情,秀娥對迪古乃甚為不滿,如今也不肯稱呼他的名字了。我咀嚼著嘴裏的葡萄,隻覺得酸澀無比,淡淡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有些時候,你看似才生出來的情愫,其實已經埋藏在心裏很久了,隻是……需要一個引子罷了。”

她搖搖頭,苦笑一聲未語。

烏祿出來後,神情多了幾分凝重。我問:“和義父聊了什麽,聊了這樣久。”他坐下後,突然握住我的手說:“姐姐,烏祿心裏很後悔。”

我不解,但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道:“你今天能來看我義父,已經是很不錯了。以後……就別再來了吧,省得給自己添麻煩。”

烏祿身子一僵,嘴角輕輕**,慢慢站起身。

在他快要踏出門檻的時候,我淺笑了一聲,“你也不小了,早些和香兒把婚事辦了吧。”

他扭頭看我一眼,沒有說話。

秀娥在身後輕聲道:“他也喜歡娘子吧。”我繼續剝著葡萄,輕歎道:“我們相識多年,沒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大家總是有些感情的。”

話說完後,我想到了遠在戰場上的兀術和孛迭,書迷們還喜歡看:。若是兀術在,他會力挺完顏宗翰嗎?還是和眾人一樣,想著無論日後的權力場會如何變化,這棵大樹必須先倒下,免得他們夜長夢多……隻怕,是後者吧。

我不該有這樣的奢望。

服侍完顏宗翰吃完藥,我放下簾子,輕腳走出屋子。卻見希尹負手而立,站在廊前,望著一地的慘淡月光。

他聽見我的腳步聲,扭頭問:“睡下了?”我點頭,行至他身側,“這麽晚了,大人怎麽還沒回去?”

“自己拿去看。”希尹忽地從袖中抽出一封信,遞給我淡淡道:“今兒在府外發現有小廝探頭探腦,一問才知是遼王府的人,說是迪古乃讓他過來送信。”

雖然是監禁,但迪古乃若想親自來探望完顏宗翰也是可以的。不知他是為了避我的嫌,還是要避完顏宗翰的嫌。我輕歎一氣,緩緩拆開信紙:

分別數日,心中惶惶,千錯萬錯,皆由我來承擔,切記珍重身子。

寥寥數語,卻讓我幾欲落淚……這種欲愛不能愛、思念不能見的痛楚,悶在胸腔裏,叫人難受的想發狂大叫。希尹側身問:“要不要回信?我待會可以帶出去。”

遲疑了一下,我終是搖了搖頭,合上信紙,“不用了,暫時……如今我隻想陪著義父,其他的……我也沒有能力去顧及了。”現在的境況,別說我無暇去愛,即便是想,也容不得自己一再放任感情了。本來還心存僥幸,合剌不會再難為我,可那晚遼王也來提了醒,真的是沒有選擇了嗎?

我不想妥協,我還不想放手,我想要我的愛情……盡管我明白,若要定了這份愛情,未來的路,會有多麽難走……

可我就是愛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