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住好一會兒,默默伸手撫、摸自己的小腹處,等到麵上的懼意完全消失。紀太後閉上眼漸漸恢複原本一如往常的冷靜神色。

“方才誰來過?”

李嬤嬤立即拿來一杯水遞給她,如實回答道:“是紅姑,老奴知道太後這邊有事,就先打發紅姑下去了。”

紅姑在行宮待了多年,但是若真是要追溯當年,她也是和紀太後有所關聯的。當年紀太後的性子烈,旁人不知曉發生了何事,但擅長察言觀色的宮人卻是清楚紀太後跟先帝離了心,說是要去行宮暫且待上一陣子。

紀太後微微擰眉:“旁人可都看見了?”

“未曾。”李嬤嬤恭恭敬敬直說道:“紅姑見我們伺候的不妥帖,發了脾氣,但也未曾說什麽。隻是進了房間說了房間之中的香。”

“……香?”

李嬤嬤伺候的久了明白幾天後這會兒有話要說,朝著身後的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她們都退下,此時隻剩她們主仆二人。

“哀家又做了一些不好的夢,此時早就應該爆出來,朝中潛藏的勢力怕是已經給那個女人的屍骨挖了出來。就等著哀家老去,皇帝逐漸成長起來,哀家手上的勢力又一點一點被剝削,哼。”

隨後頓了頓又道,“讓人去查一查這香,還有最近的吃食。”李嬤嬤見紀太後眼睛放在她端過來的茶水,當即一口仰盡。

紀太後靜默片刻,語氣平靜道:“我又夢見了他,夢見了皇帝抓著我的衣角喊我母後,又夢見了年輕之時的我,當年哀家與先帝離心卻也是……”話在這裏止住,她抓住一旁的繡帕掩嘴咳了幾下,隻見痰中有點點血絲。

李嬤嬤慌忙跪地:“奴婢這就去傳太醫!”

即使身份再怎麽尊貴的女子,嫁給一個權勢滔天之人,對方輕易的一句話就可以伴隨她與她身後的家族釘在恥辱柱上。那人喜便喜,那人憂便天下人都要抖三抖。或許紀太後也在紀令月這般年紀之時渴望閨中所向往的快意少年郎。

然而一旦離了心,也會將全部都給顛覆。

即使紀家表現如何謹小慎微,帝王眼中仍是有所懷疑。你看那朝中大臣哪一個不是低著頭卻也往上翻著白眼瞅著她。紀太後一步步給陸瑾羽鋪路,萬一此事爆出來可就……

翌日。

小皇帝的寢殿前還跪著幾位大臣,其中一褐袍官服的文官手上捧著劄子,“臨近年關,邊境之地難民增多,為討得衣食偷、搶、燒、殺無惡不作。更打劫送去南山部鍾靈將軍後備糧草。若是不派以人手加以看管,定然會使得這些難民之中結義發生暴、亂。”

“你這說的什麽胡話?是質疑大渝境地無人可管這些難民了麽?”

出聲打亂文官的是先前負責糧草運行的人,他手上拿的可是肥差事,尋常之時糧草定然會有專人看管,而且又要批字,為保證後備運輸,他可是在其中起到了一個不大不小但是缺了就得運作全部癱瘓的作用。

“曹邢!你當真以為隻是難民的事?糧草管理如此鬆懈,怎會讓那些餓的饑腸轆轆的難民給搶了?何況你手上不止運送糧草,更有京都各地捐贈食物與錢財,往下麵分發下去差多人前去分了?!”

“你是文官,我再怎麽胡攪蠻纏都說不過你,還是讓皇上來為我們理一理。皇上?皇上!”

殿內。

陸靖遇用被子蒙著腦袋,“吵死了吵死了!這幫人隻知道出難題給我,我哪裏知道這些事情應當如何解決?”

王公公手上握著拂塵麵上不由得擔憂,“皇上啊,還是出去見一見,老奴這便去差人請溫太醫。”

這邊話音一落,陸靖羽一把奪過他手上拂塵摔倒地上,“小皇叔呢?你們向來說我不如誰人,既然如此為何不讓小皇叔前去將這些事情給解決掉?!”

前一陣兒陸淮琛不在,一大堆的破事兒都往他這邊塞,一群大人在為難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兒,你說可笑不可笑?

“噓——!皇上這話可不能亂說啊。”王公公都差點兒上手去捂住陸靖羽的嘴了,他二人也沒發現外麵的爭吵聲漸漸止住,等陸靖羽依言閉了嘴,門邊的小太監立即道:“攝政王到——”

“小皇叔來了!”陸靖羽麵上一喜,王公公則是一憂。

陸靖羽喜的是陸淮琛能夠幫他解決破事,也好使得自己這裝的病能夠快些好。先前陸淮琛離開之時差人送了信,意思大概就是如果自己撐不住就裝病做做樣子。他當時還拍拍胸口保證自己一人便可解決。

打理這些可不是一些小事,就單這些事物隻是冰山一角。他看的就足夠頭痛了。

王公公憂的則是小皇帝到如今也沒明白自己的身份,雖然事事靠著陸淮琛,人也是要成長的,一直躲在羽翼之下的幼鳥最終的結果隻能是……

“老奴參見攝政王殿下。”

陸淮琛略路掃了一眼房間之內,朝身側立著的宮女示意給陸瑾羽更衣。

“小叔叔早早的就到了京城,前日聽說月兒姐姐就已經見了太後,小皇叔為何不早些來。”這樣早早的就把他手上的活計解決掉一半兒。

“皇上近日沒有向太後請安?”陸淮琛則是問了一句,見到陸瑾羽方才還有些興奮的臉逐漸變得平靜還有一絲厭煩。隻是他不敢在陸淮琛麵前表現的太過於明顯。

王公公準備開口卻見陸淮琛揮手讓他退下。

陸瑾羽隻得低聲道:“並無此事,隻是我病了,不想將病氣過給太後娘娘。”到底是個小孩子,說謊話這種事情不擅長,眼神左右亂瞟。

陸淮琛也懶得去打斷他,聽他說完便道:“你這幾日怕是也休息夠了,從明日起,皇上照常上朝打理事務。不過這難民劫了糧草一事就交由刑部尚書林彥去調查,若當真有文官所說一事,皇上在做定奪便可。”

末了又添加一句,“稍後且去麵見太後。”

“可我……”陸瑾羽掃了一眼陸淮琛的臉,默默道:“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