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任務完成。”一個有些冷漠的聲音響起,蘇沐疑惑,自己應該是死了……

不,他確實是死了。沒有聽覺,沒有觸覺,更沒有視覺,卻鮮明的知道這是自己。而方才那個聲音,仿佛來自靈魂深處。

腦海中一陣劇痛。“什麽任務?”他厲聲喝道。自己現在已經沒有了實體。

“你的任務。”

“什麽!”劇痛仿若撕裂一般,讓他難以思考。

“穿越十萬年的任務……嗬,想要找到一個能夠承受兩次自爆的靈魂,並不容易。”

“……!”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他低笑,“所以我的任務就是幫助阿爾法躲過這次危機嗎?”

“確實如此。”

“你們做的?”

“對。”

蘇沐沒有說話。如果自己來到十萬年後是對方所為,那麽早該死去他已經算是獲得了新生,更何況……能夠遇到阿爾法。

“你的靈魂快耗盡了。”

“是嗎。”仿佛硬生生被撕開一樣,痛苦碾碎他的每一寸意識。但是他顯得很平靜,“無妨,阿爾法還活著。”

“嗯,他會活得很好,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

如死寂一樣的沉默。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將往何處去。那人說自己的靈魂即將耗盡,或許,迎接他的將是真正的死亡。

隻可惜,沒能好好的和阿爾法道別。

“還想再見他嗎?”

“誰。”

“阿爾法。”那人在笑,“我可以送你去見他,但是這會加速你靈魂的消耗。”

“靈魂總在消耗。不是嗎?”對方的話有些可笑。

“如果你在這裏,”頓了頓,“還可以溫養至恢複,轉世重生。但是如果你去見了阿爾法,就真的魂飛魄散。”

“做出你的選擇,蘇沐。”

“你很可笑。”他略帶嘲諷,“送我去見阿爾法。”魂飛魄散又如何,隻要能去見他。“我還能有多長時間?”

“以你們的年曆計算,不超過十年。”

“夠了,送我去吧。”蘇沐輕笑,“十年……很多了。”他和阿爾法才相遇了一年。十年時間,他可以好好的再和他一起過一段日子,再和他道個別……

“既然你這樣選擇。”對方似乎料到,“那就走吧。”

隻恍惚了一瞬,又感覺到了身體的存在。蘇沐睜開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雙手,摸上自己的臉頰。

身處街頭,身邊來往行人。他看了一眼四周,應該是個貧民窟。身著破爛的平民來來往往,邊上是出售著奇怪東西的店鋪。

他笑了起來,抬起手腕,想要給阿爾法發個通訊。他幾乎可以想到,阿爾法看見他還活著的欣喜……嗬,該怎麽和他解釋呢?

等他看到自己光潔纖細的手腕時,怔在了那裏。自己,沒有腕表。

走到一家商鋪的玻璃門前,他看清了自己的樣子——這是,來到這裏之前,末世時的他。閉上眼,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空間。

沒有。

“別在門口站著!”店裏頭走出一個彪形大漢,劈頭蓋臉就是給蘇沐一巴掌。蘇沐皺眉,對方的速度……他居然看不清。還沒等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倒在地上。

溫熱的血流出,倒在地上。大漢又啐了一口,才走回店內。

他現在……知道了。自己沒有腕表,沒有空間,體質也回到了末世的弱雞……勾起一絲笑,不過這又如何?隻要找方法聯係上阿爾法……

跌跌撞撞的站起,行人紛紛避開他。滿頭是血,蘇沐拐入一個小胡同,在一個乞丐身邊坐下。

“問一下,今天幾年幾號?”

那乞丐的神色有些驚慌,離他遠了一些。但是看出這個年輕的家夥沒有什麽攻擊力,才看了一眼腕表,“一萬一千一百四十七年,六月二十一日。”

蘇沐愣在那裏。自己……是在二百五十年後到這裏的。現在居然穿回了二百五十年前?阿爾法……剛好二百五十歲……

“……”沉默站起身,他以為,或許時間往後……但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回到了二百五十年前,阿爾法還沒有出生的時候。一下子,茫然無措。

或許因為自爆,他的思緒也不再那麽順暢。被揍了一拳,走路也有些搖晃。漫無目的,離開著一片人多的交易區。

如果阿爾法不在,那麽他在這裏的意義又是什麽?

啼哭聲吸引了他的注意。路過的人對角落裏的嬰兒顯然沒什麽興趣。幾個鬼鬼祟祟的人不斷的瞄著這裏,摸摸索索想要抱起孩子。

不養,但是也是肉……

蘇沐猛的瞪大眼,快步上前。即使身體瘦弱,依舊猶如一頭猛虎一樣衝上去,奪過嬰兒。幾個人罵罵咧咧,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打。但是蘇沐一直將嬰兒死死的護在懷中,跪在地上蜷縮著,用自己的脊背給嬰兒留出一片空間。

嬰兒不斷的啼哭著,撕心裂肺。

這裏的動靜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又踹了蘇沐幾腳,把他潔白的襯衫踹的全是印子,怕引起執法團的注意,才怒罵著離開。

蘇沐咽下口中的血,自己的肋骨應該斷了幾根,不過這並不重要。緩緩直起脊背,瞪大了眼,看著繈褓中的嬰兒。

他似乎哭累了,打著嗝。迷蒙的看了蘇沐一眼,卻傻嗬嗬的笑了。

就算還隻是一個嬰兒,他也能夠認得出來……這是阿爾法。

一時間,淚如雨下。不知道該說什麽,又是哭,又是笑。抱著小阿爾法吻了許久。小嬰兒“咯咯”的笑了起來,小手不斷揮舞,貼上蘇沐的臉頰。

捏住他的小肉手,蹭了蹭。小阿爾法扁了扁嘴,肚子“咕嚕”叫了起來,立馬又眼淚汪汪。

“餓了嗎?”急忙站起身,“我去給你買吃的……”走了幾步,卻想到自己沒有腕表,沒有聯邦幣……

之前從未困擾過他的事情……呆在那裏,大腦似乎也有些不太好使,隻要試圖想什麽,就一陣一陣的痛。

沒有腕表,他相當於一個黑戶……這樣的自己,該怎麽辦?

抱著阿爾法,他在出售營養劑的店前徘徊。這個世界……沒有奶米分,他所能想到的隻有營養劑。

“請問,可以給我一些免費的營養劑嗎?”抱著孩子,一家一家的詢問,卻都被無情的拒絕。小阿爾法哭的沒了力氣,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該怎麽辦?否則阿爾法會餓死……無奈之下,忍著肋骨斷裂的痛,來到了救濟處。

“請問,可以給我一些免費的營養劑嗎?”接待是一名機器人,對於這種程序化的機器,他並沒有多大希望,“是給孩子的……”

“抱歉,按照規定並不可以呢。”機器肖姐抱歉的笑了笑,蘇沐心一沉。她的目光落在阿爾法身上,“給嬰兒嗎?”

“是的。請……隻要一點就可以。”眸亮了亮。

“……”機器人沒有說話,目光突然變得有些空洞。但是很快,又恢複過來,換上甜美的微笑,重複道:“抱歉,不可以呢。”說著,從櫃台裏取出一瓶營養劑。

蘇沐簡直要落下淚來。機器人仿佛沒看見他,保持待機狀態。他抱著小阿爾法深深鞠躬——那瓶營養劑,專門為孩童生產。

坐在街道的角落,他的喉中彌漫上血的味道。蘇沐捏了捏阿爾法的小鼻子,看他“咯咯”的笑。盡管身體是那麽的不適,卻依舊一口一口的給他喂了營養劑。孩子的食量很小,喝了幾口就飽了。

此時,他才開始解開繈褓。從胸口抽出一張紙,上麵寫著——路易斯·阿爾法。

除了這一張紙,還有一百紙質信用點墊在小阿爾法的腳下。蘇沐將信用點收好,那張紙也疊好,放在口袋中。阿爾法似乎被放在那裏許久,包著的尿不濕又臭又髒,已經不能再穿。小屁股也因為捂久了而長了痱子。

把小阿爾法脫的幹幹淨淨,蘇沐尋了一處免費的水源,用自己的衣服當毛巾,給他擦身。被捂了許久,終於清清爽爽的小阿爾法開心不已,蹬著小腿,像藕一樣胖胖的手臂不斷揮舞,要去摸蘇沐的臉。蘇沐抱著他,他就咯咯的笑。

突然,放了個屁。二人皆是一愣,小嬰兒有些囧,發出了“嗶~嗶~”的聲音,扁著嘴。蘇沐倒是大笑出聲,又吻了吻他的臉頰。

當夜,沒有住所,隻能隨便找個胡同。一百信用點要小心規劃,現在他們什麽也沒有。小阿爾法吃飽了,累了,一個人吐了一會兒泡泡,就眨巴眨巴眼睛要睡。蘇沐立即給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讓他靠在自己懷裏。

嬰兒的臉蛋又白又嫩,目光也清澈如泉水,不懂蘇沐那又喜悅又悲傷的神情。又伸手摸了摸,就閉上了眼。蘇沐抱著他,捏著他的小肥手,吻了吻。

現在的心情,已經難以表述。

“能遇到你真好,阿爾法。”把他緊緊的抱在懷裏,小阿爾法卻輕輕的打起了鼾,手不規矩的伸了出去。在空中張張合合,好像在捏什麽東西。

一會兒,突然哼唧了起來,兩條小肥腿叉開,嫩嫩的小雞雞開始尿尿。本來在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思索以後安排的蘇沐手忙腳亂之下,被尿了一身,令他哭笑不得。現在的自己哪有地方洗澡?哪有新的衣服可以穿?好在小嬰兒的尿味道並不重,隻能就這樣任它去了。

不過拿出之前用作毛巾的衣服,幫他細細的擦幹淨了小屁股。又抱著他去水龍頭邊好好的洗了洗,把那小屁股擦得幹幹淨淨的。小阿爾法迷迷糊糊的,叉著兩條腿讓蘇沐給他擦小雞雞。深夜,水池邊沒有別人。蘇沐抬起他的兩條腿,親了一下那嫩嫩的屁股。

“好了,這下幹淨了。”小阿爾法也開心的吐起了泡泡,咿咿呀呀的要他抱。蘇沐把他抱在懷裏,輕拍他的屁股,哄他睡覺。

瘦弱的身體有些負荷不住,但是他卻不敢閉眼。生怕自己一閉眼,阿爾法就不見了。

首先,需要一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