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傾意當晚就做了噩夢。
她夢到在東宮裏被施以酷刑的小忠子,鮮血淋漓地架在木架上。倏然,畫麵一轉,今夜在糧倉裏見到的那個毫無生氣的人又出現在她的麵前。
“啊!”
時傾意猛地坐起來,捂住腦袋。
“又是噩夢嗎?”
她捂住胸口,盯著錦被上的暗鏽花紋。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夢裏再也沒有了那清冷少年郎。或許當初,她不應該那麽大膽。
時傾意突然聽到外麵有一絲奇怪地動靜,她將窗戶拉開一絲縫隙,向外看去。
隻見小翠弓著腰,不知在做些什麽。
她似乎很怕被人發現,一直四處張望著。
應是陳黎授意的,想要做些事情引起裴亦寒的注意吧。時傾意想道。
翌日清晨,一聲尖叫將睡夢中的時傾意吵醒。
她聽到一聲虎嘯,趕緊穿上鞋子,向外麵走去。
還沒走到後院,她就看到陳黎拿著一根木棍再打初九。
初九很靈活,它跳躍著接近陳黎,呲著牙,似是在示威。
“發生什麽事了?”她顧不上係錯的外衣,快步走過去。
“表哥......表哥府裏怎麽有這種畜生。”陳黎嚇得花容失色。
她昨兒晚上特意讓小翠到後院埋下幾塊金子,好裝做抓包時傾意偷東西,把人趕出去。沒想到她隻是想看看小翠埋得怎麽樣,就撞到了在院裏晃悠的初九。
時傾意瞥了陳黎一眼,走上前將初九抱起來,“它不是畜生,你嚇到它了。”
陳黎氣得臉通紅,到底是誰被嚇到了!
初九在時傾意懷裏完全沒了剛剛的凶狠樣子,而是如同小貓咪一般窩在時傾意懷裏。
“初九又重了。”時傾意顛了顛懷裏的初九。
這才幾日,她就感覺自己快要抱不動初九了。
“這畜生是你養的?”陳黎沒好氣地道。
“它叫初九,是我養的。”時傾意直直地看著陳黎。
陳黎生氣地跺腳,“我要去告訴太子表哥,你竟然養這些東西!”
“去吧。”
反正也是裴亦寒將初九買下來的。時傾意腹誹。
見時傾意沒有絲毫怕意,陳黎也猜到這事兒裴亦寒知道。
她剛準備好好發作一番,就聽到裴亦寒的聲音。
“什麽事?大清早的吵什麽?”
陳黎提著裙擺,躲到裴亦寒的身後,“太子表哥,人家睡不著起來走走,結果就碰到了那隻畜生。這可是官府,您也不好好管管。”
時傾意將初九放下,對著裴亦寒行了禮。
“殿下,初九不是會主動給攻擊人的。”
陳黎一聽,大聲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殿下應當知道初九的性子。奴婢趕到的時候就隻看到陳小姐拿著棍子再打初九。”時傾意道。
陳黎拉著裴亦寒的袖子,“表哥~”
“她好歹是千金小姐,看到這些東西自然會害怕。”裴亦寒突然道。
時傾意聽出了裴亦寒聲音的偏袒。
“就是嘛!”陳黎嘟著嘴,“表哥快把這東西趕走吧,在這裏萬一傷到表哥怎麽辦?”
“不行。”
裴亦寒還沒說話,時傾意就率先出口。
她擋在初九麵前,堅定地道:“我會讓初九呆在我的屋子裏,不要到後院裏來,但是不能將它送走。”
“你算什麽東西!”陳黎抱著肩膀,站在裴亦寒的旁邊,“這個府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我不過是看你是表哥的貼身侍女才願意同你費些口舌,但你不會把自己當作主子了吧。”陳黎仰著頭。
裴亦寒抬手,“行了。”
“別讓它到後院裏來了。”裴亦寒冷聲道。
說罷,他徑直走向時傾意,在她麵前站定,“你記住了,陳小姐可是府裏的貴客。”
雖然沒能把初九趕走,但看到時傾意如此憋屈的樣子陳黎還是很開心的。
她笑著對小翠講著剛剛發生的事,話語間全是報複到時傾意的快意。
“她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哼。”陳黎接過小翠遞來的橘瓣,冷哼一聲。
“還是小姐聰慧。”小翠心裏歎了口氣。
既然陳黎沒有在時傾意那裏不痛快,那她應該能免得一頓打。
“現在我們都在府裏,你有機會就要讓她不痛快。”橘瓣有些微酸,陳黎不悅皺眉,“別每天呆得像鵝一樣。”
“是。”
時傾意把初九帶回了自己的屋子裏。
對於裴亦寒的偏向,她實在沒心情去難過。
從影三那裏拿過初九的吃食,時傾意將肉喂給初九。
看著初九大口吃肉的樣子,時傾意摸著它身上的毛,“你以後見到她可要繞路走。她討厭我,自然也會討厭你。”
初九仿佛聽懂了時傾意的話,晃了晃自己的大腦袋。
時傾意成功被它的可愛逗笑,“以後我帶你出去玩兒,可千萬不要自己出去了哦。”
給初九喂完吃的,時傾意被裴亦寒叫去了身邊。
“你沒有什麽話要和孤說嗎?”裴亦寒假裝不經意地問道。
“奴婢請求殿下,別送走初九。”時傾意弓身行禮。
見眼前人沒有絲毫要感激自己的意思,裴亦寒瞬間沒了興致。
他將筆撂在桌上,“那你就老老實實的。”
“奴婢會的。”時傾意垂首道。
裴亦寒看著麵前低著頭的時傾意,內心突然湧上些奇怪的情緒。
以前自己在侯府當侍衛的時候,時傾意永遠是抬著頭的。她的眼睛總是亮亮的,抓住自己的胳膊,說些很是輕浮的話。
可現在,她已經有了做奴婢的樣子。
若是時傾意知道裴亦寒再想什麽一定會爭辯一番。她不過是拉著人說幾句話,或者是帶著人出去玩,這就成了輕浮了。
“不要對陳黎動任何心思。”裴亦寒突然出聲警告。
一直插在時傾意心頭的劍仿佛被人抓住了劍柄,狠狠一攪。
“奴婢不會的。”時傾意麻木地道。
陳黎本來想找裴亦寒,讓他陪自己逛街,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裴亦寒對時傾意說的那句警告。
她羞紅著臉,擰著帕子。
她就知道,裴亦寒的心裏是有她的。
而時傾意,隻不過是耍些小手段的蟲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