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四方巷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
送他們回來的正是上次那個開出租車的老鼠精,當時時間太晚加上老城區那裏亂的很,根本沒有車,所以最後白素素隻好叫來那隻老鼠幫忙。
這是徐淵在地府上班以來第一次忙的這麽晚。
雖然紅羽晚上回來的路上啄了徐淵一下手,但是徐淵仍要忍氣吞聲並且乖乖把它帶回來,沒辦法,誰叫人家*硬,惹不得。
一路它都躺在白素素的大衣口袋裏睡覺,此刻精神百倍,再也沒有了睡意,正耀武揚威的站在徐淵的肩膀上。那得意的神情把徐淵恨的牙根直癢癢。
進了屋後,徐淵第一件事就是想把頭上的紗布拆了,因為這玩意他一路可沒少受白素素的嘲笑,說像粽子,後來又說像木乃伊,再後來又變成了孕婦。總之男人的尊嚴都因為它給丟光了,還能再帶嗎?
找來剪刀,三加五除二直接給拆掉了,跑到衣櫃鏡子前麵一看,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隻見他的頭發已經沒有了,顯然是因為頭部受擊在醫院被剃光了,不過他被嚇一跳的不是這個,而是他的身影在鏡子裏模模糊糊,像是打了馬賽克一般!
靠!見鬼了!
徐淵被嚇的往後退了兩步,咣當一聲,一個小板凳被踢翻了,頓時肚皮朝上。
板凳倒地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異常的響亮。徐淵被這聲音又是嚇了一跳。被窩一陣窸窣,露出一個肉呼呼小腦袋。
“唧唧唧唧!”
紅羽的叫聲中帶著很不滿的味道,似乎是怪徐淵製造噪聲,打擾了它睡覺。
徐淵看了眼鏡子,心中充滿了憂慮,煩躁的罵了聲,“叫毛叫!老子都快死了!再叫趕緊給我飛葉子玉那去!”
不是他對紅羽不滿,隻是他看到鏡子裏的自己越來越模糊,心中越發的不安起來。
他自從知道自己隻有四十九天的生命後,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眼裏,認為有白素素、閻肅他們在他肯定會渡過難關得到三滴功德淚,然後正式成為地府的一員。
可是經過這段時間他對自己身體的變化的觀察後,他發現原來自己每天都在朝死亡邁進。
閻肅和他說過,他身體裏隻有兩魂六魄,已經算不得是一個人,更好的描述應該算是半人半鬼,眼下看到自己在鏡子裏越來越模糊,難道這預示著自己正在逐漸走向死亡嗎?
越想越煩躁,禁不住來回走了起來。
一向很少抽煙的他默默的點上一根煙一口接著一口抽著。
紅羽半個身子埋在被子裏,隻露出了一個腦袋,小眼珠子半眯著一動不動的看著徐淵,並且被徐淵不時吐出的煙圈吸引住了。
“唧唧!”
徐淵被紅羽擾了思維。忍不住看了它一眼,瞧它那趴在床上的模樣活像一隻染了紅毛的賣萌貓咪,禁不住笑了起來。
“好吧,不想那些煩心事了,今天怎麽說你也算立了一功,回頭我讓你子玉姐姐給你做南瓜飯吃。”徐淵踩滅了煙頭,親昵的摸了摸紅羽的頭,不過轉念一想這紅羽可是老烏鴉的後代啊,雖然個頭小腦袋也不如他先祖那麽好使,但是讓它喊葉子玉姐姐,這個......這個是否有點勉強呢......
紅羽可不像徐淵想那麽多,一聽到南瓜飯三個字,仿佛聽懂了似的,立刻唧唧唧唧迅速叫了起來,半眯著的眼也立刻放光了,從被窩裏一下子鑽了出來,扭著屁股就跳起來舞,別提有多精神。
還真是個吃貨......徐淵在心中暗歎一聲。
不過吃貨歸吃貨,今天紅羽還真就又立了一大功。
這事回來的路上白素素才告訴了他。
原來下午當那個迷彩服正提著棒球棒朝他過來的時候,白素素突然被閻肅用地府的秘法召喚了過去。
白素素還告訴他一個秘密:她的肉身是真正的凡人,閻肅召喚她隻能召喚她的元神也就是魂魄卻召喚不了肉身,所以這才對那場打鬥毫無反應。而且更嚴重的是徐淵被打暈後白素素的魂魄還沒回來!
就這樣,三個小流氓帶走了她的肉身。
等到白素素魂魄歸位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被人綁了,而且還有個半裸的男人帶著淫邪的笑朝她走來!白素素本身就是地府的白無常,平日裏做的都是收魂之類的事,通俗點就是催命!
一個死神一般的女人現在居然被一個渺小的凡人綁在椅子上,而且差點被侮辱了!
白素素哪裏能咽下這口氣,想一口氣把那群人的魂魄給全部收走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來鬼差不能擅自收魂的事,於是她就想起了徐淵家那隻小畢方,再於是就是幾分鍾後那裏變成了一片火海。
畢方玩火的技術那是屬於祖宗級的。白素素很多年前機緣巧合下救過小畢方一條命,這也是老烏鴉為何要認她做侄女的原因。
所以白素素元神出竅把小畢方帶來後幾乎沒解釋小畢方就已經惱怒的扇起了翅膀。
一翅膀就是一團火。
最後幾個小流氓連同那個團夥的老大統統化為了灰燼。那個廢棄的倉庫也在火焰中轟然倒塌。
一看著火,附近的人報了警,於是大量的消防車和警車朝那個方向呼嘯而來。一條條警絨線也拉了起來。
回來的路上徐淵也問過白素素為什麽紅羽可以殺人鬼差就不可以。白素素告訴他畢方是上古金烏一族的後人,金烏族出現在華夏大地的時候地府這個機構還沒有設立呢,所以地府的法律自然管不到金烏族的頭上,因此畢方完全可以胡作非為,無法無天。
當時白素素剛說出這番話後,紅羽立刻在旁邊得瑟起來,雖然說不出話,但是它會唧唧唧唧,就這樣一直唧唧了一路,最後得瑟累了才睡著。
......
“唉——現在發現你還真的有點用呢!”
徐淵看著那一團火似的圓嘟嘟的紅羽自言自語道。看著它,他忽然想起葉子玉家裏還藏了個梟陽,一天沒去看不知道有沒有出什麽問題,葉子玉自己在家又會不會感到恐懼呢,想著這些問題,他看向紅羽心中想道小烏鴉呀小烏鴉你要是會說話該多好。
紅羽不明白他看它做什麽,聳拉著腦袋很快又困了,最後居然站著眯上眼,睡著了。
不但是個吃貨,還是個睡貨!
徐淵無奈的搖搖頭,跟它說話簡直就是對牛彈琴啊。
算了,睡覺。
徐淵奔走了一天,傍晚還挨了一棍子差點沒被打死,雖然紅羽大發神威替他出了口惡氣,但是畢竟他傷的不輕,此時腦袋也有點暈,渾身還酸痛的厲害。於是他也沒有去洗澡,徑直滅了燈,衣服都沒脫就這樣躺上了床。
月色皎潔,如紗似縷,從窗台傾斜進來。
徐淵仰望著天花板,努力迫使自己睡著,可是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煩惱纏繞在他心上,讓他不能入睡。
左右翻了幾個身,還壓到了紅羽一次引的紅羽一陣不滿的唧唧叫。
如此煎熬一般過了十分鍾,徐淵再也忍受不了了。仿佛有什麽使命感讓他必須起床一樣。他一把掀開被子,披上外衣,匆匆趕了出去。
深夜裏的鎖門聲如此的清晰,寧靜的小巷在月光下越發顯得寂靜清幽,斑駁的牆壁也少了許多白日的醜陋,顯得溫馨了很多。
徐淵無暇顧及這份喧鬧的白日所無法體會的寧靜,逐漸加快了腳步,朝葉子玉家小跑而去。
他跟葉子玉相處了二十年,他知道葉子玉雖然平日裏膽子很大,性格大大咧咧,但是他知道實際上她跟其他女孩子沒有什麽不同,最怕怪力亂神的東西。
梟陽那副怪樣子呆在葉子玉家,徐淵很擔心葉子玉晚上會睡不著覺。而且葉紫涵讓他照顧好葉子玉的話還聲聲在耳,葉紫涵的話,他說什麽也要照做的。
深夜裏小巷顯得更加狹長,急促的行走了十分鍾徐淵到了葉子玉門前。敲響了門,一分鍾過去了,沒人開門,兩分鍾過去了,還是沒人開。
徐淵急了,想掏出鑰匙自己把它打開,忽然又想起來鑰匙上次被他扔在家裏廚房的窗台上了,於是他又心急火燎的回到家找到鑰匙,又趕往葉子玉家。
很快打開了大門。
進去了之後徐淵才發現葉子玉裏麵的屋子的門虛掩著,裏麵月光灑下一地的皎潔,仿佛來到了某個幽靜的寺廟似的。
徐淵先是走到廚房的水池邊看了看,還是一團黑水,顯然梟陽還在裏麵。他稍微鬆了口氣。不過奇怪的是黑水的顏色比昨日要淡了許多。仿佛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在變清似的。
接著他出了廚房又來到葉子玉的臥室前輕輕喚了句:“葉子玉——”
臥室裏寂靜一片,沒人回應。徐淵決定進去看一看確定一下她到底是不是平安無事。
於是他扭開門鎖,慢慢探身進去了。
葉子玉的臥室不大,但是布置的足夠溫馨。
窗台幾盆她喜歡的蘭花在月光下為床上繪出幾朵倩影。
葉子玉半蓋著被子,身體整好跟蘭花的投影交疊在一起。
她顯然睡著了,而且睡的很熟。亂糟糟的頭發像瘋子,嘴唇咬在一起,像是夢中遇到了什麽好吃的一樣。長長的睫毛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地方。臉的長相隻能說是一般了。
徐淵忽然會心的笑了:葉子玉的睡姿一如既往的難看,兩隻腿一隻掩在被子裏,一隻露在外麵,一直露到大腿根部,他甚至看到了她黑色的內褲。
我擦,不會吧!
徐淵細看了一下眼珠子差點掉地上:葉子玉的內褲居然是蕾絲的丁字褲!
這丫頭怎麽忽然變性了?
徐淵差點吐血。
他認識葉子玉那麽多年,夏天的時候沒少見她穿著男式的大褲衩到處跑,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葉子玉私下裏還有這樣的一麵。
徐淵忽然有些惡作劇的想法。
他躡手躡腳的挪到床邊,把葉子玉扔了一床的衣物偷偷給拿了起來,又躡手躡腳的退回到門邊,他心底那個緊張啊,就怕葉子玉忽然醒來,如果她真要是醒來看到他在幹嘛估計會一腳回旋踢當場讓他跪地唱征服。
徐淵躡手躡腳的抱著衣物,心裏感覺既刺激又緊張。
衣物不多,就兩三件,一件外套,一個牛仔褲,還有一件貼身的短袖T恤,T恤上還帶著一絲淡淡的香氣,這讓徐淵有些好奇。
這丫頭難道最近還用上了香水了麽?
他看了看四周有沒有好地方能藏的,看來看去最後他把衣服團成一團塞到了櫃子最上邊。
做完這一切,徐淵樂的不行了,差點沒笑出聲來。偷偷掩上房門,又出了大門,把門照舊鎖好,然後一路捂著肚子小跑回去了。回去之後立刻躺床上哈哈笑了起來,紅羽被驚醒了,不滿的唧唧了兩聲,看那個猥瑣的人類還在那傻樂,最後給了他一椽子,把他啄的在床上翻滾。
一夜就這麽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淵就被葉子玉的電話吵醒了。他心頭一驚,急忙接聽。剛放到耳邊那頭就傳來了一陣分貝極高的聲音。
“徐淵,我屋子進賊了!”