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這樣!你別這樣!不要!”
顧安然猛地坐了起來,臉上額上,全都是冷汗。
視線裏,有一張冷肅的臉。
她看不清楚是誰,可腦海深處烙印住的,是那張中了毒之後,灰黑的臉。
以及那雙,突出來的,沒有光澤,死寂了的眼睛。
“啊……”
她嚇得轉身就想逃。
“別亂動!”慕戰北雙手握住她的肩頭,大掌往下一滑,將她吊著點滴的手摁了回去。
“不要這樣!不要!你不要這樣!”
顧安然用力想要掙紮,可他始終緊緊將她抱住。
她繼續亂動,會傷了自己。
顧安然根本不知道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她隻知道,舒然要死了!
不,舒然死了,她死了,她那雙眼睛還死死盯著自己!
“不……不!唔……”
猛地,她低頭,一口咬在眼前那人的手臂上。
她隻想讓他放開!
可他怎麽都不放,就算是被她咬住,就算已經被咬出血,依舊是不放。
很快,顧安然嚐到了血腥味。
唇齒間,似乎都是腥甜的味道。
她有點愕然,緩緩張開口。
抬頭,那雙可怕的眼睛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慕戰北冷寂中,透著一絲絲難得一見的柔和的臉龐。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隻是在看到這張臉的時候,什麽都想不起來,一下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很害怕。
他的出現,仿佛成了天地間的救世主。
不,是她的救世主。
就算經曆了那麽多,危險的時候,最想見的人,依舊是他。
“戰北……”
慕戰北沒有說話,隻是將她輕輕摟在懷中。
手臂上的牙印之間,還滲著血,可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那點深刻的痛,才讓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恐懼害怕的時候,至少知道,主動尋找他的保護。
她主動抱著他……
心底某根弦,不知不覺間,被她一個擁抱給觸動了。
他該將她推開,冷著臉警告她不許碰他的。
但這一次,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安然才似乎從噩夢中回過神。
唇齒見,還有血腥的味道。
她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才想起來,這個味道是怎麽來的。
猛地將他推開,便看到他手臂上,一片猩紅。
“對不起,慕大少,我不是故意的!”
她呼吸亂了,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將他咬成這樣!
慕戰北注意到的,卻隻是她對自己的稱呼。
她剛才叫他戰北,現在,成了慕大少……
他眼底的那點柔和,漸漸散了去。
“傷了我,這筆賬,以後再好好跟你算!”
慕戰北從床邊起來,走到一旁,隻是隨意看一眼自己手臂上的傷,便沒有再理會。
顧安然有點不安:“慕大少,要讓葉寒過來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嗎?”
咬成這樣,要去打針的吧?
“多事!”慕戰北顯然很嫌棄。
顧安然心裏依舊亂糟糟的,坐在**,抱著自己的雙腿,也不怎麽想理會這些事。
她悶悶的,看著前方不知名的角落,低聲問道:“舒然……是不是死了?”
慕戰北沒有回答,反問道:“你們在山洞裏,發生了什麽事?昨天是什麽情況?”
原來,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
顧安然轉過頭,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致。
陽光明媚,新的一天,還是來了。
人走了,可是在這樣的慕家,又能掀起多少風浪?
“她把我拉到老夫人的後屋,求我讓你別挖湖。”
“你以為就憑你,能改變我的決定?”慕戰北冷哼。
但是這話出口之後,卻又莫名覺得自己有點幼稚。
如果她求自己,他會不會改變主意?
也許,不會吧。
顧安然並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
這幾天相處下來,她已經習慣了慕大少這種說法的方式。
不過是因為心裏還有氣,看到她就想找辦法發泄一下罷了。
事實上,她現在甚至有點喜歡他這麽幼稚的發泄方式。
因為幼稚的慕大少,至少,很真實。
以前他生氣的時候,就是這麽幼稚的。
“你這是什麽表情?”慕戰北有點不爽,她是在嘲笑他嗎?
顧安然回頭看著他,搖搖頭。
“我現在,心裏有點涼,我沒有表情。”
她確實有點茫然,臉上也確實沒什麽表情。
事實上,就是因為沒表情,才會讓慕戰北更加煩躁。
她卻沒理會,啞聲說:“我沒有答應大夫人,爭執間,不小心撞在桌角,之後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便已經到了島上,我看到她在寫遺書。”
“她將事情都交代了,奶奶是她害的,還有,她害人的原因。”慕戰北道。
顧安然心頭一震:“她……把她害奶奶的原因,都告訴了你們?”
慕戰北不知道她在驚訝什麽,淡漠點了點頭。
“不過,那件事情,慕家不打算追究,那個男人,我們也不查。”
“她真的將自己有……別的男人的事情,寫在了遺書上?”
這點,太出乎顧安然的預料。
舒然承認是自己殺了老夫人,這沒什麽,可她為什麽要說出自己不為人知的事情?
她以為,舒然會自殺,就是怕自己的事情暴露。
可她卻自己交代了那些事!
既然都願意交代了,為什麽還要去死?
是因為,不想活著麵對這一切嗎?
可是為什麽,她還是覺得這件事,很怪異?
房門忽然被敲響,葉寒親自拿著針水過來。
“然然小姐,該要換針水了。”
他將針水掛在床邊,看著她。
顧安然搖了搖頭:“我已經沒事了,這針,我不想再打。”
葉寒看了慕戰北一眼,慕戰北不說話。
葉寒隻好道:“那,介意我給你先做一個檢查嗎?”
“那你最好……”她看著慕戰北,抿唇:“先給慕大少處理一下傷口吧,我剛才……”
她垂下眸,也不知道慕大少為什麽不將她推開。
這樣的傷口,隻要他將她推開,是絕對不會有機會出現的。
“我剛才,將慕大少咬傷了。”
葉寒這才注意到,慕戰北手臂上的傷。
能將慕大少咬成這樣的人,還真是世上少見。
說什麽不在意,說什麽隻是**的工具,事實上,都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葉寒收起笑意,一本正經道:“大少爺,我還是先給你將傷口處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