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凶猛002 群白山

“子玉,是不是又欺負師妹了?”

一道空幽的聲音傳來,在後山的山洞裏,回聲久久不斷。

子玉不情願的撇了撇嘴角,不敢回嘴,隻是小聲嘀咕著:“明明每次都是阿錦自己不小心……”

季錦從鋪了被褥的石床上下了地,看了眼華師傅,他一身青衫,縷了縷並不發白的胡須,細眯的眼睛在她與子玉身上來回打了個轉,然一隻手將子玉揪起,道:“去洞外紮馬步!”

華師傅將子玉打發了去,才坐在石凳上,把了把她的脈相,又縷了縷胡須,話慢悠悠的從口出:“阿錦,還有三年,你就可以下山回府了。”

季錦眼睛亮了亮,這一句話,是華師傅十歲那年與她說過的,可她當初沒有聽,如今又回到了七年前,這一次,她不會再任意妄為,她點點頭:“師傅,你說我命中帶煞,需強身健骨方可保住性命,可為何我必須要在群白山習武?”

這個問題困了季錦許久,說到習武,她自回了季府,一刻都不敢閑著,可終是沒能躲過華師傅的預言,她有些不解。

華師傅笑了笑,道骨仙風的站起了身:“群白山冰雪不融,寒氣極重,與你身上的煞氣同屬一氣,需要八年的時間,才能將那煞氣散盡……”

華師傅停頓片刻,回過身,有些不忍,他沉聲道:“不過…待那煞氣散盡之後,你會落下畏寒的毛病。”

她竟從來不知道這些……畏寒…也罷,隻要能活下去便好。

她點了點頭,見華師傅轉身出了山洞,在洞口處停住,又將子玉訓了遍,才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華師傅剛走,子玉就一溜煙的進了洞,坐在她身旁,琥珀色的眼睛上下打轉,然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阿錦,師傅剛與你說了什麽?”

季錦扯了扯嘴角:“你沒偷聽?少在這裏唬我。”

“阿錦,我沒偷聽,你不就是畏寒嘛,這有什麽,大不了以後就去甘城,看你這張臉,皺的比山腳下的李奶奶還嚴重。”

季錦一眼瞪過去,他還好意思說自己沒偷聽?

子玉訕笑一聲,托著腦袋低語道:“阿錦,你三年後就要下山了……”

季錦應了聲。

子玉是她來群白山前就在的,便順理成章的成了她的師兄,有著一張討喜的臉,每次一下山,山腳下的居民就問東問西,更有勝者,將家裏的吃食都塞給子玉,生怕他被欺負了。

季錦想到這,就瞪起眼盯著他看,看了良久……他不就是比別的孩子可愛些?嘴甜些?好看些?

“阿錦,你盯著我看什麽。”子玉低頭說著,臉頰兩側淡淡的泛起道道紅暈。

季錦頓了頓,沒好氣的道:“誰看你了,趕緊出去紮馬步!”

他當沒聽見季錦的話,齜牙一笑:“阿錦,咱們下山吧。”

下山?季錦立馬起了身,大步往前走,見子玉還一動不動,便回身對上他那一片清明的眸子:“不是下山麽?怎麽還不走?”

“阿錦,你等我!”

子玉跑至季錦的身邊,嬉皮笑臉的與季錦走著,見季錦一直不說話,難免有些發悶。

突然一陣嘶拉聲傳入她們二人耳中,子玉大步上前,擋住她的身前,背上的短劍已經拿於手中:“別怕,阿錦,我保護你!”

-季錦身子一滯,看著眼前單薄的背影,她輕輕碰了碰子玉的肩頭,子玉卻是閃了一下:“別鬧,阿錦,小心些,這山上害人的東西可不少,你忘了,前幾日有個村民被老虎叼走了,可是屍骨無存啊!”

聽了子玉的話,季錦心中一驚,記得上一世,也是一個村民被老虎叼了之後,她與子玉一道下了山,那一次,子玉為了護她,險些喪命。

那個血腥的場麵再一次浮現她的腦海中,她將背後的長劍抽出,幾步就將子玉擋在身後,子玉不敢大聲喊叫,但他的話語中,還是帶著三分急:“阿錦,那可是老虎!別鬧!”

季錦眼睛警惕的盯著周圍,話卻是淡淡的從口中傳出:“你身量都沒我高,怎麽能護住我。”

“我是你師兄!”

身後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響,還夾雜著耳邊吹過冷烈的寒風,她側臉被刮的生疼,突然嘶啦聲與低沉的吼聲離她們越來越近。

眼前是一片片被白雪覆蓋了的鬆柏,鬆柏上飄落了的雪屑,隨風而落。

才是幾個呼吸間的功夫,一聲低吼響起,隨後入眼的則是血盆大口,那老虎一躍,都比她們人高。

季錦注意到了老虎的肚皮,是幹癟的,一看便知是餓虎在拚死一博。

她正要執起手中的長劍向餓虎的脖頸間刺去,腰間卻突然傳來一股勁道,她身子一偏,腳下又是一滑,直接摔倒在地上,她扯了扯嘴角,身後傳來一陣陣生疼。

轉過眼憤憤的看著,旁側瘦弱的少年正與餓虎惡鬥,那少年單薄的身子仿佛被風一吹便倒,此時卻用盡全力的拚著。

季錦暗咒一聲,隻見他短小的胳膊已經滲出了斑斑血跡,那是得多重的傷,才能透過那麽厚重的衣物,她連忙支起身子,趁餓虎與子玉搏鬥時,用力一刺,臉上一陣溫熱,粘稠的血液順著臉頰流下,她又狠狠刺了幾劍,直至餓虎沒有一點氣息,她才罷手。

季錦抖了抖身,臉上的溫熱已經漸漸冰涼,她將沒了力氣的子玉撐起,見他眼皮微抬著,她衝他吼道:“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你腦子裏到底想的是什麽!”

“阿…錦,我是…師兄,自然…要護你…不然…不然師傅…又要罵我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從子玉口中蹦出,本來季錦還有些感動,但聽了子玉的下一句話後,她立馬鬆了手。

隻聽地上的少年倒抽一口氣。

“阿錦,疼!”

季錦哼了一聲,不疼才怪,她從自己身上扯下一根極長布條,綁在餓虎的頭上,打了一個死結,然才將地上的子玉撫起,一手拖著地上的餓虎,一手撐著子玉,按原路返回。

她咬了咬牙,這隻餓虎怎麽這麽重……

季錦走走歇歇,再看看身上掛著的子玉,他的臉色蒼白的和白紙一樣,她扭了扭眉毛,緊咬著下唇,看著前方白雪皚皚一片,她呢喃道:“不遠了,不遠了……”

費盡了力氣,才將子玉和餓虎拖回了山洞,到了山洞後,她喊了幾聲。

華師傅看著冰雪上滑過的血跡,神情凝重,站在洞口處,盯著地上的餓虎,暗舒了口氣,然趕緊將子玉扶上了石床上,用力一撕,將子玉傷口處的衣布扯開,隻聽子玉嘴裏還喃喃自語:“阿錦,阿錦……”

季錦臉色黑了幾分,不再看他。

華師傅一邊給子玉處理傷口,一邊出聲問:“阿錦,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師傅,子玉他沒事吧。”季錦方才瞧見子玉的細小胳膊上,白嫩的肉皮都翻起一塊,血流不止,本來他身子就小,這麽個流法,豈不是要將血都流光?季錦不敢想。

“沒傷到筋骨,修養幾天就好了。”說著華師傅起了身,搖著腦袋幽幽開了口:“習了這麽些年的武,打隻餓虎都能受傷,以後出去可別說我是你們師傅。”

季錦扯了扯嘴角,華師傅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自當左耳邊入右耳朵出了,不過說起華師傅,也是確有名氣的,也不知她與子玉修了哪輩子的福,才能拜入華師傅的門下。

華師傅指了指地上的餓虎,又與她說:“趕緊把它收拾了,今晚加菜!”

季錦將餓虎拖來本就是有這打算的,原以為華師傅會不允,哪料到她與華師傅想到一塊去了,聽了華師傅這話,她點點頭,目送著華師傅出了山洞。

群白山上有一座小院落,華師傅起名“逍遙居。”裏麵有三間正房,二間小房,他們一般都在那裏住著,而後山山洞則是他們習武時才呆的地方。

約摸著現在華師傅是回逍遙居補覺了。

季錦彎下身子,伸手來回摸著餓虎的皮毛,心中一陣得意,她將匕首取處,該從哪裏下手呢?她想了番,用匕首刀刃從餓虎的脖頸處,一把拉到幹癟的肚子上,然後再一使勁,劃到了尾。

滿手滿身都是血腥味,她也顧不上這些,一點一點的將餓虎皮撕下,想想,她什麽時候這般膽大了,她搖搖頭,繼續手裏的估計。

“阿錦……”

身後傳來一道虛弱無力的聲音。

季錦沒有放下手中的匕首,直接扭過臉,見石床上的子玉正要起身。

她立馬站起了身,喝道:“別起來,你還需要休息。”

琥珀色的瞳仁縮了縮,子玉伸手指著季錦,不可思議的張口問:“你受傷了?”

季錦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現在定是一副狼狽的模樣,滿身的血跡,她翻了翻眼皮:“不是我的血,我說你自己都傷成這樣了,還管我做什麽,不過我將這話先與你說了,若是以後你的手廢了,我可不管你。”

說罷季錦又將子玉按回了石床上,子玉輕咳了一聲,約摸著是被她氣的吧……

季錦剛這樣想著,耳邊又傳來一句句低喊:“阿錦……阿錦……阿錦……”

季錦沒好氣的看了眼子玉,拿著匕首又去剝餓虎的皮。那個小子,那麽瘦弱,真是該補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