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紀令月有些疑惑出聲。
就聽到陸淮琛偏過頭淡淡吩咐道,“帶本王的大氅過來。”
那下人躬身領命,待他重新出現在這時,雙手捧著夾著絨毛的玄色大氅恭恭敬敬的候著。
陸淮琛接過披在紀令月身上,垂落的係帶落在他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上靈活的打了個結。
紀令月像個木偶般呆呆愣愣的由他擺布著,她鼻尖仿佛還縈繞著那淡淡卻沁人心脾的藥香味。
她後知後覺的捂著領口,似乎能觸摸到係繩上殘存的溫度。
紀令月眨了眨眼,越過陸淮琛的肩看向眉眼都泛著冷意,冷颼颼盯著她的西涼嫵,這才確定這一切都不是做夢。
她方才好像……被陸淮琛親自關心了一下?
兩人這麽一互動,倒把西涼嫵襯得如外人一般。
天色漸暗,屋外風雪未停,三人不得不坐在一起用著膳。
桌上皆是素菜,瞧著並不那麽油膩,紀令月用了幾口後就落了筷子。
她眼睛飛快一閉,等著那股眩暈的勁頭過去。
唉,身子不適也就算了,居然還要跟那個裝模作樣的女人共坐一張桌,這頓飯用得實在是倒胃口。
西涼嫵這時候擔憂的關心道,“郡主應當是衣裳打濕著了涼氣,等風雪一過,還是讓大夫來看看為好。”
紀令月眼皮子懶洋洋一抬,有些敷衍道,“多謝長公主好意,隻是一個小感冒罷了,沒什麽好看的……啊啾!”
又是一個噴嚏。
紀令月吸了吸鼻子,突然對上西涼嫵有些嫌棄避之不及的視線,心裏頭詭異的漫上一股爽快感。
讓你窮講究的裝人設,這下倒好,迎麵飛來個打噴嚏卻什麽都吐槽不了的感覺不好受吧?
紀令月雖是這麽想,卻沒有真缺德到看著她的臉連續打幾個噴嚏。
她慢慢起身靠近窗邊的隔扇,起身之際藏在袖中的兩枚平安符就這麽滑落了下來,落在地麵上極為顯眼。
西涼嫵瞧見了,忽而好奇的問道,“平安符?說起來,郡主好像是為了求平安符才來這白馬寺吧?”
紀令月擦拭著鼻尖,順勢俯身飛快撿起那兩枚符重新塞到袖子當中。
她聞言漫不經心的回道,“是啊。”
西涼嫵似乎半點都不在意她的冷淡,“我看隻有兩枚,可以問郡主是替誰請的嗎?”
為什麽要告訴你?
紀令月蹙眉,她覺得西涼嫵不管說什麽都透露著一股不懷好意的氣息。
她不想回話,可西涼嫵像是篤定了自己不會不理她,那雙眼定定望著她。
嘖,跟這種心機深沉的女人打交道真是麻煩。
她眼珠子一轉,帶著懨懨的神情,好似渾身提不起勁兒來。
綠翹見狀,立刻上前服侍。
也不知是在紀令月身旁待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與從前相比機靈了許多,十分會看眼色。
她看向西涼嫵的視線竟有幾分隱隱的埋怨,表情一變,幾分擔憂幾分焦急,把紀令月活生生看成了四體不勤無力自理的重度殘障人士來對待。
綠翹開始用演了,眼角適時帶著盈盈淚光,“小姐,您莫要再多費神說話了,若真是染了風寒,您讓奴婢怎麽辦啊?”
紀令月暗暗給綠翹豎了個大拇指,她掩唇輕咳了幾聲,輕聲嗬斥著,“長公主問話怎能不回,你不許這麽如此無禮。”
“可是小姐都難受成這樣,連奴婢都看出來您現在應當好好休息才是……”
“綠翹……”
這對主仆演雙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語,成功的把西涼嫵給說黑了臉。
這兩個小賤人!
西涼嫵暗暗咬牙,別以為她聽不出這兩人在指桑罵槐!
西涼嫵深吸一口氣,卻是忽然換上一副可憐盈盈的視線望向了陸淮琛。
她眉眼微低,好似帶著無限愁色,“王爺,您也知道我不是無意的,對吧?”
紀令月主仆二人突然息了話頭,兩人視線齊刷刷的看去。
陸淮琛感受到紀令月那滿臉寫著“你要是應下她那句話就做好絕交準備”的豐富表情,似笑非笑的挑眉。
“長公主這話問的奇怪。”
“本王又不是你肚裏的蛔蟲,怎麽會知道長公主在想什麽。”
西涼嫵一噎。
紀令月看著這一幕,承認自己被爽到了。但待在外頭看好戲幸災樂禍的後果,就是紀令月發燒了。
她躺在床榻上,眼神有些迷離的看著綠翹忙進忙出。
葉氏坐在床頭,將放置在她額頭上退熱的帕子重新打濕,歎了口氣。
“好端端的跑出去作甚,都快及笄嫁人了,還是這般淘氣。”
她雖是這麽說著,語氣卻絲毫不掩擔憂之色。
紀令月也不知是不是燒糊塗了,聞言迷迷糊糊道,“我及笄……是什麽時候?”
葉氏替她撚了撚被子,像是安撫小孩兒般柔聲道,“過了正月初一沒幾日便是了,這些事有我們操心,你隻管好好休養,到時候給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好?”
紀令月咧嘴一笑,閉上眼開始沉沉睡去了。
在她睡去之後,葉氏坐在她床頭許久。
望著紀令月日複一日愈發出眾逐漸褪去青澀的容貌,又是感慨又是幾分歎氣。
“姐姐,時間過得真快,眼看著月兒也要嫁人了。”
她伸手將垂落在紀令月發鬢的幾縷青絲別過耳後。
與其同時,紀府門前緩緩停下一鼎軟轎。
紀衡聽到下人來報時,差點沒把口中剛飲入的茶悉數噴了出來。
紀堯同他說著話,聞言止住了話頭一愣,“攝政王怎麽來了?”
紀衡微微沉思,他招來一名下人,沉聲問著,“三小姐如何了。”
那下人道,“三小姐自白馬寺歸來後便生了病,高燒不退,夫人如今正在床頭照料著。”
等下人退下後,紀堯忍不住問道,“大哥,這攝政王來訪,你好端端的問月兒的事情做什麽。”
“打算驗證自己心中的一些猜想罷了。”
在紀堯一頭霧水下,紀衡神情淡然的起身,朝著門口迎去。
陸淮琛下了軟轎,原以為會見到他一如既往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豈料他一招手,下人提著不少禮品接二連三的朝紀府內送去。
紀衡立在門前負手而立,見狀蹙眉,“王爺這是何意?”
陸淮琛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紀大人難不成要同本王站在大門口說?”
紀衡沉默,頓時側身將人引到了正堂之中。
陸淮琛的突然造訪把紀府上下驚得一顫,就連廚房裏的婆子廚子也不免有些慌亂,跑出來遙遙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