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前的種種,沈南枝忍不住點了點劉靜雅的額頭:“你為他傷心了那麽久,就不能給他吃點兒教訓?省得他把你吃得死死的,以後欺負你,事事都壓你一頭怎麽辦?”
雖然是自家哥哥,但沈南枝也是真心在為劉靜雅著想。
聞言,劉靜雅嘿嘿一笑:“那也沒事,隻要能跟長安表哥在一起,我樂意。”
沈南枝:“……”
好吧,是她多餘操心了。
這還不算,劉靜雅話音才落,窗外不遠處就響起沈長安悶悶的聲音:“沈南枝!你能不能盼著你哥哥點兒好?”
沈長安這一出聲,沈南枝才想起來,這人還在外麵聽牆角。
想著身高八尺的青年,貓著腰,蹲下身豎起耳朵鬼鬼祟祟聽她們姑娘家的私房話,沈南枝就忍俊不禁道:“我倒是盼著你好呢,當初是誰不聽勸?合著現在你倆湊一起了,我倒裏外不是人了呢。”
被她這麽一打趣,劉靜雅俏臉更紅,她麵帶嬌嗔地瞪了沈南枝一眼。
窗外貓著的沈長安也有些底氣不足道:“這不是此一時,彼一時麽。”
聞言,沈南枝笑道:“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劉祭酒這麽疼靜雅姐姐,你之前把人欺負得那麽狠,現在還想求娶人家,怕是你的課業有得難了。”
作為混世魔王,沈長安最怕兩樣東西。
太學裏的課業和抓太學紀律的劉祭酒。
可偏偏現在他要娶的是劉祭酒的嫡孫女兒……而且前麵還得罪了人家,這以後想要在劉祭酒手下過日子……難呐!
往常他倒是可以任性,得罪了夫子和劉祭酒也就罷了,反正仗著鎮國公府小公子的身份,他們也不能真同他計較什麽,可就如沈南枝提醒他的那般,此一時,彼一時。
一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古文,還有劉祭酒那張比古文還要有深度的褶子臉,沈長安忍不住哀嚎出聲,並回頭對著窗戶嚷嚷:“阿雅,不然,咱們還是算了吧。”
他是故意耍寶,隻是開玩笑,隨口那麽一說。
不曾想,話音才落,氣得劉靜雅當即抓起身邊才被陸翩翩脫下來的繡花鞋,直接朝著沈長安藏身的地方砸了過去,並怒道:“沈長安!你敢!”
她這氣勢洶洶,河東獅吼的樣子,哪裏還有半點兒剛剛上趕著追著沈長安的模樣。
看的沈南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劉靜雅不會被欺負,被拿捏的反倒是她的長安表哥,沈南枝這回是真放心了。
隻是可憐了沈長安,也不知道被那繡花鞋砸到了沒有。
沈南枝沒看到他人,但看到那隻繡花鞋被他小心翼翼的托舉到了窗邊,又給劉靜雅遞了回來,並賠著小心道:“你看你,又生氣了不是,我這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嘿嘿!”
劉靜雅這才哼哼道:“那也不能拿這個開玩笑。”
她嘴上在氣惱著,但嘴角都差點兒咧到了後槽牙,那笑意怎麽都壓不住。
作為旁觀者的沈南枝自然是由衷的替他們高興。
不過,她還不忘提醒道:“對了,未免夜長夢多,你倆的婚事得盡快提上日程。”
不說別的,按照前世的軌跡,半年過後,順慶帝突然病重撒手人寰,到時候朝野震**,各大世家勢力之間,又會進行新一輪的洗牌。
也不知那時候,劉家和劉淑妃蕭子義會如何,還是得趁早將劉靜雅娶到沈家來得得穩妥。
隻是,這些話沈南枝不方便明說。
但好在劉靜雅巴不得馬上就嫁過來,完全不用沈南枝擔心。
“我已經跟阿娘和祖父說好了,剛好趁著這次事情,他們因為利益相關,最後決定要跟那對狗男女維持表麵的和平的話,也會順水推舟將我嫁出去,畢竟,現在我在劉家,對他們幾方來說,都很尷尬。”
劉靜雅的存在隻會提醒劉家眾人,蕭子義之前為他自己,對他們劉家的掌上明珠都算計了些什麽,雖然他們還是會被迫繼續捆綁在一起,但到底是劉家人心裏的一根刺。
這一點,劉靜雅看得很通透。
說到這裏,劉靜雅歎了口氣,有些困惑道:“隻是有一點,我還是想不明白,我非但沒有糾纏他,甚至從一開始就表明了自己不願意嫁給他,他直接跟長輩們說就行了,又何必費這麽大周折想要毀了我,要讓我身敗名裂?”
聞言,沈南枝皺眉。
她想,或許有她之前猜測的,蕭子義並非劉淑妃親生,跟劉家沒有血緣關係,所以害怕自己拒婚會跟劉家產生嫌隙之外,可能也有劉靜怡的關係。
劉靜雅那位看起來人畜無害乖巧可人的庶妹,可是對劉靜雅充滿了惡意。
就連翠兒都是劉靜怡安排的人的話,沈南枝甚至都要懷疑當初在城西碼頭的時候,翠兒是故意放任劉靜雅被北夷人抓走。
因為那會兒,翠兒幾乎是貼身跟著劉靜雅的,而秋月還落後了她們一截,是隨後才被沈南枝叫過去的。
秋月沒跟上情有可原,可翠兒……
若隻是尋常丫鬟,被人群衝散了倒也不足為奇,可偏偏前兩日沈南枝見過翠兒的身法,絕對不弱,以她那樣的身手,跟丟劉靜雅的可能性很低。
而那會兒,劉靜雅還跟在沈長安身後跑,劉家人也還沒有動要兩人結親的心思……
不知道劉靜雅是不是也想到了這一點,她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一定是劉靜怡吹的枕邊風!這些年阿娘和我自問對她不薄,夢姨娘走得早,都是我阿娘在打點她的一切,我有的,她也不缺,她為什麽會這麽恨我?”
沈南枝前世也是被人背叛,被中山狼咬過,所以對於這些,她隻能挑眉道:“有的人骨子裏就是黑的,不必試圖跟她們共情。”
劉靜雅點了點頭。
陸翩翩已經重新給劉靜雅上了藥,也包紮好了。
劉靜雅謝過之後,就單腿跳到了床邊,雙手托著下巴,含笑看向窗外的沈長安,甜甜道:“長安表哥,你什麽時候去我家提親呀?”
還沒等沈長安開口,陸翩翩又道:“我聽說楊伯母已經從相國寺回來兩天了,之前枝枝妹妹病著,大家都顧不上就不說了,那現在呢?”
沈南枝靠坐在床頭,看不見外麵沈長安的表情,但可以預料到,約莫是冷汗涔涔。
難得一貫玩世不恭的沈長安都有些結巴:“你,你,你個姑娘家家的,怎麽比我還迫不及待似的。”
聞言,劉靜雅笑著,毫不掩飾道:“那當然!你這個當哥哥的成親了,枝枝妹妹的婚事也好早日提上日程,對不對?”
說完,她下意識轉頭看向沈南枝:“對了,枝枝妹妹,你和王爺的婚期怎麽還沒定下來?欽天監和禮部那幫老東西都是吃白飯的嗎?”
話音才落,沈南枝還沒來得及答話,就聽到院門口響起一聲悶響。
沈南枝的大舅母楊氏過來了,剛巧聽到這一句。
劉靜雅還沒反應過來,已經頭皮發麻的沈長安連忙小聲提醒:“我外祖父就在禮部,是你口中的那幫吃白飯的老東西之一。”
劉靜雅:“啊?”
她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
劉靜雅尷尬得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麵對笑吟吟的楊氏,她隻能硬著頭皮招呼道:“楊伯母……”
楊氏笑道:“沒事,這不怪你,本來也是事實,而且要怪就怪這混賬東西。”
說到這裏,剛剛還對著劉靜雅笑吟吟的楊氏,一轉頭對著沈長安就立即變了臉:“你膽子肥了!還敢往你妹妹院子裏跑了!看我不打斷你這兩條腿,省得汙了你妹妹的名聲!”
沈長安驚得一蹦三尺高,哪裏還敢留著繼續礙眼,當即朝劉靜雅擺了擺手,就溜沒了影兒。
楊氏這才提步進了沈南枝屋子,並對劉靜雅笑道:“讓你見笑了,這混世魔王平日裏就是叫人不省心,以後有你幫伯母管著,伯母也就放心了,走,咱們去說說上門提親的事兒,正好嘉禾郡主來找枝枝了,讓她們自己說話去。”
劉靜雅都被楊氏說得不好意思,她轉頭朝沈南枝眨了眨眼:“那我先過去啦。”
說完,她似是想到了什麽,又提醒沈南枝:“你現在虛弱著呢,我怕林瀾音趁機下黑手,得叫你丫鬟在跟前守著才行。”
沈南枝哭笑不得:“放心吧,沒事,快去跟你未來婆母聯絡聯絡感情。”
這話越發叫劉靜雅羞紅了臉。
楊氏眼底的笑意也加深了幾分,見劉靜雅腿腳不便,楊氏還親自來扶著她的胳膊,帶著她一路離開了院子。
兩人親昵的跟母女倆似得。
她們前腳走,嘉禾郡主林瀾音後腳就被請進來了。
沈南枝倒不覺得林瀾音會對她做什麽,不過因為有了劉靜雅的“前車之鑒”,這一次陸翩翩就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寸步不離地守在她床邊,而且她雙眼還緊緊地盯著林瀾音,生怕她再往沈南枝身上撲。
這眼神看得林瀾音頭皮發麻,她轉而看向沈南枝,忍不住問道:“我欠你這丫鬟錢了?”
陸翩翩依然不為所動。
沈南枝無奈道:“郡主不欠她銀子,但可能欠了她福雲樓的肘子。”
聽到這話,再加上之前聽到謝四姑娘被沈家一名小丫鬟所救,林瀾音才反應過來陸翩翩就是之前她負責在福雲樓買單的大夫。
林瀾音連忙擺手道:“這可怪不得我,那福雲樓都倒了,你若真喜歡,我回頭去讓人特意尋了他們廚子來?”
聽到這話,陸翩翩雙眼放光,但也沒有放鬆警惕,依然側身護著沈南枝。
沈南枝隻好轉移話題,問道:“不知郡主找我何事?”
林瀾音自來熟地在沈南枝對麵的太師椅上坐下之後才道:“聽說福雲樓倒塌,你受了重傷要死了,我就不能來看看嗎?”
這次的事情,為了維護沈南枝的名聲,對外隻說是福雲樓二樓突然倒塌,砸傷了正好在二樓雅間的沈南枝和劉靜雅,對她們被人算計從密道擄走一事隻字未提。
所以就連林瀾音也不知道當日事情的真相。
看著眼前麵色蒼白,虛弱不已的沈南枝,林瀾音皺眉道:“真沒事了吧?”
沈南枝微微一笑:“放心,死不了。”
林瀾音拍了拍手,這才站起來:“那就好,好好養著吧。”
雖然她也沒說別的,轉身就走,但沈南枝還是看出來,她是特意關心自己來的。
隻是她性子太傲嬌,所以看起來有些別扭。
看到林瀾音的背影,還有剛剛林瀾音讓人送過來堆了滿滿一案幾的奇珍補品,沈南枝心情有些複雜。
就在這時,被派去鎮北王府的追風回來了。
“小姐,屬下沒見到王爺,但聽他身邊的墨雲說,王爺一切安好,隻是公務繁忙抽不得身,他請小姐好生將養著,若有事情派人過去知會一聲即可。”
聽起來似乎沒什麽問題。
可是,就算再忙,趕過來見一麵的時間總是能擠出來的。
而且,就連林瀾音,劉靜雅都特意趕過來看望沈南枝了,蕭楚昀既然那般在乎自己,沈南枝不信他會因為忙於公務而放著自己不管。
若是旁人,這話聽起來都帶著幾分敷衍的味道。
但因為是蕭楚昀,沈南枝隻覺得這裏麵肯定還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隱情。
她轉頭去看陸翩翩,才發現陸翩翩有些心虛的正側著身子,準備往外溜。
“翩翩。”
沈南枝一出聲,還什麽都沒問呢,陸翩翩就被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擺手道:“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見狀,沈南枝也沒追問,她抬手撐在床沿,心口一痛就咳出了一口血來。
然後,在陸翩翩驚慌失措的目光下,沈南枝手上力氣陡然一鬆,整個人就這樣暈倒了下去。
“枝枝姐!”
陸翩翩一個箭步衝了過來,可還沒等她到跟前,窗外人影一閃。
隨著一縷草木清香撲麵而來。
就連距離沈南枝較近的追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一襲墨色寬袍的蕭楚昀已經閃身進了屋子。
而且,他比陸翩翩更快一步來到了床邊,並抬起三指,慌亂的探在了沈南枝的脈上。
可在發現沈南枝脈象雖弱,但還算平穩的一瞬間,蕭楚昀才鬆了一口氣,正準備起身,卻被剛剛還昏迷著的沈南枝反手抓住了手腕。
蕭楚昀錯愕的轉頭,就對上了沈南枝那雙明豔勾魂的黑眸。
她眸中靈台清明,哪裏有半點兒昏迷的跡象。
蕭楚昀就知道自己上當了。
還沒等他開口,就見沈南枝拉著他的手,那雙極好看的柳葉眉微微蹙起,語氣不解道:“王爺為何躲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