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怪,拉下車簾後她竟半點都聽不見那兩人交談的聲音,她一邊想著,睡意昏昏沉沉的湧了上來,她頭一歪,竟慢慢的睡著了。

再度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打了個嗬欠,“到哪兒了?”

綠翹見她醒來,笑著道,“已經過了青琅關,在一處客棧落腳歇息。”

紀令月掀開車簾,由綠翹攙扶著下了馬車。

走進客棧的大堂之中,迎麵便撞見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西涼嫵。

西涼嫵朝她笑了笑,“郡主醒了?”

合著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車上睡著了。

紀令月淡淡應了一聲,下一秒扭頭對綠翹低聲抱怨道,“既然到了怎麽不叫醒我?”

綠翹抬起無辜的臉,“是王爺不讓奴婢叫醒您的啊。”

她這話並未低聲掩飾,就這麽直剌剌的落到西涼嫵耳中。

西涼嫵嘴角的笑微微一僵。

紀令月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她滿頭霧水,“王爺?攝政王?”

綠翹點了點頭,“是啊,到驛站的時候奴婢正想喚您醒來,王爺這時候經過,吩咐奴婢不必在這個時候吵醒您。”

“說來也真是奇怪,明明隔著車廂,王爺怎麽會知道小姐您在小憩呢?”

紀令月眨了眨眼,臉色突然一變。

該不會是她睡覺打呼,被陸淮琛給聽見了吧?

聽說習武之人耳力不凡,越是武功高深之人,就算站在數丈之外亦能辨出屋內有幾人的呼吸聲。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西涼嫵突然開口。

“郡主應當很得意吧?”

她依舊是那端莊的姿態,分明是笑著的,可落在紀令月眼中宛若毒蛇朝她吐露著腥紅的信子,充滿了濃濃的威脅。

這是紀令月第一次感受到西涼嫵毫不收斂的對她散發所有的惡意。

她心底微微一緊,這是終於要攤牌了嗎。

在原書劇情中能夠近距離接觸陸淮琛唯一的一名女子,紀令月從來就沒有小瞧過她。

紀令月麵上不動聲色,“長公主這是為何意。”

“紀令月,你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就不必虛偽客套了。”

西涼嫵微微一笑,語氣輕和的仿佛在與她閑聊著無關緊要的事情。

她道,“我便直說了,你與他是不可能的,放棄吧。”

紀令月:“???”

這種架著正宮氣勢一上來要擊退小三的既視感是怎麽一回事?

紀令月腦中剛閃過這一串彈幕,突然呸了兩聲。

呸,她才不是小三。

同理可得,西涼嫵也不是那什麽正宮。

哪怕內心戲亂得如一團麻般,紀令月表麵也隻是微微一笑,不輕不重的回道。

“你怎麽知道我與他不可能。”

“我雖不如你在西涼國有對民眾一呼百應的親和力,也沒有所謂聆聽神諭的本事。”

“但我卻不遜色於你,論身份,我乃一品郡主;論家世,想來長公主在大渝這段時間,應該清楚的理解紀家在驚怔的地位。”

“論容貌,我自不必再說。論我與他之間的關係……”

紀令月故意一頓,意味深長道,“隻怕你想象不到。”

“如此說來,你又有什麽資格說我與他之間不可能。”

連續幾個重擊被她拋出,果然,在聽到後半句話後,西涼嫵臉色微微一變。

她很快平複了心情,抬手將落在臉頰的一縷青絲勾在耳後。

這一番動作都被她做的別有風情。

紀令月隻是一眼,便知道她在儀態上與自己不同,定然是接受了諸多訓練。

西涼嫵道,“我將來勢必會嫁給他為正妃,且不論兒女私情,兩國之間的大事,郡主難道覺得自己有半點勝算?”

“兒女私情?兩國大事?”紀令月琢磨著這兩個字,她忽然噗嗤一笑。

西涼嫵蹙眉,“你笑什麽?”

“我笑你什麽都不知道,偏偏裝作胸有成竹的模樣。”紀令月道。

“他在身單力薄之時,以一己之力在先帝仙逝後撐起朝堂亂局,數年內世間將大渝捧上第一強國的王座。”

“當時他大可與鄰國聯姻,這樣在朝中的壓力便會減小,可他偏偏沒有這麽做。”紀令月笑笑,“他是何等驕傲的人,當時不會做的事情,現在更不會做。”

“他不做,便是不屑。更別替你西涼是趕著上門聯姻的,他隻怕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至於兒女私情……”紀令月輕笑一聲,笑意中竟帶著幾分輕嘲。

“以他的身份地位,世間美貌女子撲向他身旁的數不勝數。”

“你可曾聽說過他目光在一名女子身上停留駐足過?”

一句接著一句,把西涼嫵表麵的胸有成竹擊散得潰不成軍。

她那端莊的麵具陡然皸裂,眸底那如潮水般的竭斯底裏半點掩飾不住。

“你懂什麽!”

那壓抑得好似不像是能從喉嚨發出的低吼聲讓人脊梁不由躥上一股森冷的寒意。

“我為了嫁給他籌謀了這麽久,準備了這麽久。”

“憑什麽就因為你幾句話,我就會動搖!”

紀令月被她這般模樣嚇到了,這樣的西涼嫵哪兒還有平日的模樣?

她深吸一口氣,嗤笑道,“你若真如自己想的那般自信,怎可能因為我三兩句話動搖。”

“不是說真心大過一切嗎,我看你的心早就被占有欲給摧毀的一絲不剩。”

“拿著執念當做、愛,你這份感情是個人都消受不起。”

“住嘴!”西涼嫵怒斥,她眼眸陰沉沉的盯著紀令月。

像是恢複了理智,西涼嫵眸中洶湧的神情恢複了平靜。

她像是精神分裂般的前後變化,讓紀令月不由一陣毛骨悚然。

隻聽得西涼嫵道,“我勸你,日後莫要插手我與他之間的事。”

“他隻能是我的,誰敢伸出多餘的手來。”

西涼嫵冷笑,“我便斬了她四肢,削了她口鼻,拔了她舌頭,放在桶中做人彘。”

“郡主,望你能夠好自為之。”

“喲嗬,你這是在威脅我嗎?”紀令月挑眉,她倨傲的昂首,氣勢與她相比居高不下。

“那我也告訴你,我這人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有什麽招你盡管使出來便是。”

說著,紀令月也跟著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來。

“隻是我這個人心眼兒很小,你對我說的話,我悉數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