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紀老夫人回過神來,她先是讓胡嬤嬤清了場,扭頭看著紀令月微腫的臉,心疼極了。

紀令月肌若羊脂玉質,平日一點小傷落上都會顯得十分嚴重。

雖說臉頰隻是微微紅腫,看起來卻是駭人至極。

紀令月被扶到座位上時,她腦袋仍然是懵的。

活了這麽久,從來都沒挨過巴掌的她,先是一愣,隨即捂著臉頰感受到微微腫起的弧度後,滔天的怒意頓時洶湧冒起。

紀令月猛地朝紀令茹一瞪,看到她居然不要臉的暈過去後,當場氣笑了。

這個死綠茶,暗算她後就想這麽暈過去了事嗎?

這事兒要是放在薛妙身上,她指不定要因為她女主的身份猶豫一下是否要退一步明哲保身。

可紀令茹算什麽東西,也配她退避三舍?

紀令月當即發了狠,她捂著臉,眼眶通紅,眼神朝著紀令茹瞟啊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紀老夫人正冷冷的看著紀仲,見紀令月心事重重的模樣,當即關心了一下。

“月兒可是難受?你再堅持一會兒,大夫馬上就過來。”

紀令月吸了吸鼻子,她伸出手指輕輕揪了揪紀老夫人的衣襟,做作的歎了口氣“祖母,還是先給四妹妹看看吧,被三叔那麽一摔……唉”

說完,紀令月暗暗搓了搓豎起的雞皮疙瘩,不免被自己酸了一下。

見紀令月這個關頭還不忘為姐妹著想,紀老夫人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大夫背著藥箱匆匆走進鬆鶴堂,先是被地上的一片狼藉震住了,再看到昏得不省人事的紀令茹,詭異的沉默了下來。

大夫半蹲著身子,一邊給紀令茹掐人中,一邊聽完她先後經曆了先摔後踹這等悲催的遭遇後,不由脫口而出感慨了一句——

“這麽個摔法連豬都遭不住,我瞧紀四小姐毫無異狀,可見身子倒是厚實。”

可憐的紀令茹剛轉星,冷不防聽到大夫的評價,差點兩眼一翻又暈厥了過去。

她堂堂一個柔弱姑娘,居然被人拿豬做對比?

她好不容易營造的嬌弱人設,被大夫這張破嘴毀的一幹二淨了!

一想到之後底下人會拿什麽樣的眼光看她,紀令茹氣得想撞牆。

葉氏這時候匆匆從屋外走了進來,她麵帶焦色,看到紀令月臉頰浮起的紅腫,低呼一聲。

她原本也在家宴之中,隻是中途身子不適,便先回了屋。

聽到鬆鶴堂那兒打起來的消息,她嚇得連身子的不適都感覺不到了,提起裙裾忙不迭的趕到堂中。

葉氏眸底泛著盈盈淚意,好似這傷是疼在她心上,“怎的就傷成這副模樣了,”

她抬手捧著紀令月的臉,“可上了藥了?哪個天殺的,竟對姑娘家的臉蛋下這麽狠的手?”

葉氏心疼極了,紀令月隻得捂著臉安慰她,“我無事。”

紀老夫人這時開了口,“行了,先讓大夫看看。”

大夫剛掐醒了紀令茹,就被紀老夫人拉去給紀令月看傷勢。

葉氏連忙鬆開手,等大夫看完開了藥後,她又抓著大夫問了許多問題。

直到大夫走開之後,葉氏氣勢洶洶的走到紀仲身前,她冷笑了一聲,“三弟,你出息了啊,對著親侄女都敢下如此重的手。”

“對女子動手,你還要不要臉了?”

“我告訴你,要是我家月兒臉上留下丁點的疤痕,我跟你沒完!”

葉氏平日看著溫溫婉婉,一旦動起怒來也有威懾力。

紀令茹聽見後麵幾句,輕輕冷笑幾聲,也不說話。

她恨恨想著,最好真留了疤,我看她還怎麽頂著那張狐媚子臉招搖過市!

紀仲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衣服,顯露幾分不自在的尷尬。

堂中的氣氛簡直緊繃得難以言喻,紀仲神情尷尬,紀令茹臉色青紅交錯,旁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不存在。

紀老夫人早憋了一肚子氣,如今沒有外人在,她狠狠剜了紀仲一眼,她倏然拍案而起。

“老三,這就是你管的好家?一個兩個如此不省心,區區一名妾就如此囂張跋扈,日後莫不是要騎到老身頭上反了天了?”

她麵帶怒容,指著阮氏與紀令茹道,“都給我回屋麵壁思過,沒有我的允許,半隻腳都不能踏出院門!”

阮氏不甘,她猛地起身,伸手朝紀令月憤憤一指,“我茹兒被她害成如此模樣,您居然還在偏袒她?”

她這麽一說,所有人才想起來,好像真是紀令月推的紀令茹,才釀成後頭雞飛狗跳的混亂局麵。

紀令霓眼珠子一轉,給這火上澆油的局麵再添一把火,“我方才也看到了,是三姐姐推的四姐姐……四姐姐本來就傷了腳,三姐姐您這般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不小心?

隻怕沒人真的會認為紀令月是‘不小心’將人推倒的。

此話一出,大房所有人目光如炬的瞪向紀令霓,將人嚇得腳步一退,半晌一聲都不敢吭。

處在眾人中心焦點的紀令月全程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觀者,直到場麵控製不住了,她才緩緩出聲。

“我確實是推了四妹妹。”

阮氏像是刺蝟般猛然跳起,她厲聲道,“你們看,她親口承認了!”

“但是——”

紀令月故意拖長了語調,硬生生將阮氏的話堵了回去,“若非四妹妹突然上前纏著我不放,甚至傷了我了,我又怎會如此?”

說著,她微微曲肘,袖口沿著手臂緩緩滑落,露出一截姣白如玉的手臂。

紀令霓沒想到紀令月如此‘奔放’,頓時抬袖顏麵,低呼一聲,“呀三姐姐,你怎麽如此不知羞!”

可沒人理睬她的話,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肘下那十道青紫的抓痕,仔細看去,竟有幾處都滲出絲絲血跡來。

“你們都覺得四妹妹可憐,可她不過是暈了一會兒,連大夫都說了,她身子骨‘硬朗’的很,毫發無傷。”

“要論誰最慘,我在這自認第一,誰認第二?先是被四妹妹抓成這副模樣,又無故挨了三叔一巴掌,如今還被扣上心狠手辣的頭銜,我看啊竇娥都沒我冤。”

紀令月抖了抖袖子,說完她戲精似的往外探頭,“唉,有誰替我看看外頭是不是下起了六月飛雪,老天爺指不定都替我喊冤呢。”

紀令茹羞得麵紅耳赤,她看著紀令月手臂上的抓痕,眼神心虛的飄忽著。

她低聲狡辯,“這不是我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