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們不是我朝官員,又沒帶盤纏,可我們還是讓他們住下了。作為謝禮,他們送了我們一些種子,我就種在牆角了。”驛丁解釋道。

“這花叫什麽名字。”

“冬緋。”

離開官驛,坐上馬車,時傾意腦海裏全都是昨晚看到的那一小片冬緋。

聽那驛丁所言,這冬緋似乎是俺答部落的東西。

她拍了下腦袋,壞了,忘記問那驛丁這花是用來做什麽的了。

“這又是什麽新路數,在孤的麵前自殘?”裴亦寒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麵露不悅。

時傾意從懷裏拿出昨晚折的一朵冬緋,放到裴亦寒麵前,“給殿下采了朵花。”

“你能有這麽好心?”裴亦寒嘴上雖這麽說,但還是接過了時傾意手中那朵小小的花。

“昨日在驛館裏發現的,覺得好看,就采了一朵。”時傾意道。

裴亦寒以為這是時傾意的討好,語氣也沒有那麽硬了,“確實好看。”

“那殿下知道這是什麽花嗎?”時傾意裝作不經意般開口。

“這是冬緋。”裴亦寒舉起手,仔細觀察著,“生長在俺答部落的花,有著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原來如此。”

怪不得能在異鄉,還是惡劣的氣候下開放。

“那這花兒有什麽用嗎?”時傾意借著裴亦寒的手,也欣賞著那朵小花。

裴亦寒瞥了她一眼,道:“俺答人常用此花磨成粉,可以起到避蚊蟲的作用。”

“另外,俺答女子愛美,也常常將此物碾成泥,塗抹在指甲上。”

“殿下果然博學。”時傾意誇道。

好歹從裴亦寒嘴裏套出了些消息,要是不誇一誇,這人又該挖苦她了。

裴亦寒嘴角勾起一抹不甚明顯的笑容,又想到什麽似的將笑容斂去。

“今日可還能提物?”裴亦寒問道。

時傾意看了眼自己的手,白嫩纖細的玉指上有幾道極不和諧的傷口,悶聲道:“可以。”

裴亦寒沒再說些什麽,兩人一路無言。

終於在兩日之後,裴亦寒一行到了浙江。

“微臣見過太子殿下。”浙江布政使王家承同按察使李涵帶領一眾官員在官衙門前行禮。

“起來吧。”裴亦寒帶著小夏子和時傾意一起走進布政使衙門。

王家承眯著老鼠眼,笑道:“太子殿下剛到浙江,臣為殿下準備好了官邸,等明日再來議事也不遲啊。”

裴亦寒給了小夏子一個眼神,小夏子心領神會。

“讓他們去安頓,我們先討論災情。”裴亦寒冷聲道。

王家承裝作為難的樣子,“殿下,您勤政為民大家都知道。隻是您先安頓,再來議事。大家都已經勞累了一天了,恐怕此時議事不妥吧。”

“新來的李大人呢。”裴亦寒放眼看去,並沒有看到李恒的身影。

“李大人今日去縣裏了解實情去了,故不在。”王家承回道。

裴亦寒坐在椅子上,目光犀利得看著下麵的一眾官員,“也就是說,孤要是現在議事,你們都不聽孤的就是了。”

李涵從腰中拿出扇子,因為太過肥胖,還卡了一下,“殿下這話就不對了。王大人為了殿下著想,為殿下準備了酒宴。殿下要是硬要議事,那不是不給王大人麵子嘛。”

裴亦寒冷笑一聲,慢條斯理地靠在椅背上,“孤為什麽要給王大人麵子呢?”

“殿下。”王家承臉上的笑容一僵,“殿下自然不必給小臣麵子。隻是殿下不知道浙江的實情,如此莽撞行事,很容易吃虧啊。”

裴亦寒自然聽出了王家承的威脅,他麵色陰沉,“那依王大人之見呢?”

“依臣之見,殿下先回官邸休息。臣早已預備下酒席,就等著殿下赴宴了。”

在一旁站著的時傾意聽著這你來我往,內心極為不安。

她即使再不敏銳也看出來這布政使明晃晃地不想讓裴亦寒好過,那裴亦寒在浙江就很危險。

且不說能不能成功解決水患,恐怕處處都要受人轄治。

時傾意搖了搖頭,自己為什麽要在乎裴亦寒的感受。況且,裴亦寒若是如此,肯定顧不得折磨於她。

可不知為何,她就是開心不起來。

她並不懂官場上的事。可定遠侯的事情一出,讓她明白,官場很危險。恐怕錯一步,就是下獄殺頭的罪。

裴亦寒能挺過來嗎?

“那便依王大人吧。”裴亦寒起身,道。

“下官給殿下帶路。”王家承弓著身子,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

王家承帶著裴亦寒走後,李涵收拾扇子,”這太子殿下還是有幾分懼怕啊。”

下麵的人忙應著。

“哼,來了浙江,還拿太子的款。”李涵將扇子拍在桌上,“走!去碧春樓快活快活!”

……

裴亦寒看著麵前破舊的官邸,問王家承,“這就是孤的官邸。”

王家承推開門,還被浮灰嗆了一下,“咳咳,殿下啊,實在來不及重新建官邸。您暫時先在這裏。”

時傾意即使帶著麵衣,還是被嗆的直咳。

王家承聽著這輕柔的咳聲,身子都軟了半邊。他將目光放在時傾意身上,目光裏滿是探究。

“王大人。”裴亦寒見他色眯眯地盯著時傾意,聲音低沉。

“殿下,這位是?”王家承似不經意間開口。

裴亦寒沉著臉,“這是孤帶的宮女。”

小夏子都注意到了王家承的眼神,他故意快走了兩步,將時傾意擋在身後。

“原來如此,怎麽帶著麵衣呢。”王家承笑著問道。

“她臉上全是可怖的傷口,也就是動作麻利點。”裴亦寒說罷也不管王家承,徑直向府內走去。

時傾意向小夏子投去感激的目光,連忙跟上。

王家承的目光著實太過**,所經之地如同毒蛇的信子舔過,讓她感到她很不安。

“等這太子倒了……”王家承盯著時傾意如同柳絲般搖曳的身影。

“這王大人也太過分了。”小夏子啐了一口。

這破宅子也不知空閑了多久,落了厚厚的浮灰。

“讓外麵的人把東西放下後,進來打掃。”裴亦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