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非岔開話題,隻是接下來說的話,需要和你確認一些東西。”
宋珀笑著說道:
“既然祖父你也承認我們是將門之家,那你也應該知道,兩軍交戰之前,怯戰無異於投降。欒家過來找事,那就盡管讓他們過來鬧。
我有自信,無論他們再使什麽招,都能擋下來。
我也覺得,這才應該是我們家的行事風格。”
“你!”
魏國公簡直要被宋珀這番話給氣噎著。
這都是些什麽歪理啊,他知道宋珀是在詭辯,可是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地方入手反駁。
宋珀卻也沒給他思考的機會,繼續說道:
“欒家號稱高門貴姓,千年世家,可是表現出來的,根本不如他們天天掛在嘴邊嘲諷的市井百姓。
我也是替他們覺得不值,讓他們換個計策過來,讓我們兩家相鬥,格調顯得更高些。有何之錯?”
魏國公簡直無語凝噎。
他是不知道,自己這個孫女不僅能“打”,還這麽能說,歪理一套接著一套,最關鍵的是,把他問責的思路全都打斷了!
憋了兩半天,隻能煩躁地用手指敲敲椅子扶手,掙紮著想將對話主導搶回來:
“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你的意思難道是,將門之家,就該有勇無謀,坐在家裏,等著別人休整好過來打?”
宋珀笑了笑:“祖父,不要隨便曲解。我的意思是,將門之家,就不應該縮手縮腳。有招接招,這才顯得有風骨。”
有不滿,想反駁,就應該直接說出來。
宋珀從來就不是一個憋心事的人,麵對別人的質疑,會直接反駁回去。
魏國公抿著唇,沉默了一會,這才說道:
“你這不是見招拆招,你是在幫對麵。”
宋珀淡然笑道:“我是怎麽幫他們了,我是拿錢貼補他們了,還是和欒家結為好親家了。
祖父,難道我下午叫他們加油努力再過來找茬,說得不對?如果我們府裏占理,自然也不用害怕他們,如果我們不占理,那他們過來鬧事豈非天經地義,又有什麽好說的呢。
祖父,難道你從前打仗的時候,也是這般懼前畏後,連欒家都會害怕的嗎?”
下午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宋珀的側臉之上。
她的眼裏就像是閃著寶石流河,看著人的時候,會讓人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住注意力。
魏國公忽然摸了一下自己的廢腿,好似想起了什麽心事,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這才語氣低沉地道:
“……也罷。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管不動你們了。”
便是隨便宋珀怎麽幹,他甩手不管了的意思。
其實這事本來也是宋學守不占理,魏國公若是想要問責誰,對象也應該是宋學守才對。
現在宋學守人還未回府,魏國公著急來找宋珀訓話,未免有遷怒之嫌。
況且今天欒家來鬧事的人,本來也是宋珀解決的。
魏國公自己做著甩手掌櫃,兩耳不聞窗外事,現在出了事有人鬧上府,他又覺得不滿意,實在是有些搞笑。
都說魏國公不喜歡宋學守這個次子。
宋珀現在倒是覺得,這個傳聞不真。
不然宋學守和王氏這一陣連環鬧出了這麽多事,魏國公怎麽也就昨天發火教訓了宋學守一頓。沒事能找府裏人訓話,怎麽沒空去教育宋學守呢!
謝氏從頭到尾,都隻看著地板,撥弄著自己的珠串,此時忽然開口,對宋珀說道:
“既是如此,宋珀你今日也累了,便下去休息吧。休息之後,好好數數,自己的東西,有沒有落入他人口袋。”
這話說得便有些意味深長。
宋珀對著二老行了一禮,一邊思索著,一邊向堂外走去。
隻聽謝氏對魏國公繼續說道:
“也是宋珀趕的人,也是宋珀解決的問題。既然是她一手負責,我們也沒有什麽好問的。”
魏國公似是對謝氏對他開口說這番話,感到有些驚訝:
“……那便如此。”
宋珀回頭看了一眼,隻見二老明明坐得很靠近,卻又好像很遠,氣質疏離而又孤獨。
錦瓶在門口對宋珀無聲地笑了笑,替她打起簾子。
宋珀剛想和她說什麽,卻與正好外出回來,準備進來請安的宋學守撞了個正著。
白的臉,紅的包,紫的眼。
他的額頭上腫著一個又一個的包,嘴唇比香腸還厚,走路邁著小碎步,模樣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噗。”
宋珀實在忍不住,當場就笑了出來。
宋學先是瞪了她一眼,接著臉上表情開始變形,像是在外邊受了什麽刺激一般,張開嘴就罵:
“你這個逆女,你還好意思——”
宋珀卻直接打斷:
“世子,先別說了。你是去敬事房才回來吧,感覺步伐都不對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這是在嘲諷他走路一瘸一拐,像剛被閹的太監嗎!
宋學守臉又立時漲得通紅,頭都氣得變大了,好像個大球!
他還想再罵,可是宋珀卻已瀟灑離開,自回自己屋了。
“……沒幾天好蹦躂了。”
他咬牙低語。
…………
牢房裏暗淡無光。
夜半時分。
牢房裏充斥著一股黴味,隱隱有水聲從遠處傳來,空氣裏都是潮氣。
宋蕙虛弱地靠在角落,渾身酸痛,臉上有些燙,她感覺自己有點發燒了。
她還在想著剛才宋學守過來見她的事。
本來她已經快要睡著,半夢半醒之中,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麽事。
卻在黑暗之中,忽然聽到有人在呼喚。
“宋蕙,你這個逆女,給我過來!”
宋學守的聲音,就像是一場噩夢。
“我為什麽這麽凶?問問你家夫君做了什麽好事唄。他是真的橫行霸道,蠻橫無理啊。就連自己的嶽父泰山都敢打,還敢雇人在國公府前鬧事。
真是膽子大啊,你真是有一個好夫君啊。”
他在威脅,盡管自己已經幫母親背了所有的罪名,但是他還是不滿意,就算她已蹲進大牢,也要衝過來罵她一頓。
宋蕙隻能艱澀回應說道:“父親,我還以為你是來看我的。”
宋學守隻是冷笑:
“看你?我是因為拿你夫君沒辦法,過來找你算賬的!你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