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我甘之如飴
綠綺不想見那個男人，一輩子都不想見了。他們之間的糾葛纏繞萬年時光，也是該斷了。
既然綠綺都這般的說了，號鍾也不好再勸誡什麽，更何況，他本身就不是很待見那個北海的男人。
“阿綠啊，你先休息吧。”號鍾囑咐綠綺道。隨後便走了出來，他要去會會那個男人。誰知身後一陣腳步聲，轉身一看，餘音那丫頭也跟了出來。
“你不陪著你三姐，出來做什麽”號鍾問道。
“三姐有二哥陪著呢。”餘音有些恨恨的說。“我想看看那人到底是來幹嘛的了”
“怎麽這事上你這麽積極”號鍾有些好笑的問道。上次的北海婚宴也是，平日裏也沒見這丫頭對什麽事兒太上心，怎麽一挨上北海那位就不依不饒了呢
餘音不說話，但那眼神裏頭就是一股子執著勁兒。
號鍾拗不過她，隻得帶著她去了，當然，後邊還跟著東陵帝君。這位帝君除了淵池，幾乎就沒離過餘音的身邊兒。
三人隨著守護仙童到了結界邊兒上，一眼就瞧見了那個極高的身影，靜靜地立在那裏。
餘音見了，氣不打一處來，三姐現在這個樣子，這個人難脫其責。
號鍾已經上去了，冷著臉道：“北海之主，今日來我九天之池有何貴幹”
見著號鍾板著一張臉，明顯的對自己的敵意，倚天淡淡的撇開目光，沒有計較下去，隻是開口像是隨意的一問一般，“聽說綠綺病了”
“嗬我家阿綠好得很呢，北海之主這話是何意難不成是盼著阿綠有個三長兩短的”號鍾一改往日的穩重，聽了倚天的話之後，連著說的話都帶著刺兒。
“本君怎麽會盼著她出事”倚天一雙鷹般銳利的眼睛裏透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語氣中透露著無奈。
“行了，趕緊離開天池，我天池與你北海本就是不共戴天之仇，如今更是斷了來往吧”號鍾大手一揮，不耐煩的冷聲道。
倚天的眼神一變，冷笑一聲，“本君同綠綺，豈是你說斷就能斷的”
“那你想要怎麽樣”餘音在一旁看著，突然出聲。
倚天的目光轉向餘音，見是一個丫頭，遂眯了眯眼睛，想必她就是綠綺的那個妹妹繞梁了吧。
“本君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綠綺，現在讓本君見她。”倚天望著餘音，目光稍有些緩和。
“你所做的一切”餘音反問道，輕聲的說，“你所做的一切，將三姐傷得遍體鱗傷。她那麽傷心，你見不到她了。”
倚天見著結界內的三個人，號鍾是一臉的怒火，餘音瞧著自己也是冷冷的，而一旁沒出過聲兒的那位昆侖帝君，倚天看不透他的心思。
“綠綺的主元之心出了問題，本君必要見上她一麵。”倚天開口道。
號鍾心中一驚，他......
“那是本君的半顆主元之心，有了問題，本君自是第一個知曉的。”倚天淡淡的說道。
“阿綠已經無恙了，你的那半顆主元之心安好無恙。”號鍾這般的說著，這北海之主此時不在北海陪著，跑到這裏來幹什麽他既然能感受到主元之心的異動，那必定也是能察覺出來現在的綠綺已經沒有事了，難道......號鍾心裏咯噔一下，難道他是想要取回那半顆主元之心想到這裏，號鍾周身氣息一變，變得隱隱泛著殺氣。
“你們以為她無事了”倚天冷笑一聲，“她的主元之心已經開始枯竭了，如今看似無礙隻是表象，若是沒有本君的相助，她遲早會死。”
倚天的一席話激起了千層浪。號鍾同餘音的臉色皆是一變。
“一開始本君並不清楚，隻是為了救她，便剜去了那半顆。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本君發覺體內剩餘的那半顆主元之心竟然隱隱有了複蘇的跡象，這時本君才明白過來，在這裏，主元之心終究會隨著時間而補全，而當補全那日，便是她身死之時。”倚天神色有些恍惚的說，手指尖兒慢慢的覆上左心口那個位置，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逆天改命，也終不是永久的。”東陵帝君突然開口。
餘音回頭，眼神中滿是震驚，連東陵都這般的說了，那就代表著，北海之主所言非虛，也就是說，三姐真的會死。
“你能救三姐”餘音回望這倚天問道。這時，餘音忽然想到，東陵說過，那北海之主迎娶玉山，必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隱的，如今看來......難不成真的如東陵所言隻是一瞬間，餘音便覺得，不管他是抱著什麽目的，都要叫他試上一試。
倚天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
“阿音......”號鍾有些為難的看著餘音，他明白阿音的意思，他也一樣，不希望阿綠再出什麽事情了，隻是，若是自己放那個男人進來，不隻是錯是對。
罷了還是阿綠得命重要良久，號鍾歎了口氣，揮手放倚天進來。
“你若是再做什麽叫阿綠傷心的事，我保證叫你出不去天池的大門”號鍾眯著眼睛警告倚天。
倚天沉了沉眼，沒有理會。
到了綠綺的棲霞殿，迎上前來的弦子見幾位上神身邊還跟著一個身量極高的男人，細眼瞧過，震驚的發現那竟是北海之主
“上神主子是不會見他的。”弦子麵無表情的對著號鍾說。雖說號鍾是這九天之池的首神，但是自家主子不能見那個男人，就算是拚著得罪首神的罪，弦子也要說上一說。
“退下。”號鍾心裏憋悶，你當我想叫他來還不是為了阿綠。
“上神”
弦子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餘音拉了下來，“弦子，這事說來話長，但是他並不會傷害三姐的。”
弦子隻是一位掌事仙娥，自是攔不住這幾位。
進了裏間，餘音能看見帷幕後邊兒那個隱隱斜靠在塌上的瘦弱人影。她的頭輕輕轉動，看向不遠處的那個男人，隻見那人身子在進屋的那一瞬間緊緊的繃了起來，銳利的眼神直直的刺向那帷幔之中。
“誰來了是二哥嗎都說了你去陪天歌就好了，我這裏已經無礙了。”綠綺柔柔的聲音自帷幔裏傳來，隨後，一直瑩白的手輕輕的掀開一角，綠綺一雙眸子望了過來。
滿室的沉默。
“綠綺，我來了。”良久，還是倚天開口。
綠綺似乎是有些驚訝，夾雜著一些不解，隻是這些情緒一閃，她的麵上仍是那個溫柔的女子。
溫柔的綠綺扯著嘴角笑笑，而後將掀開一角的帷幔放下，“我累了。”
餘音想著三姐就得是這個反應，她早就對倚天心死了，如今見著了，竟是連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綠綺，我是來救你的。”倚天見到綠綺這般的反應竟也沒有驚訝，隻是淡淡的說道。
帷幔後麵沒有聲音。
“想必你也發覺了主元之心的枯竭。”倚天又說道。
“你想救的綠綺已經死了，如今九天之池的綠綺生死之事，與你何幹”半晌，從帷幔後傳來聲音道。
“心是我的，命便是我的。”倚天說道，“我對你說過，無論我做什麽，也不過是想讓你活下去。你活下去了，我才能繼續你。”
倚天這話一出，屋裏的號鍾同餘音皆是一愣，難道說北海之主如今仍是著綠綺隻是帷幔後邊卻傳來一聲輕笑。
“待我心口中的這半顆主元之心枯竭了，再加之我在北海的那一萬年，就當是我還你的了，我們就到此為止吧。”綠綺輕聲的說道。
“阿綠你早就知道主元之心的事情”聽綠綺那口氣，原是早就知曉了那半顆主元之心會枯萎她，她這是在等死。號鍾忽然深皺了眉頭。
“三姐......”餘音也是目瞪口呆，她忽然有些搞不清現下的情況。
倚天聽著綠綺的話在耳，也知道她是鐵了心的要和自己斷絕關係，隻是，他怎麽能順著她胡來呢
歎了一口氣，倚天走近帷幔，輕輕的撩開帷幔，之間裏麵斜倚的女子堪堪望過來。
“你和我賭什麽氣命重要還是賭氣重要”倚天見著綠綺的臉色，皺著眉頭說道。
“大哥”綠綺見倚天明目張膽的坐在床沿邊兒上，便轉頭衝著號鍾叫了一聲，意思是叫號鍾將這人趕走。
哪知號鍾沒有動彈，“阿綠啊，你的命更重要。”號鍾歎氣道。
綠綺見著大哥不來幫忙，小妹杵在那裏不知所措，那位帝君緊挨著小妹一言不發，忽然便泄了氣。
“枯萎已是無力回天了，你走吧。”綠綺說道。
倚天見著綠綺低下了頭，眼中閃過一絲心疼，說道：“我便是來救你的。”
“你拿什麽救你那另一半主元之心嗎”綠綺苦笑道，“回北海吧，那裏有你的夫人，我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
綠綺話音剛落，倚天忽然笑了一笑，這人不笑，麵上也生的淩厲陰冷，但是這一笑卻是將其的容貌硬生的柔化了幾分，隻聽他道：“我倚天，心中認定的夫人隻有一位。”
麵對著倚天灼灼的目光，綠綺撇過頭去。
“，玉山西王母女，自是承了西王母不少的好物件，這玲瓏心便是其一。”倚天突然開口。
此話一出，幾人皆是一愣，倚天這話是什麽意思這和有什麽關係
隻有東陵帝君眉頭為不可察的一挑，“你膽子倒是不小。”
東陵帝君一說話，叫其餘的人一頭的霧水，沒有反應過來他這是什麽意思。
倚天看著東陵帝君一眼，短促的笑了一聲，“那個女人什麽都好，隻是不開眼喜歡上本君。”一瞬間，那股子冷冽之意而出。
餘音忽然有些位那個高傲的女人感到悲哀，瞧著倚天這幅摸樣，哪裏是疼她的樣子，分明就是將其視如敝履。
“你，做了什麽”綠綺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遲疑的問道。
倚天微微低下了頭看著綠綺，聲音透著一股子溫柔道：“綠綺，我根本不她，可是隻有娶了她，才能得到她那顆玲瓏心。”
倚天的話說的溫柔，但是其內容卻叫幾人心寒不已，那個男人，娶了，竟然隻是為了剜了她的心
果然東陵說的沒錯，餘音想著，他的確是有苦衷的，他仍舊是著三姐的，隻不過是以這種慘烈殘忍的方式。
“你你......”綠綺猛的瞪大了眼睛，驚得說不出話來。
“西王母那裏你要如何”東陵帝君有開口。
“她既已是本君北海之人，玉山便管不著了。”倚天冷哼一聲。
號鍾早已在一旁被驚得說不出話來，餘音也好不到哪裏去。那可是堂堂一方之主西王母的女就這般被倚天剜了心，卻隻是為了救下綠綺的命。
綠綺隻是覺得心倏地一涼，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決絕道：“你立刻將心還於，從此之後你我便再也不要相見了”
“不可能。”倚天沉著臉說道。
“那是西王母的女兒你想要北海同玉山開戰嗎更何況，本是我大限已到，何故要去牽扯無辜的人”綠綺說的有些急了，咳嗽起來。
倚天上前幫忙撫著她得背，緩緩地開口：“開戰又如何無辜之人又如何我隻知道，我不能任由你去死，若是我這裏的半顆主元之心能用，我便即刻給你去了，隻是它不能你在北海的萬年時光，你怨我躲你避你，但你可知若是我同你親近了，兩顆心便會互相的牽引，你會枯萎的更快我耗盡近萬年的時間才將你保至今日。如今，玲瓏心終於到手了，綠綺，你有救了。”
倚天輕輕觸碰綠綺的臉頰，一雙鷹般銳利的眸子此時卻是溫柔的似能溢出水來一般。
綠綺愣住了，“倚天，你何苦......”
“因為你是綠綺，我甘之如飴。”
傷過的心要怎麽樣收場不需要收場。因為，若是不傷的話，心的主人便死了，便再也沒有收場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