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雪山春曉
再次醒來是泡在熱乎的水裏,清歌看到我醒了,驚喜道:“初晞,你醒了?”說著把什麽小菜清粥端到木桶旁的高幾上,說道:“你跪著跪著暈了過去,皇後娘娘就著人把你送了回來。”
我泡在水裏,拿起粥碗,卻見清歌又執了腰牌道:“皇後娘娘也把腰牌一並送了來,叫你拿著。”
我放下碗,拿起腰牌,想著還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我自己想著想著又笑了,不明白的事還不如一輩子都不明白的好。
清歌拿了大大的浴巾,我擦幹了身子,穿好衣服,回到內室,猛然看到自己的傷口沒事,問清歌道:“清歌,我昨兒怎麽恍惚覺著傷口掙開了,還有血流出來了?”
清歌笑著把床鋪撣了撣,道:“大抵是昨兒冷,你恍惚了。”
我點點頭爬進被子裏,窩進被子裏,想到,大概是太難過了,心疼了……自己又搖搖頭,否認的想道:心,怎麽會疼呢?
……
自我被罰跪之後,齊悅齊情送了幾次藥,齊憫來看了我幾次,阿晗卻始終沒有出現。
隻是也臨近新年,我並不十分在意,反倒是這是我在這裏的第一個新年,不知為何我總是分外期盼著,就像小時候盼著過年一般。
很快便到了除夕,合宮家宴,又是人滿為患的宴飲。我已經由最初的歡天喜地,演變成了現如今的厭惡去這種拘束人多之地,不過沒有辦法,作為太子妃,我還是要去的。
沒什麽新鮮玩意兒的宴飲,又是宮裏的“聯誼”活動,我已然是多次見識了各家所長,實在是疲累的很,隻是卻不得不敷衍應好。
隻是又到我的時候,我便是攜了箏,極是敷衍的演奏了一曲雪山春曉。
這首曲子優美歡樂,適合在這種氛圍中演奏,從引子的單音開始,依次使用搖指、琶音及刮奏等一一展現,我倒是漫不經心的結束了。
眾人的稱讚不絕於耳,我也是恭謹的笑著應答,卻不想聽到有人高聲對皇上說道:“父皇,今日京中風傳有一撫箏高人,能做常人不能之曲,技藝超群,人稱‘京中路初晞’,如今一看,太子妃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我本來一直慵懶著應付,沒想到有人提到了我,我嚇得一激靈,即刻警醒,而望眼過去,遙遙坐著的阿晗,手執酒杯把玩的齊悅,還有裝作在玩箸子的齊情都有些吃驚,我也看向說話的人。
說話者正是曆來毫無交集的大皇子齊憶,我看著他,站起來謙恭的說道:“王爺謬讚了,妾身雖說是不曾知曉什麽京中路初晞這等高人,卻實在是妾身技藝拙劣,登不得大雅之堂。”
齊憶看著我,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隨即轉變為一如既往的穩重道:“本王隻是讚歎太子妃的琴藝。”
我笑著還禮,隨後又是酒過三巡,也就沒有人注意到我,我一直心事重重的想齊憶到底是什麽意思。
正想著,旁邊的齊憫遞給我一杯酒,我回過神,接過來,毫無情感的說道:“謝謝。”等待一喝,卻發覺是花露,我詫異的回過頭看齊憫。
齊憫戲謔道:“愛妃酒量一般,還是喝這個吧。”
我一想到酒量就想起來阿晗,於是不自然的笑了笑,低下頭自顧自的吃東西,齊憫卻又說道:“我一會兒帶你去看煙火。”
我吃驚的抬起頭,皺著眉頭看著齊憫。
齊憫輕輕的笑了,說道:“慢慢吃。”
我沒說話,回頭的一瞬間對上了阿晗的眼睛,阿晗滿滿的目光全是絲絲愧疚,我正疑惑是怎麽回事,便被齊憫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踢了一下。
我憤憤的回頭看著齊憫,白了他一眼,低下頭自顧自吃東西了。
……
宮宴過後,眾人都隨著皇上在那裏看煙花,我卻悄悄的溜回了宸極宮。
一路上,宮人都甚少,大抵都去看煙火了。我溜達著回去,還是漫天繁星,我定定的站在路上看著漫天的繁星,心裏感歎道:果然是古代哪,這樣的繁星漫天真的很少見了。
自己正看著,卻聽見有人問我道:“在看什麽?”
我回頭看是齊憫,於是也不拘束,說道:“看星星。”
齊憫走過來跟我說:“星星嗎?隨時都可以看,走,我帶你看煙火去。”
我聽話的跟著他過去,齊憫在前麵笑著說道:“雲兒,你倒是少有的這麽聽話呢!”
我在後麵嘟嘟囔囔的說道:“大過年的,不想拂了你的麵子。”
齊憫在前麵沉沉的笑了:“看來過年倒是個好時候。”
我蹦蹦跳跳的跟在後麵,不多時便到了皇宮的觀星台,是欽天監夜觀天象的地方。
齊憫一路領著我到了高閣上,涼涼的夜色,我站在高閣頂上,看著皇宮星星點點的燈火,熱鬧紅火的的宮燈,我笑著說道:“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齊憫抿著嘴笑道:“又是出口成章。”
我不置可否的看著齊憫,齊憫卻抬起手指著外麵,我轉過去的同時,粲然的煙火在一瞬間綻放。
我曾經看到過許多人在一場專屬的煙火前感動的痛哭流涕,本來是嗤之以鼻,隻是如今到我自己,說真的,還是很感動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像是在心裏種了許久的以為不會再發芽的花種在一夜之間發芽成長盛放出嬌嫩的花朵,滿滿都是輕輕的花瓣相互觸碰的聲音……
一朵接著一朵的煙花,轉瞬即逝,卻絢爛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