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的話讓老資格的首領們更加惱怒,一位年齡最長的霍然站了起來,大聲指責他道:“林肯,亞美米亞的聖女是最神聖最光榮的存在,千百年來是受到最廣泛尊敬的部族的象征,而且我告訴你,一日為聖女,終身為聖女!亞美米亞的曆史上從來沒有一個聖女可以中道回歸普通人的行列!林肯,憑你褻瀆聖女的言語,我可以號召全部族人民將你的部落領袖的位子廢除!”
林肯正處在熱血青年的年紀,被此言一激,頓時大腦充血,也霍然站起來,尖銳的反駁道:“不可能!我翻遍了部族所有的古籍和宗卷,發現幾乎所有的聖女都是六歲成為聖女,一直到二十二歲之後,有關聖女的任何記錄卻忽然消失了!我想請問,那些達到二十二歲的聖女們如果不是脫去聖女身份,回歸普通人,她們都去了哪裏?難道憑空消失了?”
林肯的話立刻得到大屋絕大多數年輕人的認可,他們中不少人也有同樣疑問,隻不過一直以來,那些年齡稍長的部落領袖們對聖女一事諱莫如深,極少談論,所以,這些人也都想問這樣的問題,隻不過一直沒有機會。沒想到這次,林肯卻主動發難了。
“是啊,為什麽聖女做到二十二歲之後就不見了?是不是嫁到外麵的世界去了?”
“我記得我們上一任的聖女好像正是在二十二歲那年消失的,不知道哪裏去了。”
“亞美米亞部族的先輩們曾經說過,聖女是部族的象征,代表著純潔、美好以及光明,另外,她還是千年前給亞美米亞部族帶來光明的偉大的青靈赤雪的象征,既然是象征,為什麽最終都落了個莫名消失的下場?”
“請問大酋長,這些聖女都去了哪裏?是不是有秘密在其中?”
“對,我們是光榮的亞美米亞部族一份子,有權知道真相!大酋長,請告訴我們真相!”
......
看到議論之聲漸起,那位年齡最大資格最老的領袖有些無奈,他擺擺手,緩緩說道:“各位,抱歉,關於聖女的問題,我隻能說這涉及到亞美米亞部族的生死存亡,你們不能知道真相......但是我仍然必須嚴重警告林肯,每一任聖女都是純潔的處子之身,她們把一生都奉獻給了部族,為了部族的安危做出巨大犧牲!今天你的言語褻瀆了聖女,我要求你立刻向西爾瓦娜和全部族的人道歉!”
會場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老酋長憤怒的神色和眾多呼吸聲。
大門外,圓形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嗶嗶啵啵,木棍燃燒的聲音和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的部族人的喧鬧聲,從大門一直傳進屋中每一個人的耳朵。
林肯的個子很高,甚至比聖蒂斯還要高。他一身怒火,站在那裏,死死盯著大酋長,氣氛漸漸陷入到緊張當中。很多人已經暗暗擔心這個脾氣火爆的林肯會不會當場跟大酋長鬧翻。
不過,還好,林肯站立半晌,粗重的呼吸終於漸漸平息下來,他轉而望向角落裏安靜的如同一朵花的西爾瓦娜,低下頭去,說道:“對不起,西爾瓦娜,我的話傷害到了你,請你原諒我......”
目光頓時全部集中到了西爾瓦娜的身上。這個角落裏的姑娘,滿臉的油彩,那些油彩看上去有一些駭人,看不習慣的人會覺得非常別扭,但看習慣的人則會認為很美。
徐淵和小熊貓以及東方老人這三個人顯然屬於看不習慣的那類,除了毫無關心的徐淵,剩餘的小熊貓和東方老人皆目光驚訝的望著這個聖女,心中想象著這樣厚重油彩下到底是一張什麽樣的臉。
在眾多目光的注視下,西爾瓦娜顯然有些緊張,她站了起來,對著道歉的林肯輕輕點了點頭,繼而又坐了下去,繼續安靜的呆在那裏。這樣的舉動在外人看來似乎有些傲慢和不禮貌,但是在亞美米亞部族人看來卻沒任何不妥。因為在這裏,聖女是整個部族的象征,地位是超過各大酋長的。
“師父......你說那個聖女長什麽樣子?”小熊貓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對徐淵問道。
徐淵眼觀鼻,鼻觀心,似乎了然塵外,對一切都莫不關心。他輕輕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
小熊貓見徐淵不理他,又去問左邊的東方老人,老人也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搖了搖頭,也不說話。
小熊貓有些鬱悶,睜大了眼睛使勁盯著聖女看,好像這麽一用力就能穿透那層厚厚的油彩似的。
西爾瓦娜的點頭代表著她已經原諒了林肯,林肯嘴角勾出一絲笑。他靜靜的看著西爾瓦娜,良久之後,又看向聖蒂斯,“大酋長,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既然今天還有遠道而來的客人,那麽我們盡快開始我們一年一度的盛會吧,怎麽樣?”
大酋長見林肯已經主動示弱了,當然不想再惹麻煩。不得不說,這個林肯在年輕一輩中確實是佼佼者的存在。他的父親是部落老一輩酋長,在與人族的戰爭中,戰死沙場,而林肯則繼承了父親的位子,成為那個部落新一任的領袖。亞美米亞部族之所以能在環境惡劣的黑森林中生存下來,全是因為團結,一致對外。
所以,大酋長也不願意看到內部有分歧。
“那就開始吧!”大酋長一句話,宣布一年一度的光明紀元盛會正式開始。
頓時,歡呼聲一片。大家紛紛湧出門外,來到外麵的空地。這裏正是部族祠堂,每年的盛會都是在這裏舉辦的。
“三位客人,請跟我來吧,今天的盛會一定會非常精彩!”聖蒂斯熱情的邀請徐淵他們三個,之所以如此熱情,一方麵亞美米亞部族熱情好客的天性,一方麵也因為徐淵從東方而來,與他們尊崇的青靈赤雪來自同樣的地方。
三人中,小熊貓是最高興的。他今年隻有十七歲,正是一個少年,看到載歌載舞的盛會,自然開心的不得了。出去之後,幾下便跟亞美米亞部族的人聊熟了,最後被一個部族少年給拉到跳舞的隊伍裏去了。
中間是篝火。
篝火上烤著牛羊動物,焦脆而噴香的烤全牛和烤全羊,把所有人的鼻子給熏陶的無比享受。亞美米亞喜好喝酒。大桶大桶的酒正擺放在旁邊長長的木架上。對於酒,小熊貓如同貓見了魚腥,立刻又從舞蹈的人群硬生生擠了出來,興奮的品嚐起來。
木架的另一麵,則放滿了各種果盤和食物,可以隨意享用。
此時正是白天時分,可是黑森林詭異的天空卻看不到一絲陽光,隻有永恒的灰暗和陰影。在篝火的燃燒下,這一片空間,明亮如晝,似乎光明又再一次降臨。
亞美米亞部族,分為八個小部落。每個部落有一個自己的助陣的方隊。
徐淵和東方老人並排站在聖蒂斯的後麵,周圍都是興高采烈,載歌載舞,這兩人與周圍似乎有點格格不入。
“很好奇,你為什麽會來這裏?”徐淵眼望正在明目張膽大肆品嚐美酒佳肴的小熊貓,靜靜的說道。
東方老人咳咳兩聲,微微笑道:“碰巧,碰巧而已......”
徐淵笑了笑,不在說話。
很快,大酋長宣布重頭戲開始,各部落之間年輕一輩之間的實力較量即將進行!
接著,各大部落選出來的優秀勇士們開始了抽簽和分組。八個部落,每個部落六名勇士,一共四十八名勇士進行比拚。這四十八個人也代表了亞美米亞部族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男人。
四十八人,分為八個組,在幾個場地,按照順序,一一進行對決。
精彩的比武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目光,可是徐淵對這樣程度的對決已經提不起興趣。除了有限幾個展示出了亡靈族特有的巫術讓他眼前一亮外,其餘的最多也就算是平庸吧。
境界不同,眼光也不同。以前的徐淵看到這樣的比賽,一定會眼放異彩,可是現在的他,雖說還沒到頂級高手的境界,而且單純從道術修為來看隻是中下遊水平,但是他走的是一條跟其修者絕然不同的道路。他本身是萬中無一的五行體質,他的道術又是融合了奧術、香火之力諸多因素的道術,而且摒棄了其他雜質元素,專修五行元素。這樣特異的道路讓他成為修者當中最難衡量實力的一個。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很快,兩個人的身影吸引到了徐淵的目光。林肯和聖蒂斯。
二人分別代表各自的部落一員,進行比武。
這兩人身世相同,父輩們都戰死沙場,年紀輕輕便各自繼承了部落的領袖地位。也因為聖女西爾瓦娜的存在以及各自和她的某些傳聞,讓這兩位年輕酋長成為各部落族人茶餘飯後感興趣的談資。年輕一輩的口中,據說這兩人與西爾瓦娜有著非比尋常的友誼。
因此,這樣的對決,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東方老人。
“徐淵,你覺得他們誰更強一些?”東方老人看著場中那怒目相視的兩個年輕酋長,問徐淵。
徐淵目光也放在場中,嘴唇動了動,淡淡的道:“我賭平局。”
“哦?”東方老人有些驚訝於這個回答,繼而問道:“為什麽?我反倒覺得那個林肯更強一些,你看他手裏的那把法、輪,那是一把法器,我可以斷定這個林肯是亡靈族中少見的亡靈法師!”
徐淵嘴唇又蠕動了一下,可惜最終什麽都沒說,隻是看了眼對麵人群中安靜的猶如花朵的聖女,西爾瓦娜。
“徐淵,要不要打個賭,我們賭一千塊水元晶石——”
“成交!”徐淵直接了當的說道,把東方老人下半句話給噎了下去。
......
對決很快開始,果不其然,林肯是一位亡靈法師,那法、輪的威力也確實很霸道,一道道神奇的奧術丟了過去,一時間陷阱、空氣刃、樹葉化作的刀芒、大地生長出來的荊棘、召喚的白骨勇士......聖蒂斯手忙腳亂,險象環生。但是他也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他手中一隻狼牙棒,粗大,沉重,揮舞起來,簡直有開天裂地之威,無論是白骨勇士還是地麵纏繞他雙腳的荊棘,一棒子下去,一切都粉碎!
戰鬥進行到後麵,更加白熱化。
林肯的奧術也越加的深奧神妙。聖蒂斯逐漸招架不住了。狼牙棒上也是坑坑窪窪,受到不少摧殘。看到這一幕,東方老人眯著雙眼,對徐淵道:“你要輸了。”徐淵鼻中輕哼了一聲,目光依舊盯著場中。
“聖蒂斯,你不是我的對手,投降了吧!”
聖蒂斯氣喘籲籲躲過從天空墜落的一團火雨,狼狽不堪,神情卻沒有半點頹然,仍舊不屑的道:“笑話!亞美米亞部族的字典中從來就沒有投降兩個字,林肯,你說出這兩個字對我的耳朵來說,是一種侮辱!”
林肯大怒,法、輪橫胸、推出,“我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說話間,一道巨大的黑影朝聖蒂斯飛來,赫然是那個法、輪,迎風便漲,竟然化作一頭巨大的蛟龍!
聖蒂斯心中暗驚,林肯的奧術他都是知道的,可是這條黑龍他卻從未見到過!
“這是什麽奧術?”
四周也是一片的交頭接耳,驚歎不已,但是聖蒂斯部落的族人們卻個個為他們的年輕領袖擔心不已。
大酋長眯著眼睛,微微有些驚訝。這頭蛟龍分明是黑森林深處一頭無惡不作的魔獸,二十年他就帶人去圍捕過這畜生,但是它狡猾異常,而且實力強橫,屢次逃脫,還咬死咬傷了許多族人,可是現在它的魂魄居然被封印在法、輪裏,這不得不讓他對林肯另眼相待。
“大酋長,這個林肯確實不錯,算得上是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人才,如果西爾瓦娜不是聖女,倒也和他正般配——”
大酋長的雙眼放射出一陣淩厲的光芒,說話的部下知道自己多嘴了,訕訕的笑了笑,低下頭去,不再提。
再看場中,蛟龍雙目泛著嗜血的光芒,那渾身尖銳的鱗甲,看上去就讓人心生畏懼。聖蒂斯心中雖驚,但卻不亂。狼牙棒發出震天一吼,驀然顫動,一隻斑斕猛虎從棒中跳出!
這猛虎體型也相當之大!尤其是那一吼之威,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叢林之王的氣息!
蛟龍看見猛虎,眼中嗜血之色更加旺盛。
刹那間,兩隻猛獸,便纏鬥在一起!
周圍族人紛紛退後,空出場中一大片的空地。瞬間,塵土飛揚,黑色的土塊,四處砸落,遠處高大的樹木也被這兩猛獸帶出的一陣陣勁風吹的嗚嗚作響!
不知發生了什麽,隻聽一聲虎吼,大地傳來一陣震動。塵煙散去後,人們這才發現,斑斕猛虎已經傷痕累累,渾身是血,倒在地麵!而蛟龍則渾身氣勢更上一層樓,眼中邪惡的光芒更甚!
“阿虎!”
聖蒂斯心疼的大叫一聲。這頭猛虎是他的夥伴,從小就跟著他,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外人能想象的到的。一看夥伴被傷的這樣重,聖蒂斯紅了眼,一切都忘了,隻留下一個念頭:殺了那頭該死的蛟龍!
他一招手,猛虎化作一道流光鑽進狼牙棒。他握著狼牙棒,奮起平生力氣,躍到空中,整個身體與狼牙棒合二為一,化作一道粗大的黑光,挾著萬鈞之勢,對準蛟龍的腦袋猛然砸下!
“你給我去死!”
林肯眼中亦露出凶光,惡狠狠的道,“聖蒂斯,這是你自找的!我本來不想這麽做!”
說罷,大手一揮,蛟龍貪婪的大口猛然張開,一顆白色的雷球瞬間吐出!
雷球猶如一枚大雪團,內部蘊含著恐怖的雷電能量!劈劈啪啪!肉眼可見的閃電仿佛小蛇一般在雷球內部遊動不已!
直到這個時候,周圍的族人才如夢初醒,紛紛大叫:“天啊,這是在拚命!快阻止他們!”
大酋長也急了,他完全沒想到這兩個年輕人比武就比武,結果比著比著就以命相搏了,正要出手組織,忽然他驚駭的長大了嘴巴,全身也都開始顫抖起來,仿佛看見了什麽極為可怕的事!
場中,雷球即將要撞上空中握著狼牙棒呼嘯而來的聖蒂斯,這時,突然,在中間出現了一個纖弱的身影!
“天啊,是聖女!她怎麽跑中間去了!”
這一聲叫喊,整個亞美米亞部族全部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中!
聖女是部族的象征。在以往千年的曆史中,每一任聖女都平安無事,相應,整個部族也平安無事。古籍中的暗示和古老祭祀占卜的結果都在昭示著一個預言:如果聖女出事,那麽亞美米亞部族將麵臨著生死的危難!
這個纖弱的身影,居然毫無畏懼的站到了亞美米亞部族兩位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人的對決中心!
林肯瞳孔急劇收縮,可惜蛟龍的雷球已經吐出!空中的聖蒂斯也是渾身巨震,拚盡全力,把身體扭曲,眼中泛出一絲絕望......
“西爾瓦娜!”
兩個男人同時發出一聲大吼。
隻可惜,一切都遲了......聖女,西爾瓦娜,正在迎接死亡的到來,臉上卻詭異的泛出一絲笑容......
“徐淵,你輸——”
東方老人剛想說話,就發現身邊已經沒了人影,心中一動,急忙往場中一看,果然,大地之上迅速升起一個身影,仿佛從土裏長出來一樣!
“道術,土盾!”
徐淵眯著雙眼,盯著飛來的雷球,輕輕開口。一枚圓圓的小土盾憑空出現在前方。
“一萬香火之力!”
額頭金光閃爍,飛出一片,融入小土盾。刹那間,小土盾,金光四射。金光中,一萬信徒,跪拜在地!漫天的祈禱之聲,不絕於耳!最純粹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斷的融進土盾,金光壓縮在一起,一股可怕的能量波動瞬間把那一小片空間都壓迫的有一種虛幻的感覺!
西爾瓦娜看著突然出現在身旁的那個客人,塗滿油彩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場下的東方老人卻驚呼一聲,結結巴巴的道:“這......這是香火之力......”
轟隆!
一聲巨響,雷球被整個反彈出去,所有的能量,全部打入蛟龍體內!蛟龍龐大的身軀,瞬間完全崩碎!林肯手中法、輪猛然炸裂,他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雷球和土盾,強強對撞之下產生的能量衝擊,向四麵八方輻射而去!聖蒂斯也被這股能量給衝擊的倒飛出去,一口鮮血吐出,也昏死過去!
西爾瓦娜一聲尖叫,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攬住細腰,陡然朝大地急速下沉!
......
大地一麵狼藉。整個盛會的會場被完全破壞!到處是碎裂的陶罐和木桶。濃鬱的酒香滲透進大地......
“這......”
大酋長呆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遠處的空地上,徐淵麵無表情攬著一個女子的細腰,從大地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