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靈山罵戰
“你是何……”說了一半,防風君硬生生咽了下去,喝道,“老夫何曾見過你!來人,殺了他!”
這時那四名僵屍站在原地,離少年遠了。眾戰士再次放箭,呼嘯的箭雨又飛了過去,不料這次更邪門,那少年就那麽笑吟吟地騎著金毛獸緩步而行,無數的利箭飛到他身前七尺,竟在半空中毫無征兆地變成了碎片!
非但木質的箭杆,便連青銅的箭鏃都碎了。眾人的心也碎了,這他媽怎麽回事?自家的箭質量也沒這麽低劣啊!
“拋石機!”防風君似乎毫不驚異,咬牙道。
轟轟轟,城牆上的六座重型拋石機杆臂一揚,拋出五六千斤的巨石朝著一人一騎砸了下去。那巨石宛如小山一般,把少年和金毛怪獸籠罩在內,這一下砸實,莫說是人,便是一座山也得晃三晃。
轟隆隆幾聲巨響,城牆也顫了顫,城下煙塵四起,直衝雲天。眾人睜大眼睛看著,煙塵散盡,那少年竟然不見了。
見了才奇怪。眾人暗想,肯定砸成肉餅,陷進地底了。
“父親,這下子死透了。”風長湃鬆了口氣,笑道。
防風君臉色卻更凝重,甚至露出隱約的不安,喃喃道:“死了就更麻煩啦!”
風長湃一怔,忽然間有戰士叫道:“他……他在城門下……”
風長湃大吃一驚,急忙扒著垛口往下看,原來這少年在巨石砸下去的瞬間,不知怎的居然到了城門下!怪不得瞧不見他了。隻是這速度……
風長湃心中發沉,隨即他瞠目結舌,就見這少年到了城門下依然慢悠悠地向前走,居然……不見了!
不見了的意思就是說已經進了門,可是這怎麽可能?那城門關著的啊!好吧,就當他破門而入了,問題是這城門乃是鐵木製成,厚達三尺,就是用上萬斤的攻城錘來撞隻怕也要撞上半天。
“統領,他進……進來啦!”戰士們忽然大叫起來。
風長湃急忙轉到另一側的成垛口,果然,那少年施施然地騎著金毛怪獸,出現在了城內。這個桀驁不馴的西苗高手心中一片冰涼,三尺的鐵木城門啊,居然無聲無息間就被這古怪的少年給穿破?
城內的狹穀前方是三千人的東苗箭陣和長矛陣,將兩萬西苗戰士緊緊困死在穀中。若是此人過了箭陣,一旦此人和他們會合……防風氏額頭冷汗涔涔,忽然一聲大喝,飛身躍下城牆站在那少年麵前:“且住!”
那少年笑吟吟地看著他:“你肯見我了麽?”
防風氏一滯,冷笑道:“你這少年說話好生奇怪。閑話休提,若是你肯好生離開,老夫禮送你出境;否則,可別怪老夫不客氣!”
“嗬嗬。”那少年一笑,“弑君之舉你已然做了兩次啦,還能怎麽不客氣?”
此言一出,周圍的戰士一片嘩然。
“弑君?他說弑君?這少年究竟是什麽人?”
防風氏臉色發白,身子竟然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扭頭喝道:“所有人聽令,此人乃是我三苗囚犯,腦子癲狂,常出驚人之言。大夥兒莫要管他胡說八道,待老夫下令,長矛陣調轉,給老夫殺了他!”
東苗的戰士們一個個愕然以對,不知這少年究竟是何等身份,居然讓堂堂防風君如此緊張。
那少年輕歎一聲,目光悠遠地凝望著頭頂的靈山:“癲狂麽?我本欲癲狂於人世,奈何世人卻總讓我清醒。時耶?命耶?少丘愚鈍,請氏君答我。”
“少……丘……”城上城下一派凝滯,時光停頓,風也凝滯,眾人呼吸斷絕,一個個張大嘴巴,傻傻地看著這個少年。
三苗現任帝王的名字,三個月前尊號少丘帝的一代帝君,傳說中三苗史上最廢材的帝君,最無用的王者,三年來一直躺在棺材裏度日的植物人少年……
此刻竟然站在自己的眼前。
防風氏完全呆滯了,須發抖動,臉色死灰。城頭上的風長湃這才明白父親麵對這個少年的時候為何如此驚慌失據,殺死苗帝,哪怕你已經和西苗翻臉,也是一樁難以承受的重罪——他不但是整個三苗公選出來的帝君,更是整個金係唯一的血脈者。
屆時不但與西苗成了生死仇敵,便連東苗內部,隻怕也反對者眾多。畢竟,大家看著西苗再不爽,卻沒有人不承認自己是三苗人,更沒人不認為自己是金係人。
這是他們的曆史,他們的傳承,他們祖先的輝煌與榮耀留下的精神與信仰。
風長湃悄悄從人群中隱沒了出去,朝靈山方向的山脊上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
“防風君,”少丘倒笑了,“我此來,並無意與東苗為敵,隻是最近心裏比較煩,想罵街。”
“罵街?”防風君怔住了,一臉不可思議之色。這位傳說中三苗史上最廢材的帝君,在棺材裏躺了三年,如今居然活蹦亂跳跑到靈山來罵街?
“你……你要罵誰?”
“放心,不是罵你。”少丘晃了晃手指,淡淡地道,“看在你殷勤招待了鬼夜氏兩個月的份上,我不罵你。我罵的是躲在靈山,把東苗的老子兒子孫子娘子推出去當肉盾的老不死的。”
防風君勃然大怒,可還沒等他怒起來,少丘忽然扯著脖子叫道:“老烏龜,你在靈山躲了幾百年啦!真是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啊,烏龜都沒你長壽啊——”
他聲音清脆,兼之元素力充沛,這麽一喊,頓時山鳴穀應,周天皆聞。離得近的,更是感覺一股鋒銳的氣浪鋪麵而過,肌膚生疼,有幾人更是臉上濕淋淋的,一抹,居然被劃破了幾道口子。
人還好,到底有紀律,鋒銳之氣從馬匹的肌膚上切過,頓時萬馬嘶鳴,戰士們幾乎扼不住韁繩。他們大多是燭陰神的信徒,眼見得神祗遭人如此辱罵,紛紛怒氣勃發,可同時又為之膽寒。
一吼之威竟至於此,這神通該如何強悍?隻怕單純從力量上論,眼前這少年已經算是曆代苗帝中的最強者了。
“老家夥,本王此來,罵你三宗罪!一,你本是炎黃的奴隸兼人販子,拐賣婦女逃到靈山。我三苗收留,供養你,自問待你不薄,卻為何恩將仇報,分裂我三苗?是為不義!”
少丘隻身行走於萬軍之中,刀戟森寒,箭陣如雲,卻無法遮住他分毫。整個風神之穀中數萬人鴉雀無聲,一個個麵如土色,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少年囂張至極地指著自己的聖地破口大罵。
“第二宗,你的仇敵是炎黃,這數百年來你看炎黃勢大,龜縮於此,有仇不敢報,有怨不敢撒,像個小媳婦一般整日躲在山窩裏抹眼淚。是為無膽!
“第三宗,我三苗待你如上賓,炎黃視你如寇仇,你卻私通炎黃,出賣三苗。是為不仁!像你這不仁不義無膽怯懦的家夥,何配稱神?”少丘騎著開明獸大步而行,便走便狂笑,“老家夥,你老啦,本帝君給你指幾條明路如何?靈山之巍峨乎,可撞頭顱;諸峰之峻拔乎,可摔肉泥;有絲繩之堅韌乎,可吊脖頸;有潭水之清冽乎,可淹死人……”
少丘好像個罵街的饒舌大媽一般,一邊絮絮叨叨,一般哈哈大笑。東苗戰士精神上信仰燭陰,世俗中卻敬畏苗帝,眼見得後者和前者開罵,紛紛愕然而無以對之。眼見得這少年朝自己走過來,不由自主地讓開一條路,在刀戈叢中坦露出一條通往靈山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