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發掘現場沒有發現任何生命跡象。除卻救援人員,其他的記者,或是旁觀者三三兩兩地離開了。
涼友家深深看了廢墟一眼,頹然著神色,轉身無奈地離開了。
來到旁邊停車的那塊空地上,涼友家坐上了車。溫友良尾隨其後,也坐上了他之前開來的車輛上丫。
透過後視鏡,涼友家看到溫友良進入了那輛白色車輛,有司機載著,跟在了他這輛黑色車子的後頭。
坐在車子上,麵無表情地掌握著方向盤,涼友家考慮了很多很多。甚至,連他臉部的表情都愈發得猙獰了起來。他原本就生得眉目深刻,現在一布起嚴厲狠戾,就更加像那嗜血的殘酷惡魔了媲。
溫友良的車子慢慢地跟在涼友家後頭,不近不遠地,隔了大概三四米的距離。
照目前看來,兩輛車的車速很正常,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緩慢。
然後,涼友家的車子繞過了盤旋公路拐角,當溫友良的車子重新出現在後視鏡的時候,涼友家猛然發動車子油門,調檔,加速,直接向後撞去。溫友良的車子很顯然沒有意識到對方會這麽做,司機一個措手不及,向左迅速旋過方向車,車子朝左邊的山體直接撞去。
涼友家顯然不打算就此放棄,他向後倒車,直到倒到溫友良車子的後頭,然後,讓人始料不及的,他猛然踩過油門,以最快速度遽然撞過溫友良的車子,直接將那輛車子撞出了公路邊緣的護欄。
鋼精石頭製成的護欄,被生生撞裂。
轟然響起的撞擊聲裏,溫友良的車子就那麽被硬生生地撞進了山下。
翻滾而下。
仿佛過了好久好久,車子裏的涼友家才聽到山底下傳來一陣響亮到幾乎震撼耳膜的爆炸聲。嘴角微微揚起,他的蒼老眼裏終於浮起了一絲零星的笑意。
溫友良,你死有餘辜。
原地沉默了良久,涼友家才踩過了油門,就在他想要掉轉車頭的時候,有一發子彈忽然地就透過玻璃窗射了進來。子彈破風而過。清脆的玻璃碎裂聲中,子彈毫無偏差地直接射進了涼友家的腦袋。
血液迸出。
涼友家甚至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直接呆坐在了車椅上。
在意識全部埋葬的前一秒,涼友家的腦海裏隻浮現了三個人的身影,晚晚、溫栩、涼暮生……
晚晚,他這輩子,居然有兩個好兒子呢……
他想告訴暮生,多注意身體……
聽說德國的一位醫生對治支氣管炎很有造詣,他想帶暮生去看一看的……
其實,他更想去找溫栩……
他想到溫栩跟前懺悔,將自己以前的一切一切全部講出來,誠心地懺悔……
他想取得溫栩的原諒……
他想看一看自己的可愛孫兒……
他甚至還有希冀,罪無可恕的自己在從班房出來後,可以享受一下天倫——
哪怕隻有一天,他也想享受一下,那樣一種幸福快樂,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滋味……
可是,似乎來不及了啊……
他的意識其實已經遊離,但是他感覺的到,有腥臭的**從額際蜿蜒淌下,像一道岩漿,帶著滾燙熱度直接侵蝕過了他的臉頰。
很疼。
心口甚至比額頭的傷口更疼。
他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他的全身隻感覺出了一種感覺——
疼,還有……後悔……
無法言語的悔意……
在一個人充滿期待地想要重新開始的時候,死亡對他來說是一件極度不甘心的事。他甚至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知道是誰開的槍,不知道對方為什麽那麽做,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辦……
其實已經不用考慮了……
涼友家的身體保持著僵硬,手握緊拳頭,睜大眼睛,極度不甘心地死死盯住了前方……
就這麽死去……
眼裏,帶著苦而鹹的**,比額際的**更粘稠更滾燙更——
蝕骨吞心。
從救護車上下來,楮喬很感激地看著自己的好友,“謝謝。”
那個穿白衣的醫護人員狠狠瞪了他一眼,“以後別讓我做這樣的事!”他是醫生,卻要聯合他做這種蠢事。
楮喬隨手抹了抹臉上的血液,本就妖嬈的眼角因為殘留的血液而更加頑豔了起來,“為難你了。”
醫護人員冷哼了一聲,“知道就好!”說完,他揮手,“走吧,走吧!你的朋友現在應該在山腳的那間木屋裏了。”
楮喬點頭,“謝謝。”
換上早就準備好的衣物,楮喬一身幹淨地從車上跳了下來。
來到木屋,才打開房門,楮喬就被一個力道迅速扯住。他伸手,想反手製住,卻被對方直接摔趴在了地上。
抬眼,看著用手腳扣住自己的男人,楮喬彎起了嘴角,“你看來很配合!”
溫栩的劉海筆直下垂,他低眉冷眼睇著跟前的男人,“易歡在哪裏?”
楮喬任溫栩製著,他的身上正散發著微濃的血腥味,“你不想知道涼友家和溫友良的情況嗎?”
溫栩厲聲一喝,眼裏陡然布起森寒陰鷙,他眯眼,口氣愈漸危險,“易歡在哪裏?”
楮喬的眼角一分一寸地慢慢彌漫開了妖冶邪肆,“不用著急,我馬上就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