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遙有幾分失聲,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芙蓉麵,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公子,公子!大夫來了!”
小廝的聲音將張遙從混亂的思緒裏拉出來。
他定了定心神,將帷帳放下來。
大夫看過後,張遙將人請到一旁開藥。
這大夫捋了捋胡須,“我說公子啊,莫怪老夫多言。對待娘子要溫柔些,動輒打罵可是要不得的。”
張遙並沒有糾正大夫的稱呼,而是將注意力放在“動輒打罵”四個一上。
這是何意?難道是青黛在府裏受了委屈?
也是,不然怎麽能那麽生死未卜地躺在後麵呢。
送走了大夫,張遙摸了摸下頜,“四兒,去找兩個侍女來。”
“是。”四兒跑得滿頭大汗,去後廊上找來兩個侍女。
“你們幫她把髒衣裳換了。”張遙拿出一套自己母親年輕時穿的衣物,遞給那兩個侍女。
那兩個侍女應下,拉開帷帳。
張遙轉過身去,但垂在身側的手卻緊緊地握成了拳。
“哎呀!”其中有一個侍女見到時傾意背上的傷口,驚呼出聲。
張遙一聽,急忙道:“怎麽了?”
“公子,這……女子身上有傷,恐怕不宜穿這麽厚實的衣物。”這侍女也是個心善的。
她見時傾意的後背洇著血跡,有好幾處傷口都崩開了,乍一看頗有猙獰恐怖之感。
“什麽?”張遙急了。
他又不能去看,可不看他心裏又放心不下。
“四兒!”張遙對門口喊道:“去和夫人說,就說是我的話,要一件夫人不穿的薄衫。”
“你去請女醫者來,再讓幾個小廝去布店拿兩件女子穿的衣裳。”
“是。”
等小四走後,張遙複而回屋,“你們先不必為她穿衣了,多檢查一下她還有哪些傷口,記得小心些。”
那兩名侍女仔細地檢查著時傾意身上的傷口。
“公子,背部的傷口最為可怖,其他地方有些許小的傷口。”那兩名侍女退出來,走到張遙麵前,欠身垂首道。
為何會如此?
張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是不是因為時傾意替自己幫忙說話,卻惹怒了裴亦寒,才至如此。
張遙眸子裏劃過憤怒和不甘心,他將諸多情緒壓在心底,起身去準備讓人煎藥。
很快,小四就找來了整個浙江醫術最好的女醫者。
那女醫者在看過時傾意身體上的傷口後,暗自瞪了張遙一眼,而後沒好氣道:“把人折磨成這樣還知道請大夫。”
被誤解了的張遙也不氣,他好聲好氣地讓女醫者開了方子,又賞了錢。
張遙隔著帷帳,看著躺在裏麵毫無生氣的人。他雙手握成拳,心裏暗暗起誓。他絕不能再讓她遭受如此痛苦。
裴亦寒並不知道府裏少了個人。
他鐵了心了要讓時傾意知難而退。
京城裏來了密函,說瑛貴人同賢妃一起,竟拉住了皇帝的心思。尤其是瑛貴人能做掌上舞,勾著皇上日日臨幸。
裴亦寒將密函放在燭台上燒掉,腦海裏浮現出時傾意請求入宮的場景。
他雖恨她,可也做不到親手將她送到吃人不吐骨頭的宮裏。
折磨人這種事情,他更願意自己來。
“殿下。”影三在門口道。
“進。”由於京城那邊進展不錯,所以裴亦寒心情還算愉悅。
影三進來後,沉聲道:“出現了怪事。”
“怪事?”裴亦寒尾音上揚。
影三點點頭,“今晚時姑娘的膳食被人領了,但屬下並未看到時姑娘。而且負責洗衣的下人看起來神情緊張,似乎格外注意殿下的動向。”
“她許是躲在屋裏犯懶。”裴亦寒冷哼一聲,並沒把此事放在心上,“至於那個下人,你多分出心思來看著他就是了。”
影三生性敏銳,他總覺得有什麽事情發生。可奈何他沒有證據,故沒再多言。
張夫人聽說自己兒子從外麵帶回來個女子,當即就帶著侍女來到了張遙的院子。
此刻張遙正跟著小廝看著爐子上的藥,他被嗆的連連咳嗽。
“我的兒啊,你這是做什麽呢。”張夫人皺著眉,問道。
“母親,您怎麽來了。”張遙把蒲扇放到旁邊小廝的手裏,快步走過去扶著張夫人。
張夫人眉頭舒展了些,點了下張遙的腦門兒,“膽子越發大了!”
“我聽說那姑娘受傷了?你不是將人強搶回來的吧。”張夫人問道。
“哪能啊,兒子怎麽會做這種事。”張遙笑道。
“快帶我去看看。”張夫人將手搭在張遙胳膊上。
張夫人踏進屋子,侍女將帷帳拉起來。
張遙不便看,就在門口等著。
在看到時傾意時,張夫人的一顆心都化了。
張夫人到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在要個女孩兒。可張昭心疼她,所以也一直沒機會。
怨不得她有如此執念,隻因為年輕時懷胎時沒注意,流了個女孩兒。從此,她就格外想要個女孩兒。
時傾意靜靜地躺在雕花木**,長長的睫毛偶爾輕輕顫動。雖然白色蒼白,但平添了幾分脆弱的美。
張夫人拉住時傾意的手,心裏格外喜歡。
她還是很相信張遙的,能讓想要如此對待的女子,人品想來也不會錯。
“遙兒,這孩子是哪裏人呀。”張夫人起身,示意侍女將帷帳放下,而後問道。
張遙走進來,扶著張夫人坐下,“她是京城來的。”
“我說呢,見她長相,也定是個富貴人家的姑娘。”張夫人道。
張夫人又同張遙說了會兒話,才離開。走之前,從自己房裏撥了兩個小丫頭,專門伺候時傾意。
等到影三發現不對勁時,時傾意已經在張府住了三天了。
“殿下,屬下足足有三天沒有見過時姑娘了。夏公公也曾讓人去找過,可回來的人說時姑娘在後院洗衣。那是屬下立刻就去了後院兒,根本沒有時姑娘的身影。”
聽影三說完,裴亦寒將手中的書放在桌子上。
他沉聲道:“你的意思是,她跑了?”
“這……”影三思忖片刻,道:“屬下覺得不是。若時姑娘真是自己跑的,那洗衣的婆子應早就來告狀了,怎麽會當做什麽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