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過後西湖好,狼籍殘紅,飛絮蒙蒙,垂柳欄幹盡日風。笙歌散盡遊人去,始覺春空,垂下簾櫳,雙燕歸來細雨中。

這首《采桑子》詞,乃是北宋文壇大家歐陽修所作。歐陽修於北宋皇佑元年從揚州調至潁州任太守,他見了潁州西湖菱荷飄香、綠柳盈岸、畫舫戲水、碧波瀲豔的絕妙美景後,陶醉其間,於是揮毫潑墨,欣然寫下了此詞,以讚詠潁州西湖之美。

其時正當午後,潁州西湖湖麵上的一艘畫舫之內,正有一名歌妓低吟淺唱著這首詞兒,歌聲如絲如縷,醉人心魄,隨著湖麵起伏不定的水波,緩緩向四外蕩了開去。湖邊岸上遊人三三兩兩,側耳傾聽,久久不舍離去。

便在這時,隻聽得一人大聲道:“到家啦!到家啦!哈哈哈……到家啦!”眾遊客回頭瞧去,眼前均是一亮。隻見一名虯髯大漢當前而行,穿著身黑色長衫,威風凜凜,他身後緊跟著三位少女,個個如花似玉,風姿絕塵。

眾遊客眼見這三位不施粉黛的絕色少女由身旁款款行過,步履輕盈,身姿曼妙,男人們固然是眼光發直,神魂顛倒,而那些女子們更是自慚形醜,不自禁地生出來忌妒之心。其時湖中雖還是一般的歌妙景美,但眾遊客竟無一人再聽得進耳中,看得入眼內。

那一男三女正是衛風、楊雪櫻、白素素、白真真四人。他們自離開小鎮之後,一路北行,巳午之交時分便到了潁州城外。

入城之前,四人在城門處看到了抓捕衛風的官家告示,十數官兵手拿一張衛風的畫像圖,分列在城門兩側,對進出的行人細問嚴查。衛風因易容在先,所以根本不去擔心,大搖大擺地走到城門前。白氏姐妹隨後跟進。隻有楊雪櫻暗自捏了一把汗,擔心被官兵認出。誰想那些官兵攔住他們盤問了幾句,見衛風跟畫中之人容貌差得委實太差,便擺了擺手,將他們放進城去。

四人行到西湖邊上,衛風見遊客的目光都投注到楊雪櫻三女身上,知他們是驚於三人的美貌,一時間心中大樂,暗道:“瞧你們一個個傻裏巴嘰的,怎麽樣?我老婆美罷!哈哈,這就叫做秀色可餐也,饞死你們!”伸出左臂來,一把攬住了白素素、白真真兩人的小蠻腰,右手去拉楊雪櫻的玉手。

白真真吃吃一笑,身子向他靠緊了些。白素素與楊雪櫻臉色微紅,也不推阻,任由他又摟又拉。

眾遊客都是循規蹈矩之士,見衛風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均是愕然而呆,直到他們走過去許久,這才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衛風雖然離家隻有區區數月,但此刻卻覺有闊別數年之感,沿著西湖岸邊的小道走了片刻,忽然間停下步子,道:“咱們在這裏站站,瞧瞧我家鄉的風景。啊,你們看看,美不美?”

四人臨湖而站,白素素歎道:“‘大千起滅一塵裏,未覺杭潁誰雌雄。’我記得當年有個叫蘇東坡的人在杭州做太守時,曾把杭州西湖比作你們古時的美女西施。後來他調離了杭州,來當這潁州的太守時,卻發覺潁州的西湖和杭州的西湖竟是一般的美,根本分不出‘誰雌誰雄’來了……”

衛風雖然讀書不多,但也知道一代文豪蘇東坡,對於四大美人之一的西施更是熟知其事,驚訝道:“素素,你可是真牛啊,居然連東坡老頭的詩句也會,佩服,佩服!”

白素素微微一笑,正想說話,白真真已搶著說道:“那是當然。我們雖然不是世間人類,但自修煉成人之後,便也常常弄些書籍來看。我是不怎麽看的,姐姐卻幾乎博覽了天下之書……不是我替姐姐吹啊,你們曆朝曆代不是年年都要考狀元的麽?如果姐姐要是參加的話,那每一年的狀元一定是非她莫屬了!衛大哥,你信不信我說的?”

衛風大拇指一翹,連聲道:“信!信!我當然信!嘿嘿,素素啊,你衛大哥學問不是太深,以後遇到什麽問題時,可要多多向你請教了。啊,以後你就當我的軍師好不好?”嘻嘻一笑,又道:“西施我聽說過的,她真的就美得不得了?唉,可惜你們三個不是出生在她那個時代,否則哪還有什麽‘四大美女’?早就該變成‘三大美女’了,楊雪櫻、白素素、白真真……如果非要湊成個‘四大美女’的話,那西施就勉強掛個名字也罷……”

楊雪櫻三女一聽此言,齊聲嬌嗔,都說衛風油嘴滑舌,胡說八道,但各自心下卻是竊竊而喜。

衛風大呼“冤枉”,一本正經地道:“我說錯了麽?不信讓‘四大美女’出來跟你們比一比!她們能及得上你們三個一半的美,那也就很不錯了。”

三女“咯咯”笑道:“你本事大,讓她們出來啊!”

衛風道:“操,我以後要是真成了神仙,翻江倒海,上天入地,那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到時候非得到閻羅王那裏去會會她們不可!”

白真真笑道:“人死之後魂魄俱散,陽氣全失,入了冥界之後,渾身上下陰寒冰冷,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難看死了。隻怕你了她們也會大失所望的。”

衛風輕“啊”一聲,搔了搔頭,訕訕道:“這樣啊,那……那還是不要會她們了。”側頭望去,隻見湖麵上畫舫緩遊,扁舟輕蕩,煙波淼淼,一時間看得癡了,心想:“聽說海上有仙山神島,天上有仙宮靈院,那裏還有七色彩雲、仙鶴神龍什麽的,不知道比這小西湖的風景又如何了。”不禁悠然神往。

白素素人等見他剛才還嘻嘻哈哈的,這時卻狀如癡呆,均覺好奇。白真真向楊雪櫻二人眨了眨眼,在他耳邊大聲道:“喂,衛大哥,你發呆想什麽呢?”

衛風回過神來,猛地一把摟住了她,哈哈笑道:“想什麽?想親你一下!”說著嘴一伸,已觸到了她的臉頰,隻覺她臉上的肌膚柔香嫩滑,忍不住狠狠吻了兩下。

饒是白真真活潑外向,不拘小節,這時臉卻紅了起來,一把推開衛風,躲到楊雪櫻和白素素背後,啐道:“你們瞧瞧啊,這光天化日之下的,他竟然……竟然這個樣子。雪櫻妹、素素姐,你們快幫我打他!”

衛風搓了搓掌,嘿嘿笑道:“不就是親兩下子麽,瞧把你嚇得!”右手摸了摸嘴唇,放到鼻端用力一嗅,“哇”的一聲,叫道:“嗯,香!香啊!好香啊!嘿嘿,要不是這裏人多,我就把你抱起來,然後……”說到這裏故意頓了頓,雙手比劃出幾個動作,望著白真真吃吃而笑。

楊雪櫻心想再讓他往下說時,不知還會說出怎樣不堪入耳的話來,周圍都是遊客,看了豈不笑話?便道:“相公,你的家在哪裏啊?快帶我們去。走了半天的路,我想吃些飯,休息休息。”白素素也隨聲附和。

衛風收了嬉鬧之心,道:“那好,咱們回家去嘍!我來領路。”甩開步子便行。楊雪櫻三女隨在他身後。

向東行了一盞茶功夫,折而向北,走不多遠,衛風指著街道靠北的一座豪宅,道:“到了,到了!那就是我家……不,是咱們家。”此時此際,他已將楊雪櫻等三女視同家人。

走到豪宅的朱漆大門前,用力拍了幾下,叫道:“老張,老張,快開門,我回來啦!小風回來啦!”忽想昨夜吳怨、吳仇來探家後,跟自己說看門的已不是老張,當下便也不再問喊,抓起門環來,叩得“咚咚”作響。

大門忽然間“吱呀”一聲開了,探出一個瘦高青年的腦袋來,鼠目翻轉,打量了衛風四人一陣,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衛風呆了一呆,隨即啞然失笑,指著他道:“什麽人?你***,我還沒問你是什麽人呢!是誰讓你來這裏看門的?老張呢?”

那瘦高青年眉頭一挑,沒好氣地道:“老張?你找他有什麽事?”

衛風道:“這個……我跟老張是老朋友,今日路過這裏,順便來看看他的。”

那瘦高青年“嗤”的一聲,麵帶不屑之色,道:“嘿嘿,那糟老頭子老眼昏花的,看門是不行了,讓他回老家種地去了!”

衛風雖然**不羈,但對老張卻是敬重有加,聽他言語辱及老張,不由怒火上衝,大聲道:“你放屁!老張在這看了幾十年的門,從來沒有出過差錯,怎麽不行了?哼,我倒要去問問王管家,好端端的為什麽要趕走老張!”說著便要往大門裏進。

那瘦高青年一時間弄不清他的身份,也不敢太過放肆,雙臂一伸,說道:“慢著,你先報上名來,待我進去通報一聲。”

衛風眼珠子一轉,說道:“你聽清楚了,本人姓我,名祖宗。你快去通報吧,就說‘我祖宗’來了。”

那瘦高青年口中喃喃道:“我祖宗……我祖宗……”正要轉身跑去通報,猛然間省悟過來,怒道:“媽裏巴子的,你敢戲弄老子!你到底是誰?”

衛風嘿嘿笑道:“不是說過了麽?我叫‘我祖宗’。”

那瘦高青年怒極,衝到他身前,道:“我祖……我呸!你***倒還挺橫!識相的給我滾遠點,否則瞧老子揍扁了你!”說著握起拳頭,在衛風麵前晃了晃。

衛風雙臂環抱胸前,淡淡道:“好啊,你打我幾拳試試。”

那瘦高青年見他身材魁偉,背負長劍,知道是練過武功的人,一時間倒也不敢造次,朝地上啐了一口,悻悻道:“老子懶得跟你囉嗦!”罵罵咧咧地走回門內,猛力將朱漆大門關上。

白真真笑道:“衛大哥,你是不是帶錯路、走錯門了?這真是你的家麽?”

衛風一時間沒明白過來,怔了怔,道:“我從出生一直住在這裏,都十幾年了,房子化成灰也能認得。”

白真真道:“既然是你家,那麽你就是家裏的少主人。他一個看門的怎麽敢對你如此無禮?”

衛風道:“是啊,他***,反了他了!要是老張在,他見了我一定親親熱熱的。這小子新來的,太也張狂了些,瞧我進去教訓他!”說著又拍起門來。這一回掌上增添了幾分勁力,那朱漆大門被他掌力震得“嗡嗡”作響,直似一個大槌在敲打巨鼓一般。

那瘦高漢子本就是個暴戾的性子,忍了片刻,終於怒火迸發,開了門,竄將出來,吼道:“奶奶個熊,你再拍一下試試!”

衛風也不氣惱,咧嘴一笑,“咚咚咚”的又拍了幾下。

那瘦高漢子一張馬臉憋漲得發紫,不怒反笑道:“好,好,你有種!你有種!有種的就在這裏等著別走!”

他越是惱怒,衛風越是高興,說道:“你想找人來教訓我是不是?哎喲,我好怕怕啊!你放心,我不走,我恭候著你呢。”

那瘦高漢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返身跑入門內,出來時身後跟了七、八個高大漢子,手中各持著一根手腕粗的木棍。

瘦高漢子一指衛風,說道:“兄弟們,就是這渾蛋來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