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太後牽著她的手,讓人賜座。
她眉眼微彎,“姑姑好久都不曾見到你了,你父親可好?葉氏待你如何?”
紀太後權利雖大,但在深宮多年難免寂寞。
今夜宮宴她有心想找紀衡敘敘舊,但無奈人多口雜,生怕旁人胡亂猜測,就隻能作罷。
紀令月乖巧的坐著,同紀太妃說話帶著幾分小輩向長輩撒嬌的姿態,“托姑姑掛念,父親身體安康。”
“她待我如親生女兒般極好,還生了一個可愛的弟弟。”
紀令月言語之間流露出幸福的模樣,與紀太後從前見到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這話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紀太後欣慰的頷首,“看來你過的不錯,怎麽不見紀令儀與紀懷嶼?”
紀令月連忙道,“姐姐也很想過來見見姑姑,隻可惜身子不適,無法赴宴。弟弟年紀尚幼,尚未習得宮廷規矩,爹生怕帶她他來衝撞諸位大人,故而沒有前來。”
紀太後回憶了一下,“我記得,紀懷嶼剛好到了上幼學堂的年紀吧?明年便可帶他進宮了,到時候帶過來讓哀家瞧瞧。”
紀令月甜甜笑著,“弟弟成日在府內念叨著想見太後姑姑呢,上次他同學堂的人就因為這件事起了爭執,旁人不信他有個太後姑姑,氣得他當天吃不下飯。”
紀太後配合的驚訝一聲,她笑著,“下次將他帶到哀家身旁來,哀家替他出頭。”
姑侄二人言笑晏晏,隻可惜,總有人要出口煞風景。
溫太妃走了過來,她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紀令月一眼,“紀三小姐,本太妃可是對你久仰大名了啊。”
紀令月直覺她下一句沒有什麽好話,果然溫太妃接著道,“聽聞紀小姐貌若天仙,如今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隻是本太妃偶爾聽說有關紀三小姐不好的傳聞,什麽囂張跋扈欺壓表姐……也不知是真是假呢。”
紀令月看了眼溫太妃,隻覺得無語。
她淡淡一笑,“我隻是在京中頗有些不足為道的小名氣罷了,至於這個傳言……人雲亦雲,我曾經確實不太懂事,但也沒嚴重道如此地步。”
溫太妃訝異,“既然是謠言,怎的愈傳愈烈,若紀三小姐真的本性良善,也不至於將您傳成這副形象吧?”
紀三小姐輕嗤,“放縱謠言,是因為我相信謠言止於智者。既然流言還在傳著,那就證明智者占世萬之一,不知溫太妃是哪一方的?”
溫太妃嘴角的笑意一僵,她目露不善的瞪向紀太後,“你們紀家都是這般伶牙俐齒,連小輩都如此狂悖?”
紀太後不以為然,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哀家倒覺得她說的不錯,不知溫太妃有何意見?”
“你!”溫太妃氣急,她在紀太後這邊屢屢吃虧罷了,一個小輩居然也讓她噎得回不了嘴。
她氣惱的哼聲,回了作為,故意朗聲道,“將溫如意叫上來陪本太妃說話,又不是隻有你才有侄女。”
紀太後輕嗤一聲,“幼稚。”
紀令月讚同的點頭,“我也覺得。”
溫太妃那一頭如何,姑侄二人索性不再管她。
一旁的小皇帝坐在龍椅上左搖右扭,半晌他終於按捺不住,湊過頭來打斷二人的談話。
他笑嘻嘻的衝著紀太後道,“皇祖母,朕能先退場了嗎?”
紀太後眉眼一挑,“怎麽,陛下這就坐不住了嗎?”
陸靖羽鬱悶的癟了嘴,“可是朕真的好無聊。”
紀令月順著他的話看了看小皇帝身前的桌子,瓜子殼被他拚成方方正正的形狀,上麵還用兩顆葡萄點綴成了眼睛,細長的麵條被他截斷做成了笑臉,看起來滑稽又有趣。
紀令月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當朝皇帝,興許是因為眼前隻是名孩子,她並沒有什麽畏懼感,更多的反而是好奇。
紀太後眉梢微微一蹙,“若是這點場麵都坐不住,將來陛下接待萬國來朝時,將如何展現我大國氣度?”
略帶嚴厲的教訓聲讓陸靖羽有些失望,他垂頭喪氣的坐在龍椅上,雙腿懸空慢悠悠的晃著。
紀令月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像極了現代被長輩管著不能出去玩的小孩,於是心微微一軟,不知不覺替他開口說話。
“姑姑,陛下也是小孩兒,既然是孩童,不免有想出去玩耍的日子。大人有時候都得靠玩樂紓解壓力,更何況陛下呢。”
陸靖羽依舊垂著頭,可那耳朵卻明晃晃的豎著。
紀令月忍住笑,繼續道,“況且今日是祭天大典,陛下那不叫出街遊玩,而叫微服私訪,體察民意。比起紙上談兵,姑姑難道不認為應當讓他多出去走走,見見世麵,讓他看看我泱泱大國繁盛的景象?”
陸靖羽這下憋不住了,他連忙轉過頭來,頭點的如小雞啄米般,雙眸倏然發亮。
“沒錯沒錯皇祖母,仙女姐姐都這麽說了,您就讓我出去吧好不好?”
紀太後在侄女與孫子的雙重賣萌討巧攻勢下,認命般歎了一口氣,她無奈道,“罷了罷了,哀家爭不過你們這兩個小輩。”
說著,她抬手招了招身旁的禁軍大統領烏蒙,驟然壓低了聲音。
“你帶陛下去換身不起眼的裝扮,率禁軍一路暗中護送,若陛下有半點差池,哀家株了你們九族。”
烏蒙內心一凜,連忙拱手,“是,微臣必以身保護陛下!”
紀太後揮了揮手,罷了突然加了一句,“傳話給攝政王,讓他調遣錦衣衛精銳裝作尋常護衛,陪在陛下、身旁。”
小皇帝這時插了話,他默不作聲的站在紀令月身旁,一把抱住她的手臂不放,“皇祖母,朕要仙女姐姐一道陪朕去!”
紀太後擰眉低聲訓斥,“胡鬧,她是你表姑姑,怎可亂了輩分。”
陸靖羽嘟著嘴,“叫姑姑太老了,朕偏要叫仙女姐姐!”
紀令月這時笑道,“陛下年齡尚小,隨他去吧,對了姑姑,既然陛下被允了出遊,不如再加上一個人吧。”
紀太後問道,“誰?”
紀令月道,“襄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