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回憶最傷人也最刻骨（二更）
“煙兒。”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慕梓煙聽著聲音抬眸看了過去，那人穿著一身雪白長袍，背對著她，不過聲音卻透著無限的哀鳴。
她蹙了蹙眉頭，不知此人是誰，但是她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是軒轅燁。
“煙兒……”那聲音越發地清晰，隻是那身影也越發地模糊起來。
“你是誰？”慕梓煙隻覺得自己的聲音也變了，軟綿無力。
“我？”男子緩緩地轉眸，在轉身那一刻，慕梓煙當下便怒了，那正是冷寒峰的臉。
慕梓煙雙眸緊皺，“是你？”
“煙兒，跟我回去吧。”冷寒峰看著她，輕聲說道。
“回去？”慕梓煙冷笑了一聲，“冷寒峰，你將我挫骨揚灰，現在讓我回去？你做夢。”
冷寒峰隻是衝著她笑著……直等到最後化成黑霧，籠罩在她的身上，發出一聲邪惡的冷笑，“倘若不與我回去，那便下地獄陪我吧！”
慕梓煙被那黑霧籠罩著，根本無法掙脫，隻看著冷寒峰那張臉變得越發地猙獰，她眸低透著一股肅殺之氣，恨不得將冷寒峰碎屍萬段，她低喝了一聲，“即便是死，我也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哈哈……”冷寒峰發出陣陣地冷笑，透著刺骨的寒意。
“煙兒……”慕梓煙被籠罩在黑霧內根本無法動彈，眼看著自己快要被那黑霧吞噬，卻聽到耳邊再次傳來一道輕喚聲。
她猛地睜開雙眸，更是出了一身冷汗，抬眸打量著四周，一旁燃著一盞燈，她大口地喘著氣，緊接著便將帷幔掀開，下了床榻，深深地吐了口氣。
原來是做了個夢，隻是她自重生之後，從來不曾夢見過冷寒峰，為何今兒個會莫名其妙地夢見他呢？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隻覺得會發生大事。
“夫人。”外頭傳來明淨的聲音。
慕梓煙整理了思緒，低聲道，“恩。”
“夫人，大皇子在外頭。”明淨低聲回道。
“哦。”慕梓煙起身行至外間，便見軒轅濬正坐在廳堂。
“煙兒。”軒轅濬看著慕梓煙，見她神色不對勁，擔心地問道，“可是出事兒了？”
“沒有。”慕梓煙搖頭道，“隻是有些困乏。”
“困乏？”軒轅濬接著說道，“不若你再歇息會，明日再去。”
“現在好多了。”慕梓煙低笑道，“不妨事的。”
“那就好。”軒轅濬見慕梓煙如此說，便鬆了口氣，隨即說道，“我可不想累著你，回頭三皇弟擔心了可不好了。”
慕梓煙低笑道，“我哪裏那等嬌氣了？”
“你這可不是嬌氣，隻是適才進來的時候，隻覺得有股很重的陰氣。”軒轅濬皺著眉頭說道。
“什麽？”慕梓煙抬眸看著他，轉眸看向明淨，“你可感覺到了。”
“沒有。”明淨搖頭，他一直候在外頭，自然是不知的。
軒轅濬接著說道，“煙兒，你的身子當真沒有問題？”
慕梓煙沉吟了片刻，接著說道，“倒是沒有，隻是適才做了個噩夢罷了。”
“噩夢？”軒轅濬擔憂地看著她，“想必是這些時日心事太重。”
“倒是如此。”慕梓煙點頭道，“不說這些了，我有些餓了。”
“好。”軒轅濬卻覺得此事有必要告訴軒轅燁，畢竟她如今瞧著氣色的確不太好。
明淨垂眸立在一側，直等到慕梓煙與軒轅濬離去之後，便將消息傳回了北青。
慕梓煙與軒轅濬用罷晚飯，便見慕淩睿趕了過來。
“二哥。”慕梓煙抬眸看著他，笑著喚道。
“妹妹，晚上可是要去涼王府？”慕淩睿看著她問道。
“恩。”慕梓煙點頭道，“待會便過去。”
“哦。”慕淩睿淺笑道，“我隨你們一同去。”
“也好。”慕梓煙欣然應道。
三人便商量了一番，子時的時候趕到了涼王府。
慕淩睿抬眸看著眼前的廢墟，轉眸看著慕梓煙，“煙兒，昨夜我們都找過了，並未發現異常。”
“恩。”慕梓煙點頭道，“今兒個再仔細地找找。”
“好。”慕淩睿點頭道，三人便繼續找了起來。
“為何是老宅呢？”軒轅濬不解地問道。
“我覺得這裏頭必定有何緣由。”慕梓煙淡淡地說道。
“煙兒，你說這老宅並非指涼王府。”軒轅濬沉默了片刻說道，“畢竟涼王府當初是涼王親自毀了。”
“其實此事應當洺世子前來最合適。”慕淩睿直言道。
“我仔細地想想。”慕梓煙抬眸看著眼前的斷壁殘垣，沉思了片刻之後說道，“六公主所指的應當是涼王府。”
“那？”軒轅濬遲疑了片刻，接著說道，“既然如此，那便繼續找找。”
“好。”慕梓煙點頭道，二人便又仔細地找了起來。
慕淩睿抬眸看著四周，回想著曾經在涼王府待的日子，過了一會之後，他似是想到了什麽，連忙行至慕梓煙的跟前，“妹妹，這處並非老宅。”
“啊？”慕梓煙抬眸看著慕淩睿，低聲道，“不是嗎？”
“恩。”慕淩睿點頭道，“我記得當初涼王有找過我，也就是他出事之前的十日。”
“此事二哥沒有提起過。”慕梓煙看著他說道。
“他前來
“他前來也不過是說了一些明安郡主的事兒，我自是沒有當回事兒。”慕淩睿接著說道。
“哦。”慕梓煙是知道的，當初他對明安郡主是極為排斥的，又怎會耐心地去聽呢？
“我記得他說過，人老了，便會念舊，總想著曾經住過的地方。”慕淩睿看著她慢慢地回憶著涼王曾經說過的話。
“涼王當時尋你還說了什麽？”慕梓煙繼續說道。
“他說明安郡主小的時候甚是可愛，之所以變成後來的樣子，是他放任的結果，也是他親自將自己的女兒毀了。”慕淩睿接著說道，“他還說……讓我不要恨明安，倘若要恨，便恨他。”
“涼王竟然與你說這些？”慕梓煙隻覺得這其中必定不會如此簡單。
“當時我也覺得奇怪，不過我當時並未在意。”慕淩睿歎了口氣說道。
“二哥，然後呢？”慕梓煙看著慕淩睿繼續問道。
“然後？”慕淩睿繼續說道，“他還說倘若日後有機會，讓我親自去一趟老宅看看，也算是帶著明安去了。”
慕梓煙低聲道，“老宅？”
“不錯。”慕淩睿點頭道，“如今仔細想來，想必涼王當時便知曉有朝一日，你會尋這東西。”
“倘若如此的話，那麽當初讓六公主嫁給大皇兄，也是為了六公主的安危。”慕梓煙淡淡地說道。
“應當如此。”軒轅濬看著慕梓煙，“當時離京的時候，涼王見了我，而娶六公主，也是父皇的旨意。”
“那父皇與涼王是舊相識了？”慕梓煙覺得這其中必定有什麽隱秘。
“恩。”軒轅濬點頭道，“所以我覺得母後的死定然不簡單。”
“是的。”慕梓煙也知曉這其中必定還有他們不知道的原因，那麽到底是什麽呢？也許這個原因是至關重要的。
慕梓煙接著說道，“涼王可說過老宅在何處？”
“這個並沒有。”慕淩睿看著她說道，“不過涼王在提及老宅的時候向西麵看過。”
“西麵？”慕梓煙沉吟了片刻，“看來此事要仔細地查清楚。”
“恩。”慕淩睿點頭，“既然如此，這涼王府怕是沒有什麽可尋的了。”
“是的。”慕梓煙抬眸看著慕淩睿說道，“二哥，不若你將那日涼王所言都說一遍吧。”
“大體便是這些。”慕淩睿仔細地地回想著，接著說道，“對了，他說老宅裏頭開滿了秋菊，他說柔兒最喜歡秋菊。”
“柔兒？”慕梓煙這下徹底地愣住了，“柔兒？”
“柔兒？”這下連軒轅濬也呆愣住了，二人對視了一眼，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是，是柔兒。”慕淩睿肯定地點頭。
“怎麽會是柔兒呢？”慕梓煙扶額望天道。
“看來此事要徹底地查清楚。”軒轅濬接著說道。
“恩。”慕梓煙點頭道，“必須要查清楚。”
二人似是心照不宣，慕淩睿看著她說道，“妹妹，西麵盛開秋菊的地方，隻有一處啊。”
“恩。”慕梓煙點頭道，“可是我記得母後最喜愛的也是秋菊。”
“不對，是海棠。”軒轅濬看著她說道。
“先皇後呢？”慕梓煙這下徹底地不解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呢？”軒轅濬越發地迷惑起來。
隻因北青皇後便叫柔兒，涼王口中的柔兒難道就是北青皇後？倘若如此的話，那麽先皇後又是誰呢？
慕梓煙覺得此事必須要查清楚才對。
慕淩睿看著慕梓煙麵色凝重，便也不再多言，隻是沉默了良久之後，繼續說道，“我想妹妹你應當不知道，先皇後叫做閔柔。”
“閔柔？”慕梓煙沉默了良久之後，“母後也叫閔柔。”
“這世上怎麽可能有兩個閔柔呢？”軒轅濬身形一晃，隻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我覺得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的。”慕梓煙接著說道，“看來要仔細地查清楚才是。”
“我們先回去吧。”慕淩睿覺得這個時候站在這處說話不安全。
慕梓煙點頭道，“先回慕侯府。”
“恩。”軒轅濬抬眸看著她，“此事要告訴三皇弟嗎？”
“我不會瞞著他。”慕梓煙看著軒轅濬說道，“夫妻本是一體，患難與共。”
“煙兒，怨不得他對你這般癡心了。”軒轅濬歎了口氣說道，“我反倒羨慕起三皇弟了。”
“大皇兄，我聽說過一句話。”慕梓煙看著他說道，“上天關閉了一道門，總會給你打開一扇窗的。”
這句話她稍作了感動，是那個世界聽到的，她突然覺得有些緣分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比如臨安姐姐死了，可是她卻將自己最牽掛的親人都留在了世上，也許她發現了什麽，看來抽空她要親自去見見那女子才是。
軒轅濬仔細地琢磨著，“這話聽著反倒讓我茅塞頓開。”
“大皇兄，臨安姐姐雖然走了，可是她的心卻留在了這世上。”慕梓煙看著他說道，“我剛查到，臨安姐姐死的時候是將自己的心換給了林菀。”
“她的心？”軒轅濬愣住了，“這怎麽可能？”
“這世上總是有些不可思議之事，你無法預料你將來所麵對的是什麽，你也不可能知曉所有人是如何地活著，你能夠做的便是珍惜眼前人，珍惜你所擁有的。”慕梓
的。”慕梓煙看著他說道，“大皇兄，一顆擁有臨安姐姐心的人，是臨安姐姐留下的最深的牽掛，我希望日後不論你在何處，也要好好護著這顆心。”
“我知道了。”軒轅濬未料到最後的結果竟然是如此，怪不得他會看到林菀總是有些恍惚，原來……
三人回了煙落院，這一夜注定是不免之夜，三人各懷心思，便也在一處煮酒閑聊起來。
軒轅濬幽幽地歎了口氣，仰頭喝下酒，低聲道，“煙兒，其實當年我很想衝進去將她搶回來。”
“恩。”慕梓煙低聲應道，“可是你還是沒有。”
“倘若我當初這樣做了，會讓她一輩子留下遺憾與後悔。”軒轅濬半眯著眸子，俊朗的容顏上鍍上了一層滄桑的悲傷，他隻是後悔沒有好好地陪著她走過最後一程。
慕梓煙卻明白，依著臨安的脾氣，必定不會讓軒轅濬看到自己最後那般醜陋的一麵，她希望軒轅濬看到的是自己永遠美麗的那一刻，女人，往往都是這樣傻。
慕梓煙低笑道，“倘若是從前我也會與臨安姐姐那般，可是現在，我可不會如此。”
“你二人都思念之人，唯獨我，也隻能對酒獨酌了。”慕淩睿低笑著說道。
“二哥看來是想通了。”慕梓煙笑得格外地明媚。
“今兒個在涼王府，突然想起了涼王說的那番話，也不知怎得，便突然釋然了。”慕淩睿看著慕梓煙說道，“對於明安，我多少是動了心的。”
慕梓煙點頭道，“看得出來，那麽章怡青呢？”
“她？”慕淩睿也不知今夜是怎麽了，突然想起了過往的種種，沉默了良久之後，低笑道，“不愛不恨。”
“二哥，你日後要找一個明媚的女子。”慕梓煙淺笑著說道。
“好。”慕淩睿低笑道，“不要太聰慧。”
“不錯。”慕梓煙點頭道，“但是要性格開朗的。”
“不要是大家閨秀。”慕淩睿繼續說道。
“大家閨秀也有明媚的，比如我。”慕梓煙挑眉道，自我得意地說道。
慕淩睿歎了口氣，“你啊，可是萬中無一的，也不知這世上有多少人羨慕軒轅燁呢。”
“這倒是。”軒轅濬附和道，接著說道，“這世上的女子有千萬種，不過像煙兒如此特別的卻是少之又少啊，煙兒，我一直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啊？”慕梓煙抬眸看著軒轅濬，低聲道，“什麽？”
“我知曉你自幼便是被捧在手心裏頭長大的，性子嘛，爭強好勝，從小便鬧騰，聽說你自幼膽子便大，不過這性子也甚是單純，隻是後來為何會變了？”軒轅濬是多少知曉慕梓煙的事兒的，隻是不知她是如何突然變成這般樣子的。
慕梓煙低笑道，“我也不知，隻是十歲的時候，被蛇咬了，等醒了之後，突然就變了。”
“這倒是奇怪的。”軒轅濬接著說道，“我記得那個時候三皇弟也大病了一場。”
“大病一場。”慕梓煙抬眸看著他，“此事怎得無人與我說過。”
“我便不知了。”軒轅濬搖頭道，“他也病的蹊蹺，隻是莫名地昏睡了幾日，也查不出是何緣由。”
“當真奇了。”慕梓煙皺著眉頭，“我十歲的時候倒是發生了不少事兒。”
“我聽說了，那西戎太子似乎也有事兒。”慕淩睿看著慕梓煙說道。
“恩。”慕梓煙點頭道，“我覺得事情總是有緣由的，不過如今我還是看不透。”
“我卻覺得你這丫頭是個謎。”軒轅濬此刻卻恢複了初見時的性子，難得如此放開。
慕梓煙挑眉，與慕淩睿對視了一眼，二人便亦是默契地一笑，接著看向軒轅濬，知曉他已經有些醉意了。
“大皇兄這是要解密？”慕梓煙低笑道。
“我可不敢。”軒轅濬擺手道，“我若敢對你動心思，三皇弟必定會想法子折磨我。”
“哈哈。”慕淩睿揚聲一笑，“大皇子說的不錯。”
慕梓煙嘴角一撇，“今生今世我的心中隻有他。”
“你這丫頭說話就是如此直白，哪有女子像你這般將情愛整日兒掛在嘴邊的？”軒轅濬打了個酒嗝，沉聲道。
慕梓煙低笑了一聲，渾不在意，她知道軒轅家的男子，有一個習慣，就是喝醉酒便會說些素日不會說的話，俗話說酒後吐真言嘛。
慕淩睿見慕梓煙雙眸透著狡黠，便笑而不語，依舊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好戲。
“難道我說的是假話？”慕梓煙嘴角一撇，“再說了，女子就不能表達愛意了？”
“若是臨安當初有你一半的坦然，我也就滿足了。”軒轅濬歎了口氣說道。
慕梓煙挑眉說道，“出來吧。”
軒轅濬一愣，“出來？誰出來？”
慕淩睿這下明白了，低笑道，“妹妹，你又頑皮了。”
“二哥，這哪裏能怪得了我？”慕梓煙表示自己很無辜，抬眸便看見一女子走了過來，那身形自然是與臨安郡主無異的。
慕梓煙低笑了一聲，接著說道，“想必這位便是林姐姐了。”
“我聽姐姐提起過你。”林菀輕聲應道，接著微微福身。
慕梓煙起身見禮，上前打量著她，“當真是一模一樣。”
“是嗎？”林菀垂眸淺笑，那神態當真是極像的，可是慕梓煙
可是慕梓煙也瞧出了不同，她比起臨安更加地多了幾分地明朗。
慕梓煙在想，她素日生活在陰暗中，是見不得光的，可是卻能夠養成這般的性子，除了心地善良之外，怕是與臨安姐姐脫不了幹係。
林菀似乎看出了慕梓煙的疑惑，低聲道，“我雖然不曾露麵，可是卻有娘跟姐姐的關愛。”
“林姐姐蕙質蘭心，反倒讓我自慚形穢了。”慕梓煙握著她的手，隻覺得一片冰涼。
林菀卻不介意，隻是淺笑著說道，“老毛病了，怕是不好了。”
慕梓煙皺著眉頭，“那林姐姐的身子？”
“倒是恢複的極好，不過卻也落下了體寒的毛病。”林菀笑著說道。
“哦。”慕梓煙垂眸看了一眼軒轅濬，見他正抬眸怔愣地看著林菀。
林菀上前說道，“姐夫。”
“姐夫？”軒轅濬忽然抬起手拽著她的手腕，“臨安……”
“姐夫，我不是姐姐。”林菀將手抽出，接著說道，“果然吃醉了。”
“看來臨安姐姐說了不少關於大皇兄的事兒。”慕梓煙看得出，林菀對軒轅濬的愛意。
“姐姐活著的時候，總是會提起姐夫。”林菀卻也不回避，隻是安靜地應道。
“原來如此。”慕梓煙淺笑著點頭，“不過如今瞧著，大皇兄怕是要醉過去了。”
“恩。”林菀說著便抬眸看著慕梓煙，“我明白妹妹的心意，不過我是不會……”
“林姐姐，有些事情萬不能說出口。”慕梓煙連忙阻止道，“大皇兄便交給林姐姐照顧了，我想林姐姐不會介意的。”
“好。”林菀便也不再多言，彎腰將軒轅濬扶起，便帶著他離開了煙落院。
“妹妹便這樣讓她將人帶走了？”慕淩睿抬眸看向慕梓煙，笑著問道。
“恩。”慕梓煙點頭道，“二哥不是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心裏的人終究是無法替代的。”慕淩睿低笑了一聲。
“我知道。”慕梓煙緩緩地坐下，“我隻是覺得有些事情是可以改變的，這樣的女子，她這一世怕是都會與大皇兄糾纏在一起。”
“你啊。”慕淩睿無聲地歎了口氣，“看得總是比別人長遠，有時候卻也是當局者迷。”
“二哥，在你看來這世上的男女，又有多少是真心相愛，最後廝守終身的呢？”慕梓煙歎了口氣說道，“世家的子弟，又有幾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又有誰能夠真做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的確很難。”慕淩睿坦然地說道，“不過，我知曉太子會給你你想要的。”
“我也相信。”慕梓煙淺笑著說道，“所以二哥也要找到這樣一個女子。”
“我？”慕淩睿揚聲一笑，“那也要有女子能夠看上我啊。”
“二哥何時變得這般不自信了？”慕梓煙勾唇淺笑。
“妹妹，凡事總會有個萬一。”慕淩睿嗤笑道，“也許你不相信，我早已不奢望了。”
慕梓煙低笑道，“你隻是沒有遇到罷了。”
“是嗎？”慕淩睿歎了口氣說道，“如今這樣不是更好？”
“那倒是。”慕梓煙點頭道，“明兒個便去老宅吧。”
“那你早些歇息。”慕淩睿起身告辭。
慕梓煙目送著慕淩睿離開的身影，轉眸看著不遠處立著洛瑤，挑眉道，“你過來。”
“是，夫人。”洛瑤如今穿著丫頭的衣裳，模樣瞧著也越發地俏麗了。
慕梓煙低聲道，“陪我喝酒。”
“是。”洛瑤並未推辭，而是爽快地坐下，徑自倒了一杯，仰頭喝下。
慕梓煙挑眉，點頭道，“倒是很對我的胃口。”
“殿下說過，夫人想要讓屬下做什麽，盡管照做便是。”洛瑤直言說道。
“恩。”慕梓煙點頭，“倒是個聰明的丫頭。”
“夫人，屬下隻是聽命罷了。”洛瑤回答地也很坦然，不卑不亢，讓人眼前一亮。
慕梓煙勾唇笑得格外地明媚，接著說道，“在你看來我二哥如何？”
“二少爺是個性情中人。”洛瑤是看到適才發生的一幕的，前來的時候自然是對這處的事情了解了一番。
“不錯。”慕梓煙轉動著手中的酒杯，接著說道，“隻是二哥何時才能給我帶來一個真正的二嫂呢？”
洛瑤看著眼前的慕梓煙，沒有夫人的架子，也沒有那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反倒像個尋常人家的小姐，偶爾還帶著幾分的頑皮，雖然隻相處了一日，卻讓洛瑤心中生出了敬佩。
尤其是她適才當著其他人的麵，毫無做作地說出自己這輩子隻愛殿下的時候，洛瑤覺得這世上能夠如此大膽表白的女子，這骨子裏頭必定透著一股豪爽之氣。
慕梓煙半眯著眸子，許是適才歇息的太久，許是想起了那個噩夢，如今反倒沒有了困意，隻是抬眸看著眼前的洛瑤，接著說道，“你這丫頭原先是做什麽的？”
“屬下是孤女。”洛瑤直言道。
“哦。”慕梓煙接著問道，“你跟在他身邊多久了？”
“十三年。”洛瑤如實回道。
“十三年？”慕梓煙勾唇淺笑，“我如今十六……十三年？”
“正是。”洛瑤垂眸道，“想必夫人也明白了。”
“原來他在那個時候便開始謀劃了。”慕梓煙笑得格外
煙笑得格外地燦爛，眼眸中皆是濃濃地愛意，越是如此，她便越發地思念他。
洛瑤並未開口，許是性子問題，也許是一直處於身份的狀態，故而她的話語極少，而慕梓煙說什麽，她便答什麽，反而顯得整個院子越發地清冷了。
芸香與碧雲二人立在不遠處，也是仔細地聽著。
過了一會，慕梓煙微微有些醉意，這才緩緩起身，向屋內走去。
而另一處，林菀扶著軒轅濬來到了一處竹屋，雖然是深夜，可是軒轅濬卻顯得有些沉默，等到了之後，抬眸看著眼前的竹屋，失了神。
林菀扶著他入內，“這是姐姐素日經常待著的地方。”
“恩。”軒轅濬點頭應道，“這是她當年救我之後，我們住過的地方。”
“是姐姐依著那竹屋重新建的。”林菀看著他說道，“姐夫，姐姐對你的深情，不比你少。”
“我都明白。”軒轅濬歎了口氣，“因為明白，我才更痛苦，可是現在卻更想要活著，好好地活著。”
“姐夫能夠如此想，姐姐九泉之下也會高興。”林菀看著軒轅濬說罷之後便直接倒下。
她歎了口氣，廢了好大地力氣才將他扶起放在床榻上，而後蓋上錦被，便坐在一旁仔細地端詳著他，此刻的軒轅濬睡著，兩頰泛著紅，劍眉緊皺著，口中呢喃著，“臨安，我好想你。”
“姐姐也很想你的。”林菀低笑了一聲，接著起身便向外走去。
竹屋內漸漸地變得安靜下來，次日天亮，軒轅濬醒來的時候，抬眸看著眼前的景象，恍惚不已。
他騰地起身，看著裏頭的陳設，一模一樣，仔細地回想著昨夜發生之事，雙眸溢滿了痛苦，輕輕地撫過桌椅，便踏出了屋子。
桌上放著飯菜，他抬眸看著林菀入內，那樣的神態，那樣的舉動，像極了臨安，可是，軒轅濬很清楚，眼前的女子並非是臨安，可是為何他卻控製不住自己。
他雙手緊握成拳，隻是看著林菀走上前來，“姐夫，坐。”
“恩。”軒轅濬垂眸坐下，低頭看著熟悉的飯菜，那是他與臨安最美好的回憶，她親自下廚，雖然飯菜簡單，卻是他這一世吃過的最美味的菜肴。
而現在的這些，宛若當年的場景，他似是沉浸在回憶之中無法自拔，不自覺的將碗筷拿起，安靜地吃了起來，味道一模一樣，他顯得有些激動，多久了，不曾感覺得到這些味道。
林菀見軒轅濬吃了起來，這才放心地鬆了口氣。
軒轅濬抬眸看著她，“這些？”
“應當是姐姐之前做過的。”林菀低聲道，“你知道了吧？”
“恩。”軒轅濬點頭，“看到你，我會覺得她還活著。”
“姐夫，姐姐是姐姐，我是我。”林菀接著說道，“日後我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
“恩。”軒轅濬也覺得自己不應當看見她，否則他總會控製不住地將林菀當成臨安。
二人用過早飯之後，林菀看著他說道，“這個地方是你與姐姐的回憶，日後我不會再過來，姐夫若是想姐姐的了便過來看看，這裏麵的東西都是姐姐留下的，這裏也有姐姐的氣息，我是不會打擾姐夫的。”
軒轅濬看著她，“那你呢？”
“我？”林菀低笑道，“我回公主府去，娘需要我照顧。”
“多謝。”軒轅濬不敢去看林菀，生怕自己不小心又將她當成臨安。
“不客氣。”林菀淺笑著說道。
“那……”軒轅濬想要問，這處還會有其他人來嗎？
林菀接著說道，“這竹屋四周布了陣法，一般人是不會進來的，那是書房，姐姐在裏麵留下了許多的東西，姐夫可以去看看，我先走了。”
“好。”軒轅濬也隻是垂眸應道，此刻的軒轅濬看著，反倒顯得甚是局促。
林菀知曉自己不應當留下的，故而便轉身離去。
軒轅濬感覺到林菀已經離開，這才歎了口氣，抬眸看著眼前的竹屋，滿心的回憶洶湧而出，他沿著長廊慢慢地行至書房，抬眸看著眼前的書房，恍惚間還能看見臨安正立在窗邊，纖細的玉指握著朱毫，窗外的竹林映照著斑駁的痕跡，灑落在書案上，宣紙上，還有她雪白的衣衫上。
她麵色透著淡淡地柔光，隻是安靜地在畫著外頭的風景。
他捂著傷口緩步入內，行至她的身側，她卻沒有抬頭，直等到畫完之後，抬眸看著他，“看來是無礙了。”
軒轅濬也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意境不錯，隻是少了幾分地力度。”
“恩。”臨安接著將朱毫遞給他，“你來添幾筆。”
“我？”軒轅濬愣住了，驚訝地看著她。
“怎麽？”臨安挑眉，眉眼間多了幾分地挑釁，卻也不見半分地陰鬱之氣。
軒轅濬淺笑著，許是年少氣盛，自她的手中拿過朱毫，便大筆一揮，恰到好處地添了幾筆，而後說道，“如何？”
“不錯。”臨安點頭道，“出去吧。”
“哦。”軒轅濬見她淺笑著將畫卷收起，便抬步向外走去。
他便如此跟著出去，二人一同站在院子裏頭，此時此刻，二人像是入畫了一般。
軒轅濬收起回憶，抬眸看著掛著那副畫，卻與之前的不同，畫中多了兩個人，無疑是她後來添進去的，不過還是少了幾筆。
了幾筆。
他行至書案前，輕輕地研磨，而後拿起朱毫，轉身便在那副畫上添上最後幾筆，這幅畫顯得越發地生動起來，他顫抖地將朱毫放下，隻是凝視著這幅畫，久久無法回神。
而一側的落款處，卻寫著一行字，“不負如來不負卿。”
“臨安，當時你是如何熬過來的？”軒轅濬低聲呢喃道，“是這樣看著這幅畫，在思念著過往，那麽在你最後閉眼的那一刻，可曾想到我？”
他身體向後退了幾步，整個人貼在了長案上，隻覺得心在這一刻被再一次地撕裂開來，回憶是甜蜜的，可是卻伴隨著痛苦蔓延著……
軒轅濬閉著雙眸，腦海中浮現出的都是她的身影，他轉身看著一旁放著的手劄，等拿起之後，裏麵卻記錄著她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
“他今日大婚，我躺在藤椅上，對月飲酒，遙祝佳人。”
“彌留之際，最想念的還是他。”
“他近來可好？”
“倒是想見他最後一麵，可是又怕，不敢見。”
“軒轅濬，我將心留下，你可要好好守著。”
那手劄上的字裏行間，留下的皆是她對他的思念，即便是被病痛折磨著，可是她想著的依舊是他可安好？而不是對他的怨恨，這樣的女子，卻被他不經意間丟失了……
似乎所有的思念，後悔在此刻徹底地爆發，他痛苦地跪在地上，雙手緊緊地將那手劄抱在懷裏，淚流滿麵……
林菀站在窗外看著那抹身影，抬眸看著天空，嘴角勾起淡淡地淺笑，“姐姐，我答應你會好好照顧他，我一定會做到。”
慕梓煙並不知曉軒轅濬此刻發生了何事，她醒來之後，便覺得有些頭疼，渾身酸軟無力，似乎所有的力氣在頃刻間被抽離了一般。
“大小姐，您怎麽了？”芸香看見慕梓煙臉色慘白，當下便嚇住了。
慕梓煙擺手道，“不妨事，你先出去。”
“可是……”芸香如何能放心地退下。
“恩？”慕梓煙抬眸看著她，眸低透著冷意。
芸香垂眸福身，接著便退了下去。
慕淩睿此刻入了院子，見芸香低著頭一臉焦急的模樣，他眉頭一蹙，走上前去，“怎麽了？”
“二少爺，大小姐……”芸香朝著慕淩睿行禮，接著說道，“剛醒了，奴婢本要服侍大小姐洗漱的，可是瞧著大小姐臉色慘白，卻不知是何緣故，大小姐便讓奴婢出來了。”
“胡鬧。”慕淩睿說著便要入內，卻被一道身影擋住了。
“二少爺，夫人吩咐過，不讓任何人入內。”洛瑤適才是得了命令，此刻冷聲道。
“她萬一出了事兒，你能擔待得起？”慕淩睿抬眸看著她冷聲喝道。
“夫人的命令，屬下不敢不從。”洛瑤是個認死理的人。
慕淩睿見她如此，冷聲道，“那你便看著她出事吧。”
“屬下相信夫人不會有事。”洛瑤接著說道。
“你才來幾日，怎會如此放心？”慕淩睿隻覺得眼前這個丫頭未免太過於迂腐了。
“殿下說過，不論何時何地，都要相信夫人的決策與決定，不得懷疑。”洛瑤直言回道。
“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她出事，也要相信？”慕淩睿覺得這想法有些不可理喻。
“是。”洛瑤低聲道，“屬下要做的是保護夫人，倘若真的出事，屬下也不會比夫人先死。”
慕淩睿明顯一怔，這到底是如何調。教出來的，怎能說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話來。
芸香抬眸看著洛瑤，也覺得有些吃驚，她反倒有些慚愧起來，隻因自己適才的確是亂了分寸，隻顧著擔心，卻未去相信大小姐如此的決定是否是正確的。
慕淩睿沉默了片刻，轉身立在院中，顯然不想與這中冥頑不靈的丫頭多說一句。
洛瑤依舊冷著一張臉，守著屋子，並不在意慕淩睿對她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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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嗷……還是忍不住寫了軒轅濬與臨安郡主的故事，嚶嚶嚶……大姨媽持續疼痛中，瓦繼續碼字去……今天會按時更新的，麽麽噠親耐噠們，感謝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