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那兒,如描滿人間盛景的畫。

諸多斑斕色彩加在他身上不顯得充滿人間脂粉氣,反而透露出遺世而獨立的美。

紀令月見到他,頓時失去了踏上前的勇氣。

她扭頭一愣,靳一與靳七不知道何時退了下去。

深吸一口氣,她緩緩走上前,按捺有些緊張的心道,“王爺。”

“來了。”陸淮琛側過身。

她點了點頭,似是擔心冷場連忙主動找了話題。

她看著院子中被清除的大片土地,中間堆積著柴火有些疑惑道,“這是……”

就在這時,阿青和阿藍跑了出來,興致勃勃的跑到紀令月身前舉著手中的藥囊,炫耀般爭先恐後展示著。

有些慢半拍的阿青被阿藍擠到一旁,阿藍道,“郡主郡主,這是我新製作的藥!”

說著,他捏著藥囊晃了晃,“裏麵包羅萬象,有讓人不停打噴嚏的藥,也有讓人不停放屁的藥……”

他如數家珍般列舉了許多,罷了眼神晶晶亮的望著她,一副求誇獎的模樣,“這些都送給郡主!”

說著,他癟了癟嘴嘀咕著,“比起這些我更擅長毒藥,比如讓人七竅流血一命嗚呼……可陳管家那個羅裏吧嗦的老頭總是在我耳邊叨叨,說什麽郡主才不會喜歡……”

“還有我還有我!”阿青不甘示弱的擠了過來,努力抓著藥囊遞給紀令月。

紀令月笑著看他們,揉了揉兩人的頭發,內心卻受到了深深的驚嚇。

我的親娘誒,這兩個小孩到底是什麽來頭?

能做出這些東西就夠讓她頭暈眼花了,居然更擅長製作毒藥?

她強笑著收下,這估計是她一生中收過最最特別的新年禮,沒有之一。

“你們兩個臭小子,我不是不讓你們送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給郡主了嗎,要是把她嚇跑了怎麽辦!”

陳管家中氣十足的聲音豁然傳來,陳管家挑眉怒目,大步跨過來揪著兩人的耳朵就開始教訓。

兩人還在掙紮,口中振振有詞,“郡主才不怕,她還很喜歡呢!”

“喜歡你個頭!”陳管家再好的脾性教養都被這兩人一頓騷操作給氣得胡子都歪了。

王嬸也加入了過來,隻不過她手中拿著菜籃子,裏頭裝著大把大把的食材。

她走到柴火堆錢,喲了一聲,“靳一,怎麽還沒生起火來?”

消失的靳一不知道從哪兒出現,拿著打火石躲在那兒點火。

這一聲也把紀令月驚呆了。

書中那個仿佛殺神般的靳字部殺手,居然被王嬸這麽一喲嗬屁顛屁顛過來任勞任怨的燒火?

人聲如潮水般湧了過來,一切在這順利都熱鬧了起來,一瞬間顯得寂寥的府邸生出了幾分熱鬧的塵世煙火氣。

紀令月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好像每一次過來,她都能打開新的世界。

陸淮琛走了過來,他微微挑眉,看著她兩手揪著兩袋藥囊,不由覺得好笑。

“不想收下就不用收。”

紀令月搖了搖頭,把兩袋小藥囊掛在了腰帶上。

“都是他們的好意,怎麽可能不收下。”

陸淮琛似笑非笑,“你一向都是這麽……不會拒絕?”

紀令月想了想,“得看情況,如果是討厭的事情就會拒絕。”

“哦?”陸淮琛的笑容在一瞬間變得鋒利起來,“所以你就把原本要給你原先那個小侍衛的平安符給了傅明燁。”

紀令月腳底差點一滑,踩空台階栽了下去。

她錯愕的看向陸淮琛,下意識問道,“王爺怎麽知道?”

問完才察覺自己這句話有點奇怪。

就在這時,一陣肉香味傳了過來,勾起了紀令月肚子裏的饞蟲。

阿青和阿藍兩個人跑了過來打斷二人的對話,兩人一手拉著紀令月的手拽了過去,“郡主快過來,王嬸烤雞的手藝活可好啦,再不過去,大雞腿都要被靳七哥哥吃掉了。”

紀令月被這麽拽了過去,坐在火堆旁的小板凳上,燃燒的火焰頓時驅散了身上隱隱的寒意。

她失笑,就聽阿青和阿藍又朝著陸淮琛招手,指了指紀令月身旁的空座位笑嘻嘻道。

“王爺,這個位置是留給您的。”

紀令月:“……”

這兩人是故意的吧?

陳管家與王嬸聽見了,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紀令月無意間望見這一幕,不由得有些郝然。

原先她想著陸淮琛應當不會過來,沒料到他居然真的朝她方向走來,就這麽坐在她身邊。

阿藍和阿青笑著跑開了。

場中分明還有其他人在,可紀令月卻有種隻有兩人獨處的奇異感。

“方才還未說的話繼續說。”

陸淮琛隨手添了柴火,這麽一個隨意又接地氣的舉動偏生被他做出來就帶了幾分矜貴的美感來。

那俊美無鑄的臉頰仿佛被火光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棱角分明的輪廓被柔和了些許。

紀令月一噎,怎麽這件事還沒翻篇啊?

她垂眸,手指不經意揪著衣袖,像是在自己嘀嘀咕咕般解釋著,“倒也不是主動給的,隻是去的時候阿奇已經出發了,無意間碰見了世子。”

說著她有些鬱悶,“那個平安符又好巧不巧的從袖子中掉落了下來,被世子誤會了。我想著出征在即,還是不要給他增添負麵情緒,便順著他的意願送了出去。”

紀令月一頓繼而道,“我原先有些糾結,後來想了想,興許是自己著相了。”

因為太過在意送的對象是誰,反而失去送平安符的意義。

不管是阿奇還是傅明燁,他們都是為國征戰的將士,而自己是被他們守候在身後的千萬百姓之一。

於情於理,她都不應該糾結這麽多。

她隻是一句話,陸淮琛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嗤笑,“雖說戰場上生死天定,但更多的卻是事在人為。”

“實力,謀略,人心缺一不可,若他真因為一個符失魂落魄,幹脆安安心心做他高枕無憂的世子罷了,戰場上不需要拿著多餘的情緒。”

紀令月聽出來了,他無非是在說自己的考慮根本就是沒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