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大樓一共四層,外部看起來很呆板,但是走進內部就會發現設計的相當有風格。

絕大部分醫院的病房是白茫茫一片,白的讓人驚慌,白的讓人害怕。除了顏色一片白,另外一個特色便是那種光溜溜的地板,看上去異常的滑。

沒住過院的人絕對感受不到長久住院者那種微妙的心理。看起來發亮的地板會讓患者的心裏產生驚恐,這不是教條,是實際經驗。

徐淵便是深諳此經驗的人。小時候他身體不好,經常住院,住的久了慢慢也就了解了患病者的心理:厭惡白色,恐慌地麵,拒絕藥水味,討厭白大褂。

但是這家醫院卻顛覆了他的看法。

走在走廊裏,沒有慘白的牆壁,入目處隻有一道道白綠相間的牆壁,上麵一幅幅色彩豔麗的壁畫。

壁畫的內容很簡單,大多是原野上的景色和欣欣向榮的莊稼。

整條走廊他走在其中居然沒有感受到任何醫院的緊張感,相反,他的心很平靜,很舒適,像是來到了久違的大自然。

下麵看去,鋪了一層淡綠色的地毯,整條走廊,一片淺綠,是初春的顏色。

“有錢人就是他媽的會享受啊.......”

一路,徐淵充滿了作為一名屌絲的羨慕嫉妒恨。

春夏秋冬四季,春給了希望,夏給了舞台,秋給了豐收,冬給了思考。

夏天是屬於舞台的季節。年輕的男女們總在到處尋覓著美麗的舞台。即便是醫院,也照樣沒有忘了美。

徐淵一個人站在大樓門口,望著進進出出穿著時尚的男女,再看看自己一身老土的裝扮,不知怎麽的,居然感覺自己有些蒼老了。

回想起這兩天的奇遇,他隻感慨人生無常,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自己在生死簿上隻有寥寥幾筆,稍微一改,命運便改變了。

平淡死去最多得到葉子玉一場痛哭的結局就在閻肅手指動動的瞬間,悄然變成了另外一種生活。

變幻無常之事,十之有九乃意外。隻是,自己成為地府公務員這件事真的也是意外嗎?

徐淵歎了口氣。人到底為了什麽而活,這個問題他第一次想去知道答案......

......

張城國果然沒有騙他,五分鍾後,白素素出來了。

他急忙趕上去問道:“素素姐,他跟你說了什麽?”

白素素故意裝作驚訝之狀,笑道:“咦?你怎麽這麽關心這個?”

一句話把徐淵嗆的不清,他咳咳了好幾下才掩飾住臉上的尷尬之色。“呃.......那個,素素姐你想多了......我就問一下,沒其他意思的......”

白素素調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有其他意思?”

徐淵大窘,吱唔半天也說不出啥來,索性叉開話題,轉彎抹角的說道:“對了素素姐,那個張城國怎麽會找到你的?他丟了女兒是想讓你來幫他找麽?”

白素素笑道:“怎麽?你還真以為我跟那姓張的是朋友麽?”

徐淵不解,“那你剛才怎麽說——”

“哎呀,你真笨死了!”白素素在凡間呆久了,人類女人那一套全學會了,一跺腳嬌嗔的說道:“虧我還認為你很聰明呢!我們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幫助所有有怨念的臨死之人達成他們的心願,然後讓他們不再留戀塵世,安心離去。為了達到這麽目的,我們當然要編造一些謊言了!比如今天那個張城國,他年輕時候老婆跑了,還帶走了唯一的女兒,現在他有錢了,什麽都不缺就是缺個子女,所以他在臨死前才會生出強烈想見女兒一麵的願望,這個願望不達成,他的魂魄就會念叨這件事,到最後極有可能會淪落為孤魂野鬼,所以我才要以一個尋親公司的身份來跟他見麵啊!這麽簡單的原因你竟然都不懂,哼!”

徐淵尷尬摸摸鼻子,貌似......貌似這個原因不簡單啊......

“素素姐,我明白了!”他大聲說道。

不知道為什麽,當白素素說她跟張城國並不是朋友時他心底忽然一陣說不出的輕鬆。

閻肅說過好茶好杯都抵不過好心情,現在看來果真如此啊。

白素素看他像個小學生一樣乖,心中大為開心。說實話,先前在醫院前,有那麽一刻她把他錯認成了曾經的那個人,可是,現在看來又不像,因為那個人絕對不會有這麽乖。

徐淵瞧見白素素看他的眼神有些異樣,忍不住問道:“素素姐是不是我長得很像你以前認識的人啊?”

白素素回過神來,一聽徐淵這樣問,幾十年前的回憶又一一湧來,神情不禁有些黯然下來。

“對不起素素姐,我不是有意問的......”徐淵一看她這樣,心中明白了幾分。十有八九是情傷。

白素素歎了幾聲道,“你還是個小孩,不會明白的......我隻所以還留在這裏,就是為了等他回來......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們走吧。”

徐淵不知怎麽的,看見白素素美麗絕倫的臉上寫滿了落寞他的心就隱隱感覺像是失去了什麽似的。

好像是忘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又好像有什麽諾言沒有履行。

想了一陣他覺得腦袋好痛。於是他大聲的喊了句,“素素姐,今天我學到了很多東西,謝謝你!”

“知道了,別樂掉牙!”白素素白了他一眼,微笑著轉身向前走去。

望著遠去的那婀娜的白色身影,徐淵不知怎麽的居然想起了夢境裏的那個仙女。

他使勁甩了甩頭,牙齒迸出兩個字“荒謬!”,而後笑了,笑的春光燦爛。

......

“素素姐,現在才下午兩點,我們回公司嗎?”從醫院出來的路上徐淵問道。

白素素優雅的抬起玉臂看了眼精美的愛馬仕腕表說:“不了,我們馬上去找人,剛才不是從張城國那裏得到了線索嗎?”

徐淵一邊對那塊表暗暗咋了下舌,一邊皺眉道:“可是姓張的僅說他女兒胳膊有個疤痕,全天下這麽多人,我們總不能在大街上逮著一個女孩子就捋人家袖子吧?”

白素素伸出手戳了他腦袋一下笑道:“菜鳥就是菜鳥,看來你還是沒有完全了解我們跟凡人的不同。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不,準確的說是一隻會說人話的烏鴉。”

徐淵被白素素這一指頭戳的好不幸福。

他沒想到白素素這個傳說中的白無常性格居然這麽好,溫柔開朗,落落大方。跟尋常那些小家子氣女生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這讓他少了許多壓力和不適。

“烏鴉?素素姐,我們不是去找人嗎,怎麽又去見什麽烏鴉?動物園麽?”

聽到徐淵說出動物園三個字,白素素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並且十分不淑女的捂住了肚子。

她彎著腰指著徐淵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徐淵小朋友,如果你能在動物園裏發現這隻烏鴉,我就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