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靈水之魂2
坦白說,姒文命雖然時常拿這座絕穀來製敵,自己倒真不敢違反族規進來瞅瞅,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景象。他朝空氣中抓了一把,掌心居然抓出了一股水,可見粘稠到了什麽地步。
“爹,這地方怎麽會這樣?”姒文命奇道。
“你當真不知麽?”夏鯀將他扔在了地上,自己提著酒壇狂飲一氣,戀戀不舍地咂咂嘴,道。
“真不知道。”姒文命翻身爬起來,老老實實地道,“兒子隻知道,這座山穀中的水霧會凝成虛幻的人影與刀鋒,任何侵入穀中的人都會被襲殺,因此一旦有打不過的敵人,就引他們進來不費一兵一卒,就消滅幹淨了。”
“呸!”夏鯀怒目圓睜,踹了他一腳,“你倒輕巧,我夏部族千百年來的大機密,居然被你當作殺人機器。若非老子在禹都幫你按壓著各位長老,你早就被執行族規了。”
姒文命訥訥地又爬起來,不敢再說話。山穀中水霧太重,兩人沒有運行元素力,衣衫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他忽然瞥見父親的胸腹衣衫癟癟的,甚至凹陷進去。
“爹,您怎麽瘦成這個樣子。”姒文命以為父親在羽山治水太過勞累,不禁心疼地抱住了他的壯碩的腰。這一抱不打緊,猛然見他呆若木雞,大叫一聲:“爹——”
伸手嘩地掀開了父親的衣衫——胸腹之間空空如也,內髒俱無,居然成了皮包骨架,焦黑一團!姒文命當即倒退幾步,臉上一片慘白。
夏鯀正欲惱怒,眼中忽然現出溫柔之色,憐惜地撫摸著他的頭發,道:“文命,老子我身受重傷啦,此時存靠著水元素在支撐,命在頃刻。日後,我夏部族的未來,就要靠你啦!”
“誰幹的!”姒文命雙目冒火,嘶聲大喝。
夏鯀搖了搖頭,惱怒地望著他:“重要麽?我夏部族繁衍了數百年,戰死沙場的族君數不勝數,你爹就死不得麽?我的命不重要,誰殺的我更不重要,重要的是夏部族如何繼續繁衍,發展壯大!”
“我不管!”姒文命淚流滿麵,喝道,“我要找他報仇!”
“暴你個頭!”夏鯀怒極,一腳踹過去,把兒子踹了一溜滾,喝道,“是帝堯和大舜下的手,你怎麽找他們報仇?拿夏部族數十萬口子的命拚麽?”
姒文命忽然嘔出一口鮮血,再也爬不起來了。
“起來!”夏鯀喝道,“老子命在頃刻,不是來跟你說這些的。”姒文命默默地爬起來,跪在地上,夏鯀道,“先說要緊事,你知道這山穀為何水霧如此濃鬱麽?為何會自行生成虛影與刀鋒,攻擊擅自入穀的人麽?它又為什麽會是我族的禁地麽?”
姒文命搖頭。
“因為,這座潭水,”夏鯀指著山穀中的深潭,一字一句道,“就是大荒中人人覬覦的靈水之魂!我夏部族之所以能發展壯大,在大荒水係中成為最強者,就是有了它!大荒中的金精在四百年前被蚩尤找到,打造了蚩尤甲;火魄在苑丘之野,幾年前震驚大荒的天幽靈火,就是火魄的末端,這個大家早已經知道了,可誰也不敢去取;木靈據說被彭祖采走了,但誰也找不到彭祖且不說它;剩下的土魄和靈水之魂就成了大荒中的失落傳說。嘿,可惜誰也不知道,靈水之魂卻在我夏部族的神水之穀中!它乃水之魂魄,千年前女媧氏為了防止人類胡亂竊取,布下精神封印,可以凝出虛影與刀鋒誅殺貿然闖進來的人。”
姒文命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眼紋絲不動的瀑布深潭,這時才曉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利用這山穀來殺敵的可怕後果。當時還挺得意,萬一敵人中有精通水係的高手,難免不會泄露這個天大的機密。
“靈水之魂的力量你想必從部族傳說中都知道了,它乃是世間一切生命的本源,一滴靈水可以使萬裏沙漠化作綠洲,可以使岩石發芽,可以熄滅火山,它乃是這世上最偉大的力量之一。”夏鯀露出崇拜的神情。
“父親,那您帶我來這裏……”姒文命抬起頭,喃喃地道,“是做什麽?”
夏鯀臉上浮出得意的笑容,把兒子拉了起來,笑道:“老爹是這一代的水之血脈者,你自然是知道的。按大荒中水元素分布,咱們夏部族擁有靈水之魂,下一代的血脈者十有八九還是會誕生在咱們的部族。不過,我等不及啦!”他感慨道,“目下大荒驟變在即,部族分崩離析,大舜一向把老子視作他爭奪炎黃之帝寶座的第一勁敵,哼,他殺了我難道就安心了麽?我部族三萬常備精銳,一旦舉族造反,短短一個月就可以拉出七八萬大軍,他不怕麽?因此,我死之後,他必然用盡一切手段削弱我部族的實力。”
姒文命的臉色悲憤無比,牙齒咯咯有聲。
“我部族的實力一旦被削弱,夾在三苗和炎黃間,就是滅族的下場。”夏鯀哼道,“但我偏不讓他這般如意。你天性聰慧,雖然頑皮了些,論政治謀略,卻比你老爹我強多啦!但你實力太差,連防身的水平都達不到,這可不行,隨便派個刺客就能幹掉你,我部族不是群龍無首了麽?所以,我要將我的元素血脈過繼給你!屆時,在這神水之穀中略加修煉,雖然未必能橫行天下,卻也能達到一流境地。尤其是,你成了血脈者之後,非萬不得已,帝堯和大舜也不會冒著水係各族離心的危險來殺你。你就有時間和他們周旋,率領我部族開創一個更輝煌的未來……”
夏鯀正講得興致勃勃,滿臉憧憬,姒文命再也忍不住了,道:“爹,這元素血脈者又不是我家二叔家的兒子,怎麽可以過繼呢?”
“呸。”夏鯀惱道,“元素血脈自然是由天地無規律分配的,可是有了靈水之魂,難道老子就不能逆天而行麽?有了靈水,老子從天地口中奪食,連諸神也無可奈何!”
姒文命這才恍然大悟。
夏鯀不再說話,拿起地上的酒壇,咕嘟嘟狂飲幾口,哈了口氣,喃喃道:“爽啊,好久沒喝過酒啦!工地上常年儲藏有七八千壇酒,老子與民夫們約定,他們開辟一座山,老子請他們喝一頓酒。到如今開辟了三十多座山,請了三十多頓酒,每次都以為老子也能喝上幾杯,沒想到三十萬民夫,分到老子這裏,每次都連一滴也沒有了。真他娘的惱人,還好,臨死前從商侯手裏勒索了一壇,哈哈,水係人不在酒中死,真他媽是人生一大遺憾。嗯,老子今生無憾了。”
姒文命忽然間熱淚盈眶,夏鯀性子暴烈,他時常受父親打罵,可是他卻知道,自己這個老爹,實實在在是世上最仁慈的人。活了快二十年,他還沒見過父親打過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一個人,包括奴隸。當然,敵人除外。
夏鯀將壇中美酒一飲而盡,為了喝酒他居然用上了元素力,將酒水收攏成拇指粗的細線灌進口中,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喝完酒,將酒壇劈手擲出,心滿意足地打著酒嗝,走到潭水邊,一聲大喝,水元素力暴然湧出,從萬仞山峰衝下來的瀑布突然被截斷,整座瀑布居然就那麽懸掛在半空,水流在瀑布裏粼粼流動,就是不流下來。
夏鯀跪倒在潭水邊,鄭重地行了三跪九叩的祭天地之禮,然後雙手虛按在水麵上,手掌忽然一揉,喝道:“水歸其壑,魂凝於天,萬物有靈,歸我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