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通找到水手之後,蘇婉清這邊便開始了一係列的謀劃。

她給予那水手豐厚的錢財,利誘其帶著他們出海探尋那座神秘島嶼。

在準備出海事宜的同時,蘇婉清在商場上也絲毫沒有放鬆對雲家的攻勢。

她一方麵利用各種手段打壓雲家的生意,通過散布不利於雲家玻璃製品的言論,以及在價格上進行惡意競爭等方式,試圖削弱雲家的市場份額;

另一方麵,她又在雲家大宅內繼續施展迷惑雲瀾之計,故意製造一些小麻煩,卻又在關鍵時刻表現出些許善意,讓雲瀾摸不清她的真實意圖。

而此時,段晏舟已經在島上混成了海鯊幫三把手身邊的紅人。

時光回溯到半個月前,段晏舟與鄭經巧妙偽裝,成功登上雲家前往神秘島嶼的船隻。

成功上島之後,隻見島上戒備森嚴,眾多帶刀之人穿梭巡邏,氣氛壓抑而緊張。他們這些水手卻隻能停留在島上固定的狹小區域,不得隨意走動。

段晏舟與鄭經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與使命感,趁著夜色濃重,如鬼魅般悄然潛行,探查島上的情況。他們小心翼翼地避開巡邏隊,在陰影中穿梭。

然而,命運弄人,他們在經過一片樹林時,不小心驚到了一隻夜鴉,那夜鴉呱呱叫著飛向夜空,瞬間打破了寂靜。這細微的動靜引起了附近守衛的注意,很快,警報聲響起,他們被發現了。

此時,正在宴會中飲酒作樂的海沙幫大當家沙霸天聽聞此事後,臉色瞬間陰沉得可怕。

他猛地站起身,將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大喝一聲:“給我管控整個島,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兩個在島上亂跑的人找出來,否則,這些水手一個都別想活!”

他身材高大,肌肉賁張,滿臉橫肉,那凶狠的模樣仿佛從地獄爬出的惡魔。

沙霸天親自坐鎮指揮,他的手下如惡狼般撲向水手們的聚集地。

他們粗暴地將水手們一個個抓了出來,水手們驚恐地掙紮、呼喊,但都無濟於事。沙霸天走到一個水手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惡狠狠地說:“說,那兩個人在哪?不說,你就先死!”

水手顫抖著嘴唇,連連搖頭表示不知。沙霸天見狀,冷笑一聲,手起刀落,那鋒利的刀刃瞬間劃過水手的喉嚨,鮮血如泉湧般噴射而出,水手瞪大了眼睛,身體緩緩倒下,眼神中充滿了絕望與不甘。其他水手見狀,嚇得紛紛尖叫,現場一片混亂與恐怖。

鄭經和段晏舟混在人群當中,他們深知不能坐以待斃。兩人眼神交匯,瞬間達成默契。趁著那些人不注意,他們突然發力,如獵豹般衝向身邊的海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過他們手中的刀刃。段晏舟揮舞著刀,擋開前來圍攻的敵人,口中大喊:“衝出去!”鄭經則在一旁掩護,他們一路拚殺,鮮血濺落在地上,在月色下顯得格外刺目。最終,他們殺到了海邊,毫不猶豫地跳入了波濤洶湧的海水當中。

沙霸天見他們跳入海中,仍不罷休,命人在海麵上四處搜尋、圍堵。鄭經和段晏舟在海裏奮力遊動,冰冷的海水不斷衝擊著他們的身體,仿佛要將他們吞噬。

他們在海麵上漂浮了三日,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力與求生的本能,與海浪和疲憊抗爭。

最終,他們在一處礁石附近上岸。上岸後,他們身心俱疲,還未緩過神來,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那人正是海鯊幫的三把手王猛。

兩人原本以為這下真的死定了,沒想到王猛卻示意他們不要出聲,偷偷地將他們藏了起來。

再次醒來的時候,王猛站在他們麵前,目光嚴肅地問道:“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

在二人與王猛聊天的過程中,他們表明了自己是朝廷派來的身份。

王猛聽聞,先是一愣,隨後突然“撲通”一聲跪下,滿臉愧疚與期待地說:“罪人王猛請大人救命。”

他最初隻是想讓那些在碼頭上受苦受累的兄弟過上好日子,才加入了海沙幫。

剛來這島的時候,大家都很單純,隻是想找個安身立命之所。

可後來,事情變了味。

他那兩個兄長,被倭寇的利益所吸引,走上了不歸路。

他也曾被倭寇追殺,險些喪命,所以他對倭寇也有仇恨。

原來自從十年前,海沙幫與官府發生了激烈衝突之後,情況便急轉直下。當時,海沙幫的幫主在衝動之下殺了人,為躲避官府的緝拿,他們倉皇逃到了這座島上。

起初,他們的日子過得頗為艱難且單純。由於這島嶼附近常有船隻迷路,他們便做起了為船隻指路的營生,以此換取一些吃食。島上也有一些早年的居民留下的簡單物資,勉強維持著他們的生活。

後來,他們逐漸開始與過往的商船有了交集,通常隻是收取少量的保護費,便會放商船安全通過。在眾多商船之中,雲家老爺子對他們格外友善。或許是知曉他們的不易,雲家老爺子每次路過時,不僅會按例繳納保護費,還時常額外給他們帶來各種生活用品和食物。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七年前發生的一場變故,徹底改變了海沙幫與雲家的關係,也讓海沙幫走上了一條罪惡的道路。段晏舟此前從未聽聞這段過往,如今聽著當事人的講述,心中滿是震驚與疑惑。

那一日,海沙幫的幫主表現得異常熱情,極力邀請雲家的商船在島上稍作停留休息。

雲老爺子見他們態度誠懇,又念及多年的往來情誼,絲毫沒有懷疑其中有詐,便欣然應允。於是,眾人開始喝酒暢聊,氣氛看似融洽和諧。

可誰能想到,當酒過三巡,眾人都已沉醉之時,海沙幫的幫主竟突然翻臉,殘忍地殺害了雲老爺子以及雲家的兩位公子。

當時,三當家王猛也在席間,或許是飲酒過多,他竟昏睡了過去。等第二天清晨醒來,看到眼前血腥的巴掌,雲家眾人皆已慘遭毒手。

他滿心驚恐與疑惑,急忙去質問幫主。幫主卻隻是冷漠地回應道:“每次雲家送來的這點東西,對於我們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根本不足以滿足幫中的需求。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將他們整條船的貨物都搶了。況且,這是有人出高價要買他們的命,他們隻能怪自己命不好。”

王猛聽聞此言,心中五味雜陳,他深知幫主此舉大錯特錯,可事已至此,他又無力回天,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海沙幫在罪惡的深淵中越陷越深。

再後來,雲家每月依舊按時送來物資。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與一些蛛絲馬跡的顯現,王猛漸漸察覺到了些許端倪,心中也明白了那個幕後主使雲老爺子被殺之人究竟是誰。

可他怎麽也未曾料到,自己的大哥竟然膽大妄為到與倭寇相互勾結。

這七年間,靠著雲家持續不斷的物資支持,海沙幫在海上的勢力如同滾雪球般日益壯大。他們的船隻數量增多,幫眾規模也不斷擴充,在海上的活動範圍愈發廣闊。然而,王猛的內心卻並未因此而感到安穩,反而愈發恐慌。

海沙幫在大哥的帶領下,已然徹底淪為了倭寇的幫凶。他們不僅專門為倭寇修築了據點,還將這些侵略者奉為座上賓,對其言聽計從。

出海打劫的頻次越來越高,手段也愈發殘忍,每次打劫都絕不留活口,所過之處血雨腥風。那些無辜的商船與漁民,在他們的屠刀下慘遭滅頂之災。

這一樁樁一件件喪心病狂的惡行,讓王猛看在眼裏,憂在心中,他深知這樣下去,海沙幫必將萬劫不複。

所以,昨夜當看到段晏舟和鄭經到來,從他們與雲家之人的言語交流當中敏銳地捕捉到他們很有可能是朝廷之人的信息時,王猛才留了心眼。他深知這或許是改變海沙幫命運、阻止大哥繼續作惡的一個契機,於是當機立斷,冒著風險將這倆人給救了下來,期望能借助他們的力量,挽救海沙幫於水火之中。

由於島上的眾人彼此之間大多較為麵熟,這兩個陌生麵孔自然格外引人注目。後來王猛某次特意出島一趟,歸來時帶回了這兩人。

自那以後,王猛身邊便時常出現兩個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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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瀾看著蘇婉清臉上那尚未痊愈的傷,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隨即輕聲開口,話語裏卻似藏著刺:“縣主,您本是天生麗質,這容貌若因意外而損,當真是可惜了。”她微微揚起下巴,看似惋惜,實則有幾分試探與挑釁。

蘇婉清何等聰慧,怎會聽不出雲瀾話中的深意,她眉梢輕挑,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不慌不忙地回應:“雲大家這是何意?莫不是擔心治不好本縣主的臉,在提前為自己尋退路?”

她的語調平穩,卻帶著不容小覷的氣場,直直地看向雲瀾,毫不示弱。

雲瀾見她這般反應,心中暗自詫異,卻也未再多言,轉身欲走。這看似簡單的交鋒,實則暗流湧動,雙方都在揣摩著彼此的心思與下一步動作。

“雲大家且留步。”蘇婉清突然出聲,打破了這片刻的沉默。

雲瀾腳步頓住,側身回望。蘇婉清微微垂眸,似是陷入回憶,緩聲道:“其實,初聞雲二姑娘的事跡,我心中實是欽佩不已。您在這世間走出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非尋常女子所能企及。”她抬眼看向雲瀾,目光誠摯,先以誇讚之語卸下對方的心防,展現出自己的真誠與坦率。

雲瀾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意外與動容。蘇婉清見狀,繼續娓娓道來:“我在青州的事,想必雲大家已了若指掌。我曾無數次思索,為何世間規則皆由男子主導,女子隻能困於閨閣。我見母親辛勞操持,卻仍被諸多規矩束縛,心中便起了不甘。

直至青州一行,得逢機遇,我便與誌同道合者創立女子書院,隻盼能為女子開辟一方新天地。彼時,我們常說,若能有一人如雲兒姑娘這般打破常規,那便是吾等之幸,亦是眾女子之幸。”她言辭懇切,將自己的心路曆程和內心想法毫無保留地傾訴,以真心換真心,試圖拉近與雲瀾的距離。

雲瀾聽著,心中泛起層層漣漪,她未曾料到蘇婉清竟有如此深刻的感悟與遠大抱負。

沉默良久,她輕輕歎了口氣:“蘇小姐心懷壯誌,我自歎弗如。隻是這世間規矩傳承千載,想要撼動,談何容易。”話語中雖仍有疑慮,卻已少了幾分防備。

蘇婉清淺淺一笑,如春風拂過:“雲大家豈會不知此中艱難?但正因無人敢為,才需有人先行。正如您於玻璃技藝的創新,初始雖遭質疑,如今卻成大業。女子之路,亦需這般勇氣與堅持。”

她巧妙地將雲瀾自身的經曆類比,進一步增強說服力,讓雲瀾更能感同身受。

雲瀾微微點頭,目光中多了幾分認同:“縣主所言極是,隻是這前行之路,荊棘密布,稍有不慎,便可能粉身碎骨。”

蘇婉清話鋒一轉,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我從來不反對女子去爭去搶,在這世間,女子本就需為自己的命運抗爭。但若是某些東西是用那等陰狠的手段奪來的,我卻難以苟同。”她目光坦然地直視著雲瀾,語氣中帶著一絲質問。

雲瀾瞬間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眼神如刀般犀利地看向蘇婉清:“縣主是什麽意思?”

蘇婉清淡然一笑:“雲大家怎麽這般激動?我不過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

雲瀾冷哼一聲:“縣主剛剛也說了,這世間本就對女子不公平,還記得縣主也曾言,女子本就不比男子差,隻不過困於閨閣之中。但這世間往往沒有那麽多人知曉這個道理,所以我們想要的東西就隻能去爭去搶。”

蘇婉清輕輕一笑,笑容裏卻帶著幾分深意:“哪怕不惜殺害疼愛自己的爹和兄長嗎?”

雲瀾的臉色忽然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