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冰的記憶中,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白石和徐淵兩兄弟吵起來。之前的他們總是意見一致,默契十足,可是現在在麵對著駱河圖的問題上,二人開始出現分歧。
本該是久別重逢、苦盡甘來的相聚,現在氣氛卻變得越來越僵。
徐淵轉頭看向黑冰,冷冷的問道:“黑冰,你老實說,你們與駱河圖接觸有多久了?”
黑冰瞅了瞅白石,見他正在一邊生著悶氣一言不發,她心有些虛了,低低的說道:“徐淵你不該這麽情緒化......”
“回答我的問題!”
一聲嚴厲的苛問,把黑冰嚇了一跳,她嚅嚅道:“好吧我告訴你......這些天來我們一直住在天機府中......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雖然白石已經不是原來的外貌,但是見到他的第一眼駱河圖就把他認出來了......他把你的事情告訴了他,他顯得很著急......徐淵,我想這些年來你都誤解了你父親,可能他有他的苦衷......”
聽到這,徐淵心中已經悲涼了下來。
他看著白石的後背:“嗬嗬嗬......很好,很好......原來你和他早已化解了前嫌,父子相認。隻有我,隻有我還被蒙在鼓裏。很好。”
說完這話,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內心會有那麽的悲涼。長久以來,他修道,他渴求強大,他上天入地而求索,所做的一切無外乎心中有遺憾。遺憾無外乎兩個,一個就是關於葉子玉,一個就是關於駱河圖。這兩個遺憾都是他前進的動力,都是他努力的終點。
現在黑冰卻告訴他,白石已經和駱河圖冰釋前嫌,一刹那間所有的動力所有的努力似乎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徐淵,這些天來我和他相處的過程中,他告訴了我很多當年那件事的內幕。你要相信我,那件事背後的主謀是仙閣而不是他!當時的他身不由己,根本沒有力量改變仙閣的命令!”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他!”徐淵怒吼一聲,“當時的他身不由己,難道一直過去了幾百年他一直身不由己?白石我問你——不,應該是哥我問你,你被他拋棄流浪在仙界幾百年他有關心過?你在鬼怪界魂飛魄散之時他有關心過?而我呢?我在九泉之下沉睡了幾百年他有關心過?我被帶到凡間過著凡人的生活他有關心過?我踏上修道路之後九死一生無數次命懸一線他有關心過?別告訴我他不知道我們的身份,他是天機府的府主,他可以算盡天下事,他可以洞察世間之秘,沒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
“你把他想的太過強大了!他如果真是你說的那麽強大,他也不用跟仙閣明刀暗槍的鬥了幾百年!天算之術能預測到一些天機,但是它絕不是萬能的,你我二人的命運在當年已經被打亂,毫無規律可循,天算之術對我們基本沒有作用。眼下要不是你化為凡人,要不是我告訴他你的身份,天機府也不可能算的出你的位置!徐淵,這些年他一直在找我們,是我們錯怪他了,我們可以責怪他,但絕不能仇恨他!”
徐淵心中蒼涼。
一股說不清的苦澀味道蔓延開來。白石把駱河圖說的越好,他就越感到自己的可笑和無知。
說真的,白石的一番話他已經有點開始相信了。但是他無法說服自己承認相信。駱河圖是他一直前進的目標,對他的恨則是他一直前進的動力,現在這個動力突然開始鬆動了,除了不知所措,他再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可笑,無知,這真的是我這三十年修道曆程在最終收獲的東西嗎?
徐淵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蒼老雄渾的笑聲在空曠久遠的星域中激蕩出去,遠遠近近,竟然出現了一聲聲強烈的回聲。“哈哈哈哈......”
“可笑!可笑!徐淵,你真是個可笑之人!”
他嘶聲力竭對著星域大吼一聲。之後,隻見手帕妖猛烈一個翻滾,腹中發出響徹星宇的嘹亮的啼叫。上麵眾人猝不及防,全被掀翻。白石衣袖一揮,巴掌大的袖子竟化作漫天水袖,把所有人都接住,再抬頭一望,徐淵已經踩著手帕妖朝星域的深處飛去!
“徐淵,你去哪裏!”“師父!”
黑冰和雷震子沒有料到這片刻之間居然會發生這麽多的事。他們站在軟綿綿的一片水袖之上,齊齊大喊。
“別喊了,他確實也需要冷靜一下。父親說的沒錯,雖然是兄弟,但他的個性和我絕不一樣......我們暫時先回去吧,我能感覺到他的天劫已經慢慢開始化解,再加上父親的天算之術,他的安全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黑冰幽幽歎息一聲,回頭看著白石,沉聲說道:“你為什麽不告訴他所有的真相?”
“什麽是所有的真相?”
“你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他母親......”
“不,我不能告訴他母親的消息,如果告訴他,他肯定會不顧一切的去尋找,他現在正在渡劫當中,這不是我所希望見到的,也不是父親所希望見到的。”
“那就這麽讓他繼續誤會你們的父親?”
“終有一天他會明白的,父親從來就沒有想拋棄過我們,是仙閣,一切都是仙閣的陰謀!他們不希望看到我們駱家出現強大的後代,他們害怕天機府的勢力會把仙閣吞噬,所以他們就炮製了我和徐淵的悲劇。”
黑冰看著那個遠去的黑點,心有所感的歎道:“如果他知道他的父親在當年為了保護他的母親而做出的事情,他一定會改觀對父親的看法。”
白石也歎息一聲道:“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麽強烈。原以為他修為高深,情緒不會輕易激發。”
“‘化凡之劫’,你忘了他現在是個凡人,凡人該有的情緒他都有。”
“不知道渡過了這場劫,他會到一種什麽境界......”
“你覺得他會超過你們的父親嗎?”
“不知道......前幾日父親對我說過,他說他可以看透我,但是卻看不透另一個兒子......”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有一天,他真的可以有能力去找他的母親。”
“也許吧。”白石眉目間泛起一絲的悲傷,“母親離開的太久,也太遠,遠的連思念的到達不了......”
一顆淚,悄然滑落。
同時,遠在億萬無窮處外的另外一個奇異世界內,一位美麗驚人的中年女子也悄然滑落一滴淚,以手拭淚,喃喃自語:“吾兒駱淵,吾兒駱麒,你們還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