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主不滿意?”

段晏舟微微挑眉,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促狹的光。

大約月色太美,竟然讓他罕見的生了幾分逗弄之心。

不想,蘇婉清蛾眉一蹙,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事關曾外祖的性命,小女子不敢用滿意一詞。”

段晏舟心中暗叫不好,暗罵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竟這般糊塗。

把這心思剔透的女子當作那些無知嬌憨的小丫頭戲弄。

他神色一凜,忙收起那玩鬧的心思,雙手恭敬地拱手作揖。

“在下魯莽,縣主莫怪。”

蘇婉清有些詫異,神色稍緩:“侯爺無需如此。”

段晏舟見狀,便知蘇婉清不再計較,於是將他們的計劃娓娓道來。

劉大人所在的院子裏,全被大理寺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包圍了。

劉府如今更是戒備森嚴,連一隻飛鳥都難以闖入。

而在院外的暗處,則有皇城司的人把守。

甚至,當天晚上整個劉府的下人都會被嚴格看管起來,確保萬無一失。

段晏舟說完這些,目光投向蘇婉清,眼中帶著詢問:“縣主覺得,還有哪裏不妥?”

蘇婉清微微皺眉,沉思片刻後,緩緩呼出一口濁氣,神色稍顯放鬆:“侯爺安排得甚為謹慎,隻是...這劉大人的房中...”

段晏舟立刻會意,笑道:“縣主放心,劉大人的房中,魏大人每日都會仔細檢查,並無任何利器,甚至連可能引發火災的火折子都沒有,一切潛在的危險都已被清除。”

蘇婉清這才微微點頭,那緊繃的神色徹底舒緩下來,宛如冰雪初融。

如此說來,這劉大人明日定會安然無恙了。

蘇婉清伸出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端起一杯酒,目光誠摯:“如此,多謝侯爺。”

段晏舟也拿起酒杯,那酒杯在月光下折射出溫潤的光澤。

他手腕一動,兩個酒杯輕輕一碰,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叮”聲,宛如玉石相擊。

蘇婉清和段晏舟相視一笑,而後將酒一飲而盡。

忽然,段晏舟嘴角上揚,似有深意地看向蘇婉清:“聽聞明日城中星空格外燦爛,說不定有流星劃過,縣主可有空?本侯打算出去欣賞一番?”

蘇婉清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侯爺的意思是,明日我也能去?”

段晏舟笑道:“此次行動,縣主一直憂心,守在遠處也是守著,當然也要縣主能熬得了夜。”

蘇婉清罕見地興奮起來,臉頰因激動而微微泛紅,忙不迭道:“自然能行。”

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回答得太快,有些失態,忙補充道:“多謝侯爺,若能親眼看到劉大人安然無恙,小女子才能睡一個好覺。”

段晏舟微微點頭:“那縣主明日安排好一切,戌時(晚上八九點),本侯來接你。”

說完,段晏舟身形一動,不等蘇婉清回答,他幾個瀟灑的跳躍,便如飛鳥般消失在夜色中。

蘇婉清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其實不必接她,她如今是有自己府邸的縣主。

直接告訴自己地址,自己過去就行了...

......

翌日一早,惠和一起身就急匆匆地趕到了劉府。

在府中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才見魏延輝姍姍來遲。

惠和郡主氣得小臉漲紅,雙手叉腰:“表哥,你到底有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魏延輝一臉疲憊,他揉了揉眉心,昨日他守了半夜,今日一早又回衙門處理了諸多事務,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可瞧著惠和那明顯不打算講理的模樣,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解釋的話咽了回去,隻是不停地拱手求饒。

這一整天,眾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劉府連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來。

惠和郡主從早到晚都在劉府各處巡查,片刻未曾停歇。

眼見天色越來越黑,城中都要宵禁了,魏延輝趕忙勸她回去:“表妹,天色已晚,你該回去了,這裏有我呢。”

可惠和郡主卻倔強得很,硬是不肯走,就守在劉大人院子的耳房裏。

她瞪大了眼睛,透過窗戶的縫隙緊張地看著外麵的動靜,嘴裏還不時念叨著。

“今晚我一定要把這些個殺千刀的家夥全都捉了,看他們還能如何興風作浪。”

可一刻鍾、兩刻鍾過去了,她尚且能堅持。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困意如潮水般湧來,她眼皮開始打架。

第三個時辰,惠和終是敵不過倦意,趴在桌上睡了。

她睡顏恬靜,睫毛似蝶翼般在眼下投下陰影,臉頰緋紅如霞,嘴唇輕抿,偶爾嘟囔,似在夢中仍念著捉賊。

魏延輝無奈搖頭:“這小祖宗。”

這時,趙謙出現在門口,剛要行禮說話,魏延輝忙抬手製止,輕步走出,低聲問:“何事?”

趙謙答:“劉府對麵茶樓皇城司的人出現了。”

皇城司的人早插手了此案,隻是之前一直比較低調。

趙謙如此說,說明今晚他們的人已經不加掩飾了。

魏延輝點點頭,絲毫不覺得意外,這幾年他多次交手卻始終猜不透對方首領是誰,隻知其年輕卻本事大。

他目光看向外麵茶樓的方向。

“隻要不靠近劉府,隨他。”

另一邊,在茶樓三樓,蘇婉清淺笑道:“侯爺把這茶樓變成自己的了?”

上次來這茶樓才堪堪兩層,如今他們卻坐在三樓。

顯然是段晏舟覺得之前視線不佳。

段晏舟靠在椅上,嘴角一抹不羈的笑,拿起茶盞嗅著:“家大業大,多些產業玩樂也好。”

蘇婉清不再言語,但不得不說。

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這銀錢的確能解決很多問題。

比如她現在坐在這裏,就能看到對麵宅院的情況,雖然...也並不多。

夜幕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沉甸甸地壓在劉府上空。

沒有月光的映照,天空像是被墨汁浸染過一般,濃稠得化不開。

段晏舟果然在騙人,今夜星星寥寥無幾,像是被黑暗吞噬了光芒,隻偶爾有一兩顆閃爍著微弱的光,卻更襯出這夜的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