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情況穩定了不少，終於從手術室轉入了重症病房。
隻能有一位家屬進去看望，之前顧安然已經進去過，所以現在進去的人，是慕老爺子。
老爺子基本上占據了所有進去的時間，其他人留在這裏，也見不到老夫人。
醫生建議大家先回家休息，大多數的人在和老管家打過招呼後，走了。
慕戰北盯著重症室那扇房門，不知道站了多久，也轉身打算離開。
黎燁走到顧安然麵前，低聲說：“少夫人，先回去吧。”
顧安然今天是見過老夫人的，也知道這時候留下來，並沒有任何用處。
看到慕戰北僵硬離去的背影，她點點頭，跟上他的步伐。
黎燁給兩人開車，一路又是無言。
回去之後吃過晚飯洗過澡，顧安然坐在書桌前，將筆記本打開。
她還有一大堆的腳本需要寫，但今晚對著筆記本，卻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始終是想不明白，老夫人跟她說那些話到底是什麽意義。
女傭來敲門，說大少爺請她過去。
顧安然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才走出房間，敲響了慕戰北的房門。
他還在工作。
原本是在國外勘察項目的，忽然收到老夫人病重的消息，立即趕了回來。
他在國外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坐飛機十幾個小時，回到這裏，因為時差的問題，現在，也正好是晚上。
也就是說，慕大少已經連著近三十個小時沒有休息。
但他現在看起來並不疲累，隻是眸色有點晦暗。
“慕大少。”
“坐。”
顧安然有點忐忑，似乎每次和慕大少相處的時候，總是壓力很大。
雖然其實很多時候，慕大少並不會主動給她施壓。
可他就算不說話，也自帶威嚴的感覺，跟他在一起，實在是沒辦法放鬆。
顧安然看了周圍一眼，立即走到椅子上坐下，和他至少有十幾步的距離。
“你喜歡坐這麽遠跟別人說話？”慕戰北盯著她，濃眉輕蹙。
“那個，”顧安然知道，這個距離對於聊天來說，簡直是災難。
但，她不覺得自己和慕大少在一起，能聊些什麽。
“你說話，我能聽到。”她努力擠出一抹笑意。
慕戰北卻盯著兩人之間的距離，忽然想起那日江南說的話。
——你的身份，還有你的年齡，讓她覺得和你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兩個世界的人……如今看著兩個人的距離，這話，就好像瞬間成了真那般。
慕戰北放下鼠標，轉動椅子麵對著她。
長腿交疊起來，將杯子拿在手裏。
“這麽晚，你還喝咖啡，不打算睡了嗎？”
顧安然說完這話就後悔了，慕大少的事情，哪裏輪得到自己多嘴？
隻是看著他明顯在殘害身體的習慣，就忍不住多管閑事。
慕戰北看了自己手裏的杯子一眼，眸光沉凝片刻，之後隨手一放，將杯子放在書桌上。
他的手放在腿上，修長的手指猶如白玉，細致而完美。
交疊起來那兩條黃金比例的大長腿，完美性感地一塌糊塗。
顧安然輕咳了聲，收回目光，下意識帶著椅子往身後挪了挪。
雖然挪動的距離非常的有限，甚至，細微得幾乎讓人難以察覺。
可她想要和自己拉大距離的舉動，還是輕易入了他的眼。
“你就非要用這種疏遠的態度來對我？”
兩個已經身體徹底交融過的人，離開那張床，便成了陌生人？
“慕大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顧安然依舊在笑，隻是笑意有點牽強，一看就知道是在應付。
慕戰北眸色越發深沉，幽深的眼睛藏著很多她看不懂的情愫，又好像其實一點情緒都沒有。
反正就是看不透她，所以，顧安然決定不去深想了。
她認真問道：“慕大少，找我有事嗎？”
所以，沒事就不能找她，他跟她之間，依舊是這麽陌生而疏遠的存在。
她在那些小破孩人群中的放肆和自在，在他麵前全成了拘謹和不自然。
“你覺得我年紀比你大太多？”
男人忽然問出的話，讓顧安然愣了許久。
這問題，要怎麽回答？關鍵是，他為什麽會這樣問？
見她琢磨不定的小表情，慕戰北心頭更為氣悶。
跟他說話，還得要斟酌要怎麽樣來回答嗎？
如果說的每一句話都得要經過思考，那麽，得到的回答又有什麽意思？
不過都是為了虛應他而已！
“在問你話！”他忽然加重了語氣。
顧安然嚇了一跳，忙道：“也不是很多，還不到十歲，嗬嗬。”
但是回心一想，竟然大了她整整九歲也！
以前都沒在意這點，被他提出來之後，忽然就覺得，兩個人年齡上的差距，好像真的很大。
三年一代溝，九年，整整三個代溝。
咦！慕大少原來這麽老了嗎？以前怎麽都沒發現？
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嫌棄，讓慕戰北頓時渾身不自在了起來。
她果然在嫌他老！
二十七歲的男人，正是意氣風發之際，竟然被嫌太老！
慕戰北差點想把這丫頭逮過來，狠狠打一頓小屁屁。
她難道不知道，他現在這個年紀，不管是十八還是八十的女人，都對他迷得不行？
難道，她就隻喜歡那些二十左右的小破孩？
那個慕天佑，也隻有二十出頭，她跟慕天佑在一起的時候，可以笑得那麽開心……
“喜歡吃大排檔，去低檔的KTV唱歌？”他琢磨著些事兒，“還喜歡什麽？”
顧安然迎上他的目光，這樣的慕大少，好像再跟她聊天，又好像是在審問。
明明感覺到他沒有給他壓力的意思，但，就是有點壓力。
還喜歡什麽？
“還喜歡……很多事情。”
“例如？”
“例如……”一時半會，又說不出自己最喜歡什麽。
她的興趣太廣泛，又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
其實，要看和什麽人在一起，要是誌同道合的，就算隻是吃一頓飯，也會很高興。
所以這個喜歡，要怎麽說呢？
“反正就是年輕人喜歡的事情，我沒有什麽特殊的愛好。”
這個回答，也像是麵試一樣，還是有點應付了。
顧安然唇角微微扯了扯，笑得機器勉強：“慕大少，還有什麽事嗎？”
年輕人喜歡的事情……
慕戰北又盯著她所坐的位置，和自己的距離，真的很遙遠。
那麽第一步，是不是應該從先縮短距離開始？
他探了探指尖，忽然宣布道：“從今天起，搬過來跟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