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抽絲剝繭

雨越發瓢潑成河,我心裏隱約有著不安的感覺,執了傘,沿著小路一路上去,樓閣禁閉,我繞到了側麵的窗格處,本來還想悄悄推門而入,卻看見裏麵隱約可以看見幽幽的光亮,我便躲到了窗格下。

雨瓢潑而下,我明明聽見裏麵有人喃喃自語,卻因為雨而聽不清楚,我向來不信鬼神,卻因為這個起了好奇心,於是悄悄的沾了雨水點開了窗欞上的紙,望向了裏麵。

裏麵確實隻是幽幽的光亮,我卻還是看到了金線反射的刺眼光芒,衣袖上繡了威風凜凜唯我獨尊的金龍,蒼老的麵容映帶著滄桑,我已經是震驚的不能再思考,是皇上,是皇上在留仙閣裏。

我心中湧出了無限的疑問,關於留仙閣為何是禁地,關於皇上除夕的那一番話,還有無數關聯著的朝堂動蕩……

我好奇心愈發重,側耳傾聽著,和唱著的雨聲卻分外淒涼起來……

蒼老而渾厚的聲音如低聲懺悔一樣絮絮叨叨的祈求著懺悔,隻是這懺悔的確是我一直不能觸及的真相……

我僵硬的在窗下,皇上低聲在裏麵哭道:“麗兒,朕真的累了,真的想放手天下隨你而去,卻隻能為了阿晗忍著這樣的苦楚,一步一步走下去。”

雨聲繼續……

“朕將兵權交予阿晗,索性他還不負朕的托付,百戰百勝,老八已經被朕架空,娶了個無權無勢的太子妃,以後不足以為絆腳石。隻是老十卻……”

急冷的氣氛……

“老十也是朕的兒子啊……朕已經將梁玉兒嫁與了阿晗,尚可牽製梁家一段時日,如若讓梁家隻依靠阿晗……朕……下不去手……”

外麵幾隻鳥被淋慘了的哭號……

皇上的聲音顫抖著:“隻是麗兒,朕不會忘記你是怎樣含冤而終,朕……不會忘記……朕已經失去了你,決不能失去阿晗……”

皇上已經起身,顫顫巍巍要出去,喃喃自語道:“隻能讓阿晗手握全部的兵權才能穩坐天下……”

門在濕冷的氣息中吱呀打開,皇上遠去的背影蒼涼卻還有一絲——決絕……

我失去重心坐在了雨水中,不知道怎樣來描述自己的感情,隻知道鋪天蓋地的傷痛的真實感,不知道是身上還是心裏麵,不知道是為了我還是為了阿晗……

我隨便一把抓住傘柄,慢慢的下去了……

“嗬!”自己竟然笑了出來,冰涼的雨水沿著發絲滲進了傷口,刺痛感卻不再那麽真實了……

我終於把所有的疑問都串聯起來,卻是如此破敗不堪的真相。

從開始的王雲身負龍脈就已經卷了進來,一個鄉野農婦如何獲此殊榮?後來的種種情形原來是如此開場的,隻是結局還未知道,冷宮太妃如何知曉?太妃確實是牆角聽了來的,在留仙附近,必是聽了齊晗與皇上的對話。是了,還有王乃戟,說得沒錯,武將這時必然已經開始站隊,堵上一生榮華富貴。皇上除夕的話語果然是為了齊晗,齊憫也必然知曉自己不受待見,是啊,這些人什麽都知道,爭權奪利,骨肉相殘……

我一步一步往回走,仿佛皇上剛剛沉沉的哭泣還縈繞在耳,一幅幅殘缺不全的畫麵卻愈發明顯的浮現在腦海裏,梁玉兒的婚約,已經成親一年了的事情,齊晗那一日的秀麗的錦袍,還有圍獵遇刺時皇上沒有阻止齊晗對我的越禮之舉,齊憫幾次三番的說起我應該對齊晗死心,原來竟是這個緣由,是啊,對於皇位的覬覦,我又能幫上什麽忙呢?隻有手握兵權的梁家才是最終選擇,可是欺瞞著的假造的如海市蜃樓一般幻化的愛戀,究竟是真心,還是可憐?

漸至寢殿,卻被漸次襲來的眩暈和疼痛所折磨,我隻能是強撐著不能暈厥,隻見宮門口的宮人卻冒雨急匆匆趕來,幾人跑進去喊著“梁姑娘”,我撐著過去,宮人卻哭喊著“娘娘!”

我回望過自己過來的路,大雨早已衝刷掉血跡,卻仍能看到血泊一般的行跡,觸目驚心,衣裙上也是血跡斑斑,滴滴答答的血水連帶著雨水,殷紅的不忍注視。

我輕輕笑道:“沒事的。”看來是傷口處的血。

宮人撐著我,我終於知道了是哪裏的疼痛,原來是心的,我笑的自嘲,原來心竟然是隱瞞不得的,即便是隱瞞了別人,自己也一同隱瞞著,可是心還是流出了血淚,暈染成河……

梁瑞兒匆匆跑出來,看到我大吃一驚,忙冒雨跑過來,我笑了笑,再也沒有氣力了……

第二日醒來,我隻是心如死灰,梁瑞兒竟也不忍心再責怪我的不注意,隻是絮絮叨叨的和清歌囑咐著什麽。

我呆呆的坐在床上,此時不知道自己到底還在這裏有什麽意義。

雨雖然停了,卻還有陰雲翻滾著,隨風細細的水霧隱約著,我猛然想起齊情來,如果想要讓梁家隻能依靠齊晗,那麽齊情一定會被皇上除掉,不然梁家一直會有扶幼子的工具,那也就是說,阿情有危險!

我急匆匆下床,雖然牽動了傷口,卻仍是叫旁邊的小宮女給我快速換了衣服,便跑去齊情的寢殿,清歌和梁瑞兒見攔不住,便隻能緊隨而來。

隻是齊情的幾個宮人卻說齊情去了梁府,我愣愣的站在那裏,心想,去梁府也好,最起碼還暫時不會有危險。便交代了宮人若是輕輕回來,一定要即刻告知我。

見宮人們答應了,我便回去了。

隻是才到晚間,齊情的宮人便過來回說齊情已經回來了,也請我過去一同待一會兒。

我連忙是急匆匆的趕過去,想給還年少不知事的阿情一些警告,隻是才到便有人說齊情去給皇上請安了,我現在是對皇上分外戒備,便也去了皇上那裏。

隻是還未到,便見禦林軍緊急趕去了皇上那裏,我推開層層的人,不顧門口的禁令,愣是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