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傾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終,還是輕聲道:“奴婢知道了。”

“知道了就過來研墨,別呆得像木頭一樣。”裴亦寒翻看著奏折,“既然在孤的身邊當貼身宮女,自然和侯府小姐的地位不同。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

時傾意走到書案邊,拿起墨條。

纖細的手指與墨條搭配更顯其白皙,裴亦寒心裏一陣厭煩。

“怎麽連墨都磨不好。”裴亦寒將筆擱下,“再磨不好,就滾去後院洗衣服去吧。”

時傾意想起原來府中專門負責洗衣的下人,幾乎每人手上都有因為寒冷而凍裂的傷痕。

她急忙道:“是奴婢的錯,奴婢會好好研墨的。”

就在這時,影一走進來道:“主子,陳姑娘來了。”

陳姑娘?那是誰?時傾意心下閃過幾分疑惑。

想來也定是名門之後,否則怎麽會輕鬆地進入太子府呢。

見時傾意磨墨的速度慢了下來,還在發呆,裴亦寒心中不悅,聲音裏夾雜著幾分怒意,“進。”

陳黎見裴亦寒突然願意見自己,喜上眉梢,她剛行了禮,就跑到裴亦寒身邊,“太子表哥,你怎麽也不去府裏找我玩。”

“孤平時庶務繁忙,哪裏得空。”裴亦寒拿起一本折子。

陳黎身上濃鬱的香袋的香氣熏得裴亦寒有些頭昏,他向後靠了靠。

陳黎撅了撅嘴,正準備坐下,看到了正在磨墨的時傾意,一時心中警鈴大作,“表哥,他是誰?”

“太子表哥身邊從未有貼身侍女,你是做什麽的。”由於時傾意低著頭,陳黎並未看清時傾意的容貌,這讓她格外心焦。

在定遠侯府沒落之前,定遠侯的千金是京城第一絕色。陳黎當時雖嫉妒時傾意的美貌,可好在時傾意後與齊王定下了婚事。如今定遠侯府沒落,陳黎自覺自己當得起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可如今一個不知道什麽相貌的人竟能給裴亦寒磨墨,陳黎自然著急。

從陳黎進來時,時傾意就聽出了她的聲音。雖說定遠侯與陳黎的父親鴻臚寺卿交往並不密切,但她與京城的世家小姐大多都是見過麵的。

她見陳黎欲上前拉扯,急忙把墨條放下,想要躲避。

現如今她的身份著實敏感。她既不想給裴亦寒惹麻煩,也不願自己的名譽掃地。

“陳黎!”裴亦寒厲聲道。

“表哥!”陳黎一聽就知道這是裴亦寒在維護時傾意,聲音裏多了幾分氣急敗壞。

裴亦寒冷笑一聲,理了理袖口,“這是孤的貼身宮女,不得放肆。”

陳黎被裴亦寒的話堵得臉通紅,扭頭坐到椅子上,“我這不是怕表哥被用心叵測的賤人所勾引。畢竟表哥是什麽身份,自然有許多人覬覦。”

“住嘴,此話以後不可再說。”裴亦寒臉色陰沉,聲音冷厲,“若是陳大人管不好你,我不介意親自動手。”

說罷,他看向低著頭站在一旁的時傾意,“下去吧。”

怎麽折磨時傾意時他的事,他還容不得別人對她大放厥詞。

“你來有什麽事?”裴亦寒見時傾意走出去,給了影一一個眼神,而後問陳黎。

“端上來。”陳黎吩咐身邊的婢女小翠。

小翠將一個包裝精致的食盒遞到陳黎手中。

“這是我今天剛做好的梅花糕,清甜可口,軟糯味美。”陳黎將食盒放在裴亦寒的書案上,“表哥可以嚐嚐,正好可解困乏勞累。”

裴亦寒看了眼那做工精細的食盒,並未應聲。

“表哥。”陳黎見裴亦寒不動,嬌聲道。

“影一,送客。”

陳黎見裴亦寒如此冷漠,心裏也多了幾分委屈。她甩了甩袖子,跟著小翠走出正殿。

“叫鍾應順來,將這盒糕點處理掉。”裴亦寒對守在殿門口的影一道。

時傾意剛走出正殿,眼中的淚水就止不住地滑落。

若放在以前,她何曾收到過這種委屈。現而今,她卻隻能忍氣吞聲。

“時姑娘,將這個帶上吧。”影一拿出一件可以遮擋麵容的輕紗,遞給時傾意。

“多謝。”時傾意哽咽道。

陳黎帶著小翠剛走出正殿沒多遠,就看到了正欲找鍾公公的時傾意。

“站住。”陳黎語氣不悅。

時傾意轉身,行了禮,“不知陳小姐有何事?”

“何事?”陳黎突然一腳踢在時傾意小腿處,讓她整個人直直地跪在了冰冷的地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了什麽心。”

時傾意雙拳緊握,遂又放開。

“別仗著你在表哥身邊當貼身宮女,我便不能懲治你。待我成了太子妃,定要你好看。”陳黎注意到她臉上的麵紗,“小翠,把她的麵紗揭了,我倒要看看這狐狸精長什麽樣子。”

小翠伸手想要揭去時傾意臉上的麵紗,卻被時傾意緊緊握住了手腕。

“奴婢的臉上有疤,怕嚇到陳小姐。”

聽著時傾意不卑不亢地回答,陳黎心中火燒得更旺了。

她感覺時傾意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也不懼怕自己。

就當她欲親自動手教訓時傾意時,影一用劍柄攔住了陳黎的動作。

“陳小姐,這是東宮。”影一的聲音鏗鏘有力,帶著警示的意味。

“哼,你最好是安分點兒,若是我下次還看到你在表哥麵前搔首弄姿,就不是這麽簡單了。”陳黎不甘地冷哼一聲,帶著小翠如同花孔雀般離開了太子府。

“多謝。”時傾意顫聲道。

她扶住已經又青又姿的膝蓋,吃力地站起身來。

“殿下讓你今日不用來正殿了,可直接回綴錦閣休息。”影一本想扶她,可想起自家主子那陰沉的臉,還是忍住了。

時傾意微微頷首,一瘸一拐地向綴錦閣走去。

此時外麵雖是隆冬,但綴錦閣的龍燒得正旺,沒有絲毫冷意。

時傾意倚在窗邊,一行清淚順著眼尾流下。她能夠想象,以後的日子會有多麽狼狽。

她隨手抹了抹淚,從包裹裏拿出她現在唯一一條線索。那是一塊包物品的黑布,上麵還殘留著些許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